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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傍晚的时候陆闲庭从周宅告辞,广州下起小雨。
周越把人送走后在书房找到周老,老爷子还在研究最后那盘棋,末了笑骂:“这小子,都不知道让一让我这把老骨头。”
“爷爷。”
周越无奈,轻声提醒。
周老头都没抬,“你想说什么。”
周越斟酌道:“您说了?”
周老笑笑,“说了。”
眼神还落在棋盘上。
“就这样?”
周越问。
“还想怎样?”
周老终于看他一眼,“你平时眼高于顶,怎么对那小子反倒另眼相看起来。”
听这话周越明白过来,他面色不善:“难不成他觉得我们周家配不上他?”
“感情里哪有配不配的。”
周老话里带点怀念:“他们陆家的男人看上谁,都是一根筋,从他爷爷到他父亲,为了情字哪次不是满城风雨。”
“陆家这小子,要是心里没人,是值得托付终身,不然我也不会腆着老脸多嘴问一句。”
周老说着叹口气,“就是不知道我那老姐姐,这次能不能想通。”
“也是我老糊涂了,再说。”
周老摆手,“周家的女儿,不远嫁。”
周越跟着看向窗外,“我记住了。”
……
广州的行程那几天安排的很紧,陆闲庭落地北京是第二天中午。
刚下飞机电话就震个没完,陆闲庭勉强接了一个,那头季远洲大惊小怪道:“庭哥你怎么回了?
中午那局我应付不来……”
陆闲庭掐了把眉心打断他:“周家不会为难你。”
“不是啊哥……”
陆闲庭已经挂了电话,前面司机也没敢问老板怎么突然提前半天,只回头问:“陆总,我们回公司吗?”
陆闲庭“恩”了一声,半晌后又道:“去a大附院。”
司机见怪不怪,应了一声转道。
那天北京太阳意外的温和,风吹上来带着令人舒适的清爽。
秦九九完成交接班查完房,走廊里被刘维止叫住。
“刘教授。”
秦九九有点意外,“您有什么事吗?”
刘维止点头,抬手示意边走边说。
不时有病人家属经过,礼貌的和他们打招呼。
医院是一个很容易就能模糊生死的地方,人与人之间一下被拉的很近,秦九九发现自己开始享受这样的状态。
“那个课题我和主任说了。”
刘维止道:“交给你来做。”
秦九九“啊”了一声,有时候真觉得刘维止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她歪头为难道:“刘教授,我带不了那么大课题。”
刘维止笑笑,“我还记得你本科那会儿来科室实习,没这么畏手畏脚。”
秦九九有点尴尬。
“或许是……”她说着顿下,“不知者无畏?”
“那我挺欣赏你这种无畏。”
刘维止不为所动。
秦九九:“……刘教授。”
刘维止打断她:“经验和阅历不是教会你怎么躲回舒适区的,更年轻的一辈还需要你们做榜样。”
秦九九还想说什么,一抬头看到走廊尽头那个高大挺拔的人影,她怔住。
刘维止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过去,笑了笑带点了然:“看来是找你的。”
“我……”秦九九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语塞。
刘维止又道:“刚刚那句话在感情里也一样。”
说完也不等秦九九答就走远了。
秦九九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愣神间陆闲庭已经走近。
“被批评了?”
他逆着光,问这话的时候眼里笑意璨然。
“不是。”
秦九九注意到周围来往的目光,有点无所适从。
陆闲庭却恍若未觉,“走走吧。”
秦九九最终还是跟上去。
医院门诊楼旁边有条人工湖,开放式走廊下有风吹过,白大褂若有似无的划过陆闲庭的手背。
“不是说……”秦九九努力找着话题缓解这样的安静:“晚上到吗。”
“事情比较顺利。”
陆闲庭说着找了处石墩坐下,秦九九跟着停下脚步,倚在一旁的石柱上,维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生日怎么过。”
有静了一会,他突然问。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秦九九双手插进口袋里,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答。
半晌,她踢了踢脚下的地砖缝,“就……这样过。”
陆闲庭有些好笑,不依不饶的问:“这样是哪样?”
秦九九:“……”
“在美国怎么过的。”
陆闲庭把目光投向一侧的湖面,“party?
还是旅游。”
秦九九想了想,诚实道:“好几年没过了。”
陆闲庭眉梢微挑,眼神闪了闪,他似乎想起什么,想问又没问。
正好这时候秦九九手机响起,余彤打来的电话说楼上神外遇到个棘手的病例,请她们上去会诊。
秦九九挂了电话往回走,手腕被他从后面拉住。
她回头,疑惑看他。
陆闲庭还维持着坐那的姿势,笑得有些闲散,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一根手链。
“戴上。”
他轻道。
秦九九赶时间,伸手接过,他却没松手,微微用力把她拉近了些。
秦九九有些发愣的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搭上银扣,回到科室还有点恍惚。
余彤眼尖,或者说是那手链太亮眼,她“哟”一声:“陆闲庭?”
秦九九往下拉了拉衣袖,没否认。
余彤又问:“知道这手链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
她说的神秘,秦九九下意识问。
“成双。”
余彤说着拍了拍秦九九的肩膀,“我先上去了。”
会诊忙碌,下午又多加一台手术,秦九九没有精力去深究这串手链背后的深意。
陆闲庭下午也没回公司,他让司机在高架上绕了两个小时,最后吩咐开回老宅。
奶奶睡完午觉刚起,带着老花镜正读报纸。
陆闲庭坐过去,叫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恩”了一声,轻缓道:“还知道回来。”
“您说哪的话,我这不刚忙完。”
陆闲庭说着把手里的镯子递过去:“广州买的,衬您。”
老太太终于有点笑意,问起广州那边的情况。
“你周爷爷身体怎么样?”
“尚可。”
陆闲庭说,“周老要我问您好。”
午后安静,阳光从窗格里零零散散洒进来,客厅里只剩下时钟的嘀嗒声。
“我听说你最近医院跑的挺勤快。”
老太太说的不经意。
陆闲庭“恩”了一声,“去看看季老。”
老太太睇他一眼:“还有呢?”
陆闲庭笑笑,“见个熟人。”
见他连打太极都懒得,老太太“哼”了一声,挑明了问:“你就非她不可?”
陆闲庭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手肘搭在沙发上没接这话。
旁边一直照顾老太太起居的萍姨端了水果上来:“陆先生,老太太最近头风又犯了,还不爱吃药您劝劝。”
话题就这么被绕开,祖孙俩很有默契的各退一步,奶奶没一会又说犯困,径自上楼把陆闲庭一个人撂在了客厅。
萍姨打量陆闲庭的神色,轻声劝道:“陆先生,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事不能太着急。”
陆闲庭垂眸默了两秒,“我知道。
奶奶的身体还劳烦您费心。”
萍姨应了一声,目送他出门后端了燕窝上楼,老太太端坐在书房,听见动静睁眼:“他走了?”
萍姨示意了一下桌上的玉镯子:“陆先生心里还是记挂着您。”
“他那哪里是记挂我。”
老太太摇头,“随便哄我开心罢了。”
“那个女孩……”老太太沉吟片刻,“你还记得吗?”
“记得。”
萍姨说,“那么漂亮想不记得都难。”
“还是你有福气。”
老太太轻叹:“连孙子都抱上了。”
“我那算什么福气,我家那浑小子当时带了个二婚的女人回来,我是一万个不同意,后来日子过得也不错。”
萍姨斟酌了一下继续道:“其实儿孙自有儿孙福,什么都没您的身体重要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摇头,“他们陆家的儿孙呐,是一个比一个犟。”
……
那天手术顺利,秦九九下班还算早,她晚饭吃的简单,看时间差不多下楼遛狗,累了就在旁边的长凳上坐下。
耳机里在单曲循环杨千嬅的《小城大事》,她最近爱听些老歌,一个人的时候大脑放空,任回忆侵袭。
十字开头的年纪就喜欢林夕的词,那时候惊艳于那份深情和才气,多少带点无病呻吟的感慨,到了现在这年纪才会恍然,歌词里的轻描淡写也伤人三分。
她垂眸,目光落在手腕上。
是生日礼物吗。
成双,成双……又是什么意思。
一阵风吹过,秦九九深吸一口气,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指停在那个被她下意识置顶的头像上。
念书的时候情侣头像风靡一时,很长一段时间里,陆闲庭的微信头像都被她被迫换成了胖乎乎的派大星,因为她喜欢海绵宝宝。
他不太喜欢,但还是皱眉用着,还陪她刷了一遍又一遍的海绵宝宝。
秦九九脑海里响起那句经典的台词:“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海螺呢。”
那么,神奇的海螺,九九有些傻傻的在心里问,我该怎么办呢。
她最终关上手机,又兀自低头笑笑,为心中无端生出的那份久违的孤勇。
日暮西垂,华灯初上。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轿车在路边停了许久。
男人轻倚车窗,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女孩身上。
大概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洛杉矶街头晚霞满天。
他刚下飞机,找到她不费什么力气,只是那时候,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他到现在都记得她当时穿着一件绿格子卫衣,身上再无那种趾高气扬的小骄傲,两人谈笑间说着什么。
那么此时此刻,她又是为谁在落寞。
陆闲庭揉了下眉心,手机上正好有电话进来,他接起简单说了几句,最终还是驱车回了公司。
那晚陆氏大楼顶层彻夜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