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太后娘娘问安,娘娘万福,”顾芷柔欠身行礼。
梅太后嘴角一分笑意:“柔妃不必多礼,坐吧。”
顾芷柔坐在一旁,垂着眸子,敛下了眼里思虑,心下千回百转,不知这太后大半夜找她过来所为何事......
“哀家找你过来,是为了贵府上九小姐之事,”梅太后倒也没有拐弯抹角,便是开门见山。
九小姐?顾芷柔神色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跟南灼华都生活在皇宫,但这位名义上的九妹,她可是素未谋过面,时间长了,她都忘记了荣国公府还有一位九小姐。
顷刻,顾芷柔反应极快,隐下神色,笑道:“既然是有关九妹之事,太后娘娘不妨请讲,臣妾作为姐姐,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定会尽心尽力。”
她的话,让梅太后很是满意,都说这位柔妃慧敏识大体,果然是个聪慧之人。
“既然这样,那哀家就有话直说了,”梅太后摩擦着长长的护甲,两鬓虽已生白发,脸上却不失威严,“哀家想让荣国公府的人接那小丫头回府。”
让南灼华回府?太后是想打什么算盘?
顾芷柔心下惊愣,面上不动声色,几分为难:“这...臣妾这事儿也拿不定主意,还得看国师大人那边愿不愿意让九妹回府。”
梅太后开口:“只要皇上同意了这件事儿,皇命难为,云染月不愿意也得愿意,”抬手掀起茶盖轻刮着茶面,眸光看着顾芷柔,慢声细语:“哀家找你来,就是让你说服皇上,你出生荣国公府,是荣国公府的二小姐,如今又是皇上枕边红人,这事你来做最合适不过,而且哀家也相信柔妃的本事。”
顾芷柔没有应下她的话,大胆问出了心中不解:“臣妾斗胆问一句,太后娘娘为什么非得要九妹回荣国公府?”
“为什么?哼!”手上的茶盖“咣”一声盖上,梅太后语气徒然阴冷:“云染月为了那小丫头将泽儿送上绝路,如今哀家看不得那小丫头在眼前蹦跶,更是恨不得她马上去死。”
顾芷柔恍然,今日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原以为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没想到,最后国师竟为了她那位九妹,流放十一皇子,毒死丽妃。
倒也是没想到,太后这般看重十一皇子,为了他对南灼华恨之入骨,也不惜跟那位权势滔天的国师抗衡。
她端起茶水喝几口,静静暗忖,太后找她就是为了让她做这个中间人,对皇上吹吹耳边风,再让荣国公府的人找云染月要人,若是皇上同意此事,云染月不会不放人。
太后果然打的一手好算盘,可顾芷柔也不傻,这事权衡利弊,她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梅太后在皇宫爬滚几十年,察言观色这套最得心应手,顾芷柔心中所想,她怎会不知。
她道:“哀家知道你在思量什么,等这事做成后,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顾芷柔笑,语气不惊:“太后娘娘的好处是指?”
“哀家自己。”
顾芷柔默声。
顾芷柔是八面玲珑之人,太后的弦外之音她如何不懂,若是事情做成,日后她在后宫的倚仗就是太后,说来说去,这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沉吟片刻,顾芷柔起身,弯腰一拜,低垂的眼睑映在眼底一片阴影,“太后娘娘交代之事,臣妾定尽力完成,夜深,臣妾先告退了。”
梅太后眉开眼笑:“那哀家就静候柔妃消息了,”隐下笑意,眸子阴翳:“替哀家给国公夫人捎句话,一个小丫头,不过贱命一条,日后到了府上,生死任凭处置。”
“臣妾定会将此话带给家母,”顾芷柔浅笑应下,眸子幽深一片,转身出了宫殿。
“......”
顾芷柔走后,方才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嬷嬷开口:“这柔妃倒是个聪明识趣儿的。”
梅太后冷笑:“不过也是个有野心的罢了。”
既然是有野心之人,又怎能不识趣儿?
顾芷柔可是聪明着呢,梅太后一手好算盘,她又怎会不精打细算一番?
顾芷柔知道自己现在在后宫的局势,入宫两年,没生下一儿半女,手里也没有筹码,孤立无援,想在后宫立稳脚跟,就得背后有倚仗,太后的这个机会她岂会白白浪费。
李嬷嬷道:“太后娘娘放心,只要那小丫头回到荣国公府,日子有她受的,那位荣国公夫人眼睛里可是容不得一点儿沙子,她绝不会容忍这位九小姐好过,不死也会让她脱层皮。”
梅太后冷言:“那要看看荣国公府这把‘刀’好不好用了。”
如今的荣国公夫人沈惜茹,正是顾芷柔的生母,南灼华的母亲南韶音还在世之时,沈氏不过荣国公府的一位姨娘,后来南韶音去世,她便成了继室,坐上了国公夫人的位置。
当年南韶音在世时,沈惜茹为了取代她的位置,想方设法,暗地没少下毒手,好不容易熬到她去世,当上国公夫人,又怎能容忍的了她的女儿在眼前蹦跶。
不用梅太后自己动手,就会有人替她折磨南灼华。
借刀杀人,正是此意。
......
荣国公府,净茹院此时正灯火通明。
“啪!”
一声茶盏摔地的声音,随后是沈惜茹尖锐刺耳的嗓音:“不行!”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把那小野种接回来!”
屋内,顾芷柔安然坐在贵妃椅上,看着脚边摔碎的瓷片,眉心蹙起,语气隐隐不悦:“娘,这事不是你能做主的。”
因受恩宠,圣上没有限制过顾芷柔的出宫自由,她从梅太后宫殿出来,便直接来荣国公府找沈氏,商量接南灼华回府一事,她就知道,她母亲不会这般轻易同意此事。
她刚开口说要把南灼华接回府,沈氏便情绪激动的反驳。
旁边,沈惜茹穿着贵气,头上插满珠钗,眉眼几分精致,和顾芷柔不太相像,顾芷柔面相更偏像荣国公。
沈惜茹三十多岁的年纪,倒也是风韵犹存。
她面红耳赤,扯着嗓子叫唤,几分泼妇之态:“我不管,反正我死都不会同意那小贱人进府!”
语气中毫不掩饰对南灼华的厌恶,也不怕府上的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