“1655年11月15日,上午十一时,晴,微风,我齐国探索舰队在西班牙秘鲁总督辖区马克纳海域附近遭遇一支西班牙巡航舰队。敌方舰船数量,七艘,其中有三艘型制规模较大,排水量在650吨到800吨之间。我舰队司令陆祖生为安全计,命令所属舰船进行规避,航向正西。西班牙舰队随即调整航向,转向西南,于我舰队后方追击。
所幸,我方舰船均为最新型流线体构造,速度远超西班牙舰队,至下午五时许,便已彻底甩掉敌舰。
傍晚七时,舰队遭遇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同时狂风掀起了巨大的涌浪。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让舰上官兵措手不及,使得他们还未及时降下船帆,其中两面就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其他船帆也都遭到了严重的毁坏。
更为不幸的是,刚刚加入海军不到一年的见习军官柯永丰未及防护,坠落海中。在这种海况环境下,我们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只能心中为他默默哀悼。”
舰队副司令、“风行4号”舰长匡有杰合上航海日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揉了揉额头两侧的太阳穴,站起身来,准备去甲板上查看一番。
风暴已经稍稍减弱,仍旧肆虐着,天空中,瓢泼大雨不断地向大船袭来,仿佛让整艘船置身于一个恐怖而又漆黑的世界里,厚厚的云层遮蔽了所有的星光,使得所有人都无法准确的辨识自己所在的位置。
不过,匡有杰却是知道大船所在的具体位置,根据经纬度的推算,大概是位于马克纳西北三百六十多公里处海域。或许,另外两艘失散的探索船也在周边数十公里范围内,只是囿于视线所限,彼此无法看到对方而已。
11月18日,清晨,风暴渐歇,一道细细的雨线洒在船上,海上出现了浓浓的大雾,目力所及仅有百米,更是无法搜寻失去联系的舰队。这让船上海军官兵的心情不由为之沮丧起来。在这浩瀚的大洋之中,与另外两艘船失去联系,意味着他们在短时间之内都将处于孤助无依的状态。因为担心西班牙舰队仍旧在附近游曳守候,“风行4号”不敢向天空发射信号弹,更不敢随意开炮以期取得与同伴的联系,只能在微风吹拂下,漂浮在海面上。
按照舰队事先的约定,一旦船只失去联系,所有船只必须在彼此最后见到的地方巡航三天,以便可以发现对方。但是,一场持续三天的风暴,几乎将船只整整地向北吹移了数百公里,也不知主力舰队会不会停驻在附近。
因此,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匡有杰指挥着舰上官兵一边修补和更换损坏的船帆,一边在附近海域往来穿梭。
到了21号午后,天气终于放晴,浓雾散去,可是桅杆上的瞭望手依旧没有发现另外两艘探索船。同时,在数十公里范围内,也未发现追击他们的西班牙舰队。
22号,清晨,匡有杰命令船员每隔半小时,朝天鸣枪,但始终未在海面上得到任何回应。
到了夜里,“风行4号”索性直接朝天空发射了一枚信号弹,看到橘红色的尾烟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舰上官兵都无比期待地朝周围的夜空中观望,希冀看到有同伴给予回应。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漆黑的夜空中,除了闪烁的漫天星光,没有任何人为的灯火信号回应。船员们均感到无限的失望和遗憾。一想到,他们这艘船可能以后就要孤零零的漂泊在陌生而广袤的大海上,船员们无不流露出一丝忧伤和恐惧。
为了寻找另外两艘探索船,也为了让船员们得到短暂的休整,匡有杰决定指挥“风行4号”向数百公里外的秘鲁海岸进发。在白天里,船上会每隔两个小时,朝海里发射炮弹,在夜晚则设法制造火光,可惜依旧无法与舰队取得联系。
11月24日,下午二时,“风行4号”悄然驶近距离秘鲁海岸二十余公里的几座岛礁(今秘鲁皮斯科城以东23公里外的钦查群岛的鸟岛)。岛上栖息着许多海洋动物和鸟类,有海豹、企鹅、火烈鸟、海龟、海豚等,岛屿高处更是堪称海鸟的天堂,黑白两色的海鸟不尽其数。
“风行4号”探索船官兵登陆的是位于最北侧的一处岛礁,并将船只停靠在岛礁的西侧。登陆不久,官兵们在岛上的东南侧发现了十余名正在捕杀海豹的渔民,在击毙两人,击伤三人后,剩下的六人很干脆的扔掉火绳枪和鱼叉,向齐国官兵举手投降。
“询问过了,他们都是来自对岸皮斯科小镇的渔民,于今日清晨驾驶三艘渔船来到这座岛礁上,准备捕杀一些海豹和海鸟,然后拿到镇子上贩卖。”年轻的西班牙裔水手李维尔在审讯完渔民后,跑来向舰长匡有杰报告。
“西班牙人的巡航舰队有没有在附近出没?”
“他们说没有看见。”李维尔摇头说道:“估计这种小地方,西班牙舰队根本不屑于在此停靠吧。”
“那个叫皮斯科的小镇有多少人?武装力量又有多少?岸上有没有炮台?”
“那个小镇二十多年前才建立,目前只有不到三百人,自然是没有军队驻守,不过可能会有少许武装民兵。……岸上有一座炮台,布置了两门八磅火炮。”李维尔犹豫了一下,“长官,我认为凭借我们目前的力量,还是不要在白天进行强攻,否则,会遭受一定的损失。……我们可以发动一次夜袭,偷偷登陆,然后一举控制整个小镇。”
“建议不错。”匡有杰赞许道:“那么,你去将所有军官全部召集过来。咱们今晚就准备摸到对岸大陆上,看能不能为所有的弟兄谋些福利。”
“遵命,长官!”李维尔兴奋地敬了一个礼,转头去寻几个军官。
两百多人的小镇,怎么着也能搜刮出数百银比索。听长官的口气,似乎这次缴获,应该不需上缴。那么所获得的财物,大家分一分,每个人至少也能得到相当于半个月的军饷收入。
11月25日,凌晨一时。
“风行4号”武装探索船在几名被俘渔民的指引下,悄悄驶近皮斯科小镇海岸边。随后放下一艘小船,十二名武装水手轻轻地划动船桨,小心翼翼地朝岸上驶来。
今晚的月色格外清明,将官兵的偷袭行动照得几乎无所遁形,这让首批登陆的十名官兵均是心中惴惴,小心地趴俯在岸边上,唯恐小镇值守的民兵会发现这处滩头的情形。
好在他们的运气不错,直到连续五批武装水手登陆,也未出现异况,随即在一名中尉军官的带领下,拖着一排长长的身影,朝小镇袭去。
“汪!汪!汪!……”
“砰!砰!砰!……”
小镇上传来一阵狗吠声,随即又是一排整齐的火枪射击声,紧接着,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尖叫声,孩童的哭喊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军队口令声,火枪射击声,在这个寂静祥和的夜晚,小镇喧嚣一片。
“再去二十个人登陆支援!”匡有杰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小镇有几处火苗在夜空中窜起,心里不由一阵紧张。若是官兵在此折损过多,那对整艘舰船而言,可就是一个巨大的灾难,会对接下来的海上航行,造成严重的影响。
凌晨四时,一名少尉军官兴冲冲地返回大船报告,小镇已经被船员们彻底控制,毙伤小镇居民二十余,所有人等皆被禁止出门,待天明后,就将接受齐国官兵处置。
“弟兄们伤亡如何?”
“阵亡两人,受伤五人。”
匡有杰听罢,稍稍松了一口气,伤亡尚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吩咐登陆的弟兄们,在天亮之前务必要小心谨慎。莫要让小镇的居民给寻机反扑了过来,但凡有变,即行雷霆手段,为保全自身为紧要,其他皆可不顾。”
“遵命,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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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阳升起,霞光万道,皮斯克小镇的居民紧紧的关闭着门窗,试图想以此将昨晚登陆上岸的海盗挡在屋外。
昨晚,三十多名勇敢的绅士抱着火绳枪,拖着鱼叉,冲出家门,与登陆的海盗进行了一番顽强的战斗。然而,不幸的是,登陆攻入小镇的海盗装备精良,组织有序。他们很快以整齐的排枪,当场射杀了二十多名无畏的居民,击溃了小镇仓促组织起来的反抗。
所有人被勒令居于家中,不得随意外出,否则,将会被海盗无差别地杀死。
居民蒙惶恐不安地度过了半夜,天色大亮的时候,一些胆大的居民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外窥探。一队队身穿半身护甲的海盗似乎正在做着换防交接,将小镇的控制权转交给另外一批经过充分休息的同伴。
“他们是军队!”曾经有在西班牙美洲领地的军队中服役的居民轻轻地呼道。
统一的黑色军服,制式的火枪和军刀,严谨的组织力度。
我们神圣的西班牙王国遭到了入侵!
他们是哪个国家的军队?
他们是专门来攻打我们的西班牙美洲领地的吗?
“告诉他们,必须在两个小时内,将小镇所有居民的赎金准备好。否则,我们将无法保证本地居民的安全。不要试图跟我们讨价还价,我们的士兵没有太多的耐心。最为明智的做法,就是立刻、马上、迅速地去筹集你们需要缴纳的赎金。至于我们来自哪里,就不要妄自猜测了!”匡有杰冷冷的瞥了一眼小镇的镇长和神父,转身朝小镇东侧的教堂走去。
“好了,先生们,我们长官的命令,你们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年轻的西班牙裔水手李维尔笑着摊了摊手,“你们只要按照我们的吩咐去做,所有人都不会受到伤害。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因为,我们都是文明人!”
镇长和神父苦着脸,互相看了看,只能无奈地转身离去。按照这些海盗的要求支付赎金,那几乎要将整个小镇的财富全部都“敬献”给他们。
哦,上帝!本地居民辛苦积攒二十年的财富瞬间将化为乌有!
我们的西班牙军队在哪里?
我们的美洲舰队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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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个小镇上,征集了六头猪、十五只羊、鸡鸭一百余只。”舰上的军需官、陪戎校尉(少尉)任贵兴向舰长匡有杰汇报着物资补充情况,“另外,我们还额外征收了五吨谷物和两吨土豆,以替换船上部分霉烂的粮食。镇上的所有蔬菜和水果,也全部收缴上船。这些物资,足够船上的所有人员食用一个月以上。哦,对了,我们的人在小镇的教堂后面发现几株金鸡纳霜树苗!”
“太好了!”匡有杰兴奋的说道:“此次探索任务,除了要寻一条可靠美洲航线外,就是要搜寻这物种。如此,我们的任务起码已完成大半了!”
“当地的居民将其称之为耶稣会树皮,而该树皮磨成的粉,也被称作神父药粉。”任贵兴笑着说道:“上午,两名士兵在教堂后面小解,被神父阻止,说不能亵渎他们的天主,更不能毁坏着几株珍贵的耶稣会树苗。士兵与其争执,无意中询问这树苗的功用,得知该树苗长大后,可刮取树皮,救治反复发热患者。士兵遂立即将此事报告与我。仔细询问那个神父,方才确定此树苗即为我们寻找的金鸡纳霜树。它原先生长在安第斯山的东部山谷地区,被当地的教会神父所掌控,并在美洲各地移栽。”
“甚好!”匡有杰点头说道,随即眼睛扫向在场的几名军官,“诸位,鉴于我们目前与舰队失去联系已经有十天,接下来我们将何去何从,需要作出一个果断的决定。一则,继续在秘鲁沿海,甚至智利沿海地区往来穿梭,找寻主力舰队;二则,即可西返,结束这次美洲探索行动。”
“长官,我们目前仅有一艘武装探索船,人员一百余人,在西班牙人势力极甚的秘鲁、智利沿海地区往来穿梭,找寻主力舰队。不说能否及时寻到,就是长期滞留该片海域,怕是存在一定的风险。万一,要是遇到西班牙人的舰队前后堵截,恐难以应付。”航海长、仁勇校尉(中尉)楚家生不无担忧地说道:“另外,我们寻获到的金鸡纳树苗长期于船上也不易保存。所以,卑职建议,立即回返汉洲本土。”
“可若是即可回返本土,结束此次探索行动,会不会……”枪炮长、陪戎校尉(少尉)石桂龄有些迟疑地说道。
“会不会因此违反军令,不告而回?”匡有杰苦笑一声,接过话来,“我们一艘武装探索船于此,毕竟有些势单力薄。诚如楚家生所言,若是一个不慎,遭遇西班牙舰队的围追堵截,咱们可就难以幸免了。以我们与西班牙人既有的敌对关系,多半会被他们绞死在海边。故,我决议,于此一路南下行驶到智利一带,若无法寻到主力舰队,则立即回返本土。若因此有违军中条令,我一概予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