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村村委会。
“可以啊你小子,居然真把陈长江那个老顽固给搞定了。”
刘洪扯着大嗓门,兴高采烈地招呼刘晓兵坐下,同时从桌子上把热水瓶拽过来,推到刘晓兵面前。
“柜子里有茶叶,想喝什么自己弄。”
看得出来,刘洪是真的很高兴,因为他知道,在胜利村几乎没有任何人能说服陈长江,现在却被侄子轻松拿下,这也足够他在村里夸耀一阵子了。
刘晓兵没有动,笑着说:“二叔,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根据这材料里的记载,牛朝亮他们在1940年前后一共有五个活动地点,我得挨个去查找线索。而且这都过去快八十年了,能不能找到线索,完全是个未知数。”
“你想那么多干嘛,尽人事听天命,至于成不成功,那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再说……”
刘洪拍了拍刘晓兵的肩膀,叹道:“这种事的意义,在于有没有人去做,而并不是一定要成功。你想想,如果愿意去做这些的人越来越多,成功的几率才会越来越大,我们现在是用自己的行动,去感染更多的人,从而形成一种精神,一种力量。这就像是战争年代,一个人奋勇牺牲决定不了胜利,可一旦感染带动了一大群人,这就是一股洪流,当无数人的力量汇聚起来,那就一定会取得最后的成功和胜利!”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刘晓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笑道:“二叔,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思想境界还挺高啊。”
“那必须的,跟你这么说吧,你二叔要是生在那个年代,起码也能当个政委指导员什么的。”
刘洪笑着沏了一壶茶,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给刘晓兵也倒了一杯。
“晓兵,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行程都规划了么?”
“这不是正想跟你商量商量,出发倒是好说,等陈四平收拾了东西过来,我们随时可以上路。不过这个路线行程,得先研究好。”
村委会的墙上刚好挂着一幅地图,刘晓兵站起身,指着地图说:“牛朝亮所在的十三人小分队,活动在石人沟、朝阳岭、许家窝棚、碾子营、鞑子屯一带,坚持游击斗争数月。这是档案里记载的,我已经在地图上查过了,这五个地方,其中许家窝棚有四个重名的,分别在辽阳、吉林、四平,还有齐齐哈尔。”
“碾子营这个地方,在整个东三省的地图里都没有,应该是早就改名了,所以这个可以暂时放下。”
“叫朝阳岭的也有很多,但距离咱们最近的,一个在辽宁铁岭,一个在吉林长春。”
“这个鞑子屯,地名特点很明显,而且叫鞑子屯的还很多,但大多都是旧名,现在可找不到叫这个名字的地方了。所以,查找也有一定难度。”
“最后这个石人沟,同名的找到不少,但是能跟已知的朝阳岭和许家窝棚凑在一起的,一个也没有。”
听着刘晓兵的讲述,刘洪也不由得挠了挠头。
档案上说,牛朝亮等十三人小分队在那几个地点“一带”活动,那就说明这五个地方距离都不远,否则不会叫“一带”。
可现在查到的线索,这几个地方完全是分散各地,正如刘晓兵所说,根本凑不到一起。
而且同名的地方还有好几个,还有中途改名的,比如鞑子屯,这个带有明显旧社会特点的名字,现在早就没了。
所以,这次查找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是啊,七十多年过去了,很多行政区划都已变更,核对起来很是麻烦。何况还要把五个地点连起来,才能形成第一个关键线索。”
刘洪苦笑着摇头,看了看侄子说:“最主要的是,就算你找到了这几个地方,也只能是证明他们曾经在那里活动过,最终的落点是哪,小分队的战士是牺牲了还是活下来了,这都是未知数。”
刘晓兵无奈地摊了摊手:“是的,但要调查牛朝亮是牺牲了还是叛变了,这几个地方必须要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弃。”
刘洪沉默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侄子要去做的这件事,的确十分有意义,但很可能是徒劳的。
而对于牛家人来说,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认定了牛朝亮是烈士,他家是烈属,老牛大爷能安然闭眼。
说到底,这就是为了完成一个老人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愿望。
“晓兵,这次的经费,村上出了。不过你也别太逞强,我估计有三个月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如果还是找不到牛朝亮,那也只能暂时放弃。”
三个月的时间,虽然刘洪没有明说,但刘晓兵心里明白,二叔说的是牛爷爷的生命,恐怕最多还能再撑三个月了。
“我……尽量努力吧,如果这次不行,我再去继续找资料,总有成功的一天。”
刘晓兵倒是很坚定,不过刘洪皱了皱眉,问:“三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太长了,你单位那里能行么?”
刘晓兵苦笑道:“说实话,单位就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但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毕竟我还在实习期,不可能三个月不上班的……”
“一个月……时间有点短,但也只能先这样了。”
刘洪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给了刘晓兵。
“村里有两辆车,我把那个吉普借给你。对了,你现在车开的怎么样?”
“我……驾驶证倒是过了实习期,就是一直没什么机会开车。”
“那不行,这车可是集体财产,回头你再给我开山沟里去。”
“放心吧二叔,我不开车,司机我早都物色好了,你不用担心。”
“司机?”
刘洪一愣,随后便反应了过来,不由指着刘晓兵哈哈大笑。
“小兔崽子,心眼都让你长了,难怪你非拉上陈四平跟你一起去,敢情你早都算计好了啊。”
刘晓兵笑而不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陈四平虽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但他从小就比较野性,十几岁的时候,家里的四轮车他就开得贼溜,现在他家有了什么事,都是他开车去城里办,别看才二十岁出头,那也是老司机了。
两人正说着话,院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刘晓兵,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怎么,在城里工作了,就忘了老同学啦?”
随着这声音,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便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子青春气息,站在了刘晓兵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