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和这枚紫玉,有什么关系吗?”
徐行故意装傻充愣,他知道,这种故事,从许兑嘴里说出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警惕唇亡齿寒,并且提醒一下徐行,自甘堕落,等于自取灭亡。
然而,徐行也非常清楚,一个文人,一个说客能够讲清楚的事,那都是屁话,属于是无中生有。
还国王,还紫玉。
“楚王,请听我慢慢道来。”
“那时节,正值气运轮转之时,非得等到日落西山,方能有王位更迭,于是乎,国王的性命,便是留到了第二天清晨。”
“至于亲王,以及内殿侍从,则是守了一整夜。”
许兑毕竟是个文官,对于弑君方面的描述,相对隐晦了一些,基本就是一笔带过,徐行毕竟不是真的昏庸无能,更何况,装傻充愣这种事,如果被人点破,那真的挺丢人。
“哦,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这枚紫玉,之所以是紫色的,是同时沾染了国王和亲王的血,代表着旧王和新王的交替,故此有华光似星芒,对吧?”
徐行还故意把哦字,拖得比较长,这样显得自己比较蠢,一直到许兑说清楚,讲明白,才悟得其中含义。
“楚王,如今,也正值天下气运,交替之际,自古以来,强灭弱,上制下,道法自然也。”
“万望楚王,坐守西楚,稳固城邦,待到吴越覆灭,我主,即可西征,与楚王,左右夹攻,到时,连同吴越,三韩县,都尽数归入楚王版图,往后两分天下,永不相犯。”
许兑说的是天花乱坠,徐行也是听的只想发笑,不过,这种场合,一旦谁露怯,刚刚的铺垫,就全都白做了,尤其是许兑,若是他笑出声来,露怯了,只怕是走不出营帐,就要被徐行宰了。
先前早有听闻,说是吴城有个少年郎,脾气火爆能力强,假名唤作徐行,实则乃是风氏一族的嫡系长子,风安。
换而言之,徐行这个假名,假个了寂寞。
全天下,就差钱开这个糊涂蛋,还没有弄清楚徐行和风氏一族的具体关系。
“好,既然是潘伯伯这样说,不管是以侄子的身份,还是以西楚王的身份,我都应该应允。”
“钱开,你传叶先生来,让他拟一道书信,我盖章作数,让许兑先生带回去给我潘伯伯,如此,晋楚两家,自拱水河南北为界,两分天下,永不相犯。”
徐行话音刚落,在营帐外的叶宸,王强二人,就已经入帐来了。
叶宸从怀里,掏出一纸文书,双手捧着,呈交徐行帅案上。
“叶先生果然知我心意,我也早有结盟的念头,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生怕大晋看不上我这小小楚王。”
“更何况,我与仁山,有君臣之分,实在不好多做计较。”
徐行这样说着,但是心里面的想法,却依然现实。
“楚王此言,倒也合乎情理,不过,这九州城池,见者有份,何来他自号东皇,便是君,又何来封你作西王,便是臣,加之这几年,仁山奢侈淫靡,不理朝政,除了打仗,消耗国力以外,就是一味的,搜刮民脂民膏,尽图逸乐。”
“这样的昏君,早该为民除害!”
许兑的这番话,倒是暴露了潘分的立场,借口这个东西好找,随便找一个事,实在找不到,就编一个故事,反正赢了之后,修史书,还是全凭个人喜好。
“好,正合我意!许先生的这番话,使我茅塞顿开,拨云见日,如此,我就坐等先生,回去传信,待到吴越收服之日,便是晋楚两分天下,长治久安之时。”
徐行展开叶宸所写之文书,拿出楚王刻印,重重的按在文书的落款处,一个用大篆所刻录的楚字,赫然现于纸上。
“许先生,劳烦你把文书带回去,亲手交由你主,顺带,帮我向潘伯伯问好,就说,我风安,确有意,与潘家交好。”
终于,许兑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对于这次出使荆襄,他原本就是十拿九稳,毕竟,徐行这种年轻人在他看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若非当初,有上官雄扶持,或许早就死在吴城的政治旋涡中了,更莫要说,在上官雄死后,被仁山,韩龙棒打落水狗。
“那臣,就先行告退了,愿晋楚联盟永安,更愿战事早日捷报。”
目送着许兑,出了营帐,看着一箱子又一箱子的金银财宝,徐行并不动心,不过,他拿起了那枚紫玉,心里面,倒是感慨万千。
不管那个故事,是真是假,这紫玉所代表的,都是虚伪的善意,还有即将到来的大战。
“新王喜,旧王愁。”
“天下祸乱,纷争不断。”
“何人休,何时休。”
徐行叹了一口气,不禁有许多无奈。
群雄逐鹿,祸乱不断,诸侯们,表面上,自诩为正统,自诩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宁,造福一方百姓,不远见群龙无首,自相残杀。
然而事实情况,却并非如此,甚至完全相反。
从历史的角度出发,和平,需要用战火洗礼淬炼,用稍加文艺些的话来说就是,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用唯物主义的角度出发,这叫历史有必然性,不能以假设,作为历史的判定标准。
“你要搂到什么时候啊,我们还没成亲呢。”
云茹薇红着脸,低着头,小声道。
不得不说,女人真的很奇怪,平日里,想方设法的,要与徐行亲密,可一旦周围有外人,就突然很矜持了,宛若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
大家都明白,这个世界上,女性分为两种。
其一,是女人,成熟,知性,稳重,识大体,知道男人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要什么。
其二,是女孩,天真,烂漫,善良,可爱,甚至带点小野蛮,小情趣,偶尔撒撒娇,说些不可描述的带颜色的笑话,偶尔假装成坏女孩,气一气自己的恋人。
那么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的女性,应该称之为什么呢?
男人至死是少年,好歹有个少年郎,来称呼介于男人和男孩中间的男性。
莫非介于两者之间的女性,正如同小蝌蚪和青蛙之间,那长着蝌蚪尾巴,却已然是一副情网模样。
“这不是,逢场作戏吗,不这样,也骗不过那个老狐狸,你想想看,他要是看到我一本正经的和他谈话,回去是不是就会让潘分更加警惕我,如此,又多一个敌人,为了世界和平,你就稍稍牺牲一下怎么了。”
徐行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早就已经松开了云茹薇,然后非常规矩的站了起来。
“叶先生,该说还是得说,你刚刚那一招,臣代君策,真的是太漂亮了,时机刚刚好,直接让许兑一次性看走眼两个人。”
徐行所说,解释起来非常简单。
所谓臣代君策,和权臣当道的意思,非常接近。
臣下,代替君上做决定,这一招,直接体现了徐行的昏庸软弱,没有话语权,任凭臣下言语,也体现了西楚之中有权臣当道,内政紊乱,更是把叶宸的蛮狠,不识礼数,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招,对于那种越是聪明,亦或是越是自认为聪明的人,最是管用。
聪明人,喜欢把问题想的很复杂,因为他是站在自己的角度,逆向思维,如果敌人也和自己一样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那么以自己的智慧,是否可以破局。
如此,看上去突兀而直接的行为,才不容易让许兑起疑心,若是实在等叶宸现场拟文书,再慢慢悠悠盖章,倒是会显得叶宸宛若一个码字的码农,只是和刀笔吏,毫无区别的普通文官。
当然,这种招数,只能用在聪明人身上,反之,如果遇到了一个愣头小青年,智力方面,稍稍有些残缺,一见到这种情况,就直接懵了,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文书会在徐行刚刚开口时,就直接被送入营帐。
“主公,常言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越是自以为是的人,就越是会猜测别人的心理,如此,自认为已经考虑了一切,却被反将一军。”
“想来,议和结盟这种玩笑话,也是许兑这帮文官想出来来的馊主意,他们断然想不到,主公早就有志图王,更不会把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少年郎,放在与他们这些五六十岁的老狐狸同一个位置上。”
不知道为什么,徐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一刻,他看着叶宸,王强二人,突然感觉到了未来可期,心里这样想着。
“叶宸有走马观碑,过目不忘的本事,审时度势,制衡士族群体,再合适不过。”
“王强身手不错,虽是裨将出身,经过西城一战,也不难看出,他是呼延合帐下,最有军事才能的武将,用来约束残兵败将,散士游勇,当属最佳。”
心里面的话,藏在心里,叫做计划,说在嘴边,就是命令。
“盖古今事,无过于庙堂,江湖,庙堂事,无过于文武。”
“如今,我虽然名义是仁山的臣属,他为皇来,我为王,但是事实情况,大家都有目共睹,不久后,韩家三兄弟,必然为我西楚所灭,皖县,赣县,闽县三座城池,也一同并入我们西楚的版图。”
“至于吴越大地,那本非我所有,先拿下三韩县,另做计较便是。”
“眼下,晋东南的潘分,已经释出善意,让我们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叶先生,王先生,你们二位有何妙策。”
“请,试言之。”
徐行的表情非常诚恳,只是,他看着叶,王两人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什么,刚刚准备说,却被人抢了话头。
“徐哥,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钱开毕竟是个老油条了,习惯了当奴才,眼力价还是有的,懂得见风使舵的人,通常都不会混得太惨。
云茹薇见状,也顺势离开了营帐。
“你们辛苦了,今天,提前休息吧,通知晚上接岗的兄弟,今天就休息一下,明天早上还是你们。”
钱开出了营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口的护卫调走。
“钱将军,这...”
“楚王这里,尚需护从,擅离职位,只怕不妥。”
两个护卫,虽然都是钱开的下属,但是他们真正效忠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徐行。
“宋三哥,宋四哥,你们今天就先休息一下吧,回去后,和夜岗的宁家老哥哥们说一声,今天晚上,他们也休息一轮,放心,俸禄照给不误。”
徐行一声令下,两个为首的护卫,便是直接带队离开,约莫三十人,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的朝着军营的方向而去。
这个举动,虽然算不了什么,却让叶,王二人刮目相看,两个看门的护卫,尚且叫得出名字,更莫要说其他精英阶层的人才了,更夸张的是,徐行作为楚王,他甚至记得今天的排班表,连夜班的宁家队,都考虑进去了。
“现在,二位可以直言不讳了。”
闲杂人等都已经离开了营帐,门外护卫,也都收队了,如此,整个楚王营帐,就只有徐行,叶宸,王强三人。
一君,一相,一帅。
这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完美组合,在此时,终于要迎来历史舞台的大秀时间。
“那就我先来吧。”
王强双手抱拳,说道。
“古话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不过,放眼九州,万载春秋,能够雄霸一方的,无不是世家名流,虽然上古时期,曾有过百家争鸣,其风光程度,更是一时无两。”
“然而,学术流派,终究只是盛世中才能鼎盛的风气,故此,唯有兵家,得以保存,且被奉若真理,这个道理,任凭是谁,都心知肚明。”
“晋城,不管是西北的呼延合,亦或是东南的潘分,这些人,都是以匡扶社稷为借口,所作所为,无不是乱臣贼子的勾当,鸩杀晋王,荼毒四方,就连秦地,也遭受波及,尤其是呼延合,训练出了一批丧失人性的骑兵,秦关崩裂,为西北狼所据,秦人,苦不堪言。”
王强的一番话,道出了世态炎凉,尤其是乱世之中,人人自危,难以自保的苦楚,函谷关,原本是天下第一关,如今,却已经荒废,没有天险据守,秦地要向进图中原,那是痴心妄想,甚至还要被晋西北不断骚扰。
这叶,王二人,还有一些其他的世家子弟,都是秦地为了议和,送到晋城的交易品,有点类似于人质,不过,能够被家族当成物品送出去的子弟,也未必就是受家族拥护的成员。
只是,王家和叶家,这两个在秦地发展了数千年的强大家族,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送人质,也就送了吧,竟然把两个最强的族人给当成人质送出去了。
硬生生的把原本残破的拼图,给徐行一次性送了两块核心拼图。
在不久后的未来,叶,王二人,会帮助徐行,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帝国,因为版图变化,而形成的盘古大陆,会是人类历史上,最庞大,最强盛的疆域。
后世之人,也会称呼叶宸为千古名相,而王强,则是被称之为,名将魁首。
在一个能力者的纷争世代,作为普通人,可以在竹帛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本身,就是一种客观认可。
“王先生,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不予理睬,然后以兵马拒之,约束晋西北的发展?”
“可呼延合已经死了,西北狼也不复存在,接下来的晋城,就是庙堂权臣,和潘氏一族的争斗了,局势那么明朗,为何不等待他们自相残杀,我再渔翁得利呢?”
徐行的问题,也是问在了点子上,时不我待,趁着北方中原内斗,加上吴越大地,很快又要遭遇一次大战,如此,西楚趁着各方势力战乱,抓紧时间发展势力,囤积资源,莫非不是上上策?
“渔翁得利,固然是好事,然而,局势就算再明朗,也不能停止战争。”
徐行的一番话,让叶宸也忍不住了,终于,叶,王二人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的经典戏码,还是提前破局了。
“主公,你有没有想过,等待齐鲁,晋城,再次攻打吴越,并且吞并吴越的时候,北方战场,连带着江南战场,会是个什么状态?”
徐行摇了摇头,面对叶宸的问题,他实在不像那么快的给出答案,比起力排众议,自己做主,徐行更愿意采纳众人的建议和意见。
“吴越大地,属于江南水乡,物资丰富,是整个九州,最富饶,也最适合居住的地方,仁山在那里,偏安一隅,想要做个富家翁,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最不该,是不该率先称皇。”
“先前,他自号楚皇,未有时日,齐鲁就已经率军南征,以为上官先生报仇为由,与仁山恶斗死战,若非半路杀出韩家军,再有刘关张三姐妹,作为制衡,仁山早就灭了。”
“如此,韩家军,和齐鲁联军,就会为了分地盘而喋喋不休,尔虞我诈,局势,依然不会比现在好多少,只能说,刘关张三姐妹的出现,保全了大楚三足鼎立的局势,也让夹在中间的韩家军,最是被动。”
叶宸的一番分析,非常透彻,虽然他没有经历先前的战役,毕竟那个时候,他还在呼延合手下当个文职工作的门客,如今,只是听了只言片语,就已经了解全貌,看来他不仅仅只是过目不忘,更是有专属于强者的思维。
王佐之才,莫过于此。
“如今,大楚有西,中,东三足鼎立,呼延合已死,晋西北,唯独有两个走向。”
“其一,秦人东出,重新占据函谷关,蚕食力量薄弱的晋西北。”
“其二,晋城庙堂势力出手,收回已经群龙无首的晋西北、”
“这两个走向,对于南方战场,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主公,依然可以继续让关张姐妹,玄家兄弟,继续进攻三韩县。”
徐行点了点头,得知了叶,王二人并不是那种保守派,心里面,多多少少有点窃喜。
“如此,下一步,该如何安排?”
叶宸自信一笑,说道。
“一门心思,闭门不出,荆襄之地,虽然是四战之地,可如今,西楚已是主公所有,巴蜀二城,更是各自派遣了通达兄弟,刘关张三姐妹作为代表,这本身就是已经释出善意,为的就是今后,主公统一九州,安定天下时,能够继续在巴蜀二城,各自为政,安享天年。”
“我听说过,先前主公已经派遣人手,去巴蜀栈道,修路架桥,想来,为的就是交通方便,只是不知道,呼延合的兵马,南下进攻时,有没有路过巴蜀栈道。”
其实,叶宸的顾虑,还是太多了,当下情况,可不是关心巴蜀栈道的时候,不过,能够有这种大局观,必然是好事。
交通不方便,不可不察也。
“主公,其实呼延合,是否路过巴蜀栈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刘贝和诸葛的心态,已经坠入低谷,此时,应该安抚他们,黄家港的惨案,我和叶宸,也有参与,虽然屠村这种事,非常败人品,但是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去道个歉。”
事实上,刘贝和诸葛,已经半月没有消息了,估计是闷在家里,纠结到底要不要造反。
毕竟,徐行接纳了屠戮黄家港的叶,王,戴三人,俗话说,爱屋及乌,恨屋及乌,原本对于徐行的认可,变成了对于荆襄区域的责任心,如今,对于西北狼,屠戮黄家港的事,真的是让一向有规有矩的刘贝,诸葛,变得神志不清。
“道歉的事,还是先缓一缓,王先生,如果我说,我要招募兵马,训练新军,你有什么建议吗?”
徐行原本还是特意绕开了黄家港的话题,毕竟,刘关张三姐妹,诸葛先生,还有叶,王,戴三人,属于是同事,都是为徐行工作的人,偏偏仇恨这东西,一时半会,真的是说不明白。
“那就要看,西楚的人口,大概有多少了。”
王强的话音刚落,叶宸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上面清楚的记载着,西楚各个城池的人口,以及总人口。
怀里装着小本本,并不是为了方便记忆,只是为了有个依据,可以更有信服力,这些数据,早就已经在叶宸的大脑里面,稳稳当当的存储着,就好像是一台定时更新的超级电脑。
“主公,因为这几年来,主公横扫了大楚,除了三韩县以外,所有楚国城池,都在主公的统治范围内,所以,我也把这些人口户籍,尽数翻新了一边,加上这一年半的时间,因为战乱原因,兵力调配,所产生的人流攒动,数据如下。”
叶宸一字不差的汇报着,王强和徐行,也都在认认真真的听着,这种氛围,就好像是三个平起平坐的创业者,在畅谈未来的规划。
如果历史,真的能够如人之所愿,那该多好,便是没有战乱和杀戮了。
“襄县,湘县,已超百万之众。”
“此所谓,上军之备也,抛开拔龙骑兵和娘子军,以十进一的原则,应当招募八万新军。”
“粤县,桂县,人烟稀少,发展不利,先前调走了拔龙骑兵,如今,军备不足,且人口不过六十万,当以克俭,徐图进取,加上有张将军和玄家兄弟助阵把守,无需太多,两万新军即可。”
“此所谓,中军之预也,且我军刚刚大胜,虽然可图再起刀兵之势,却不可滋壮军力,还是以与民休息为主,六十万民,进两万预备新军,恰到好处,也不至于,劳民伤财。”
“至于黔县,滇县,地处西南,虽然与之交界的巴蜀一带,已经释出善意,与主公交好,但是总的来说,人心不可不防,通达兄弟,纵是主公的结义兄弟,那巴蜀城池中的老狐狸,可都不是吃素的,防备,不可或缺。”
“此时,当速令杜康,合黔,滇二县,称作杜县,归杜康所管辖,全境臣民,但凡是四十五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皆入军营,充入预备,只是不知道,如此,能有多少人数。”
王强看了看叶宸,他知道,以叶宸的记忆力和做事的完备度,必然已经给年龄段也做了划分。
“那要看,男军,还是女军了。”
叶宸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他这样问,是防止误会王强的意思,他们虽然挺有默契,可招募兵马的事,是家国大事,不可不严谨,三思三问,也不为过。
“男军,清一色男军。”
王强非常坚决的答道。
“那就是九万六千三百一十一人。”
“四十五岁为上封,十五岁为下封。”
王强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九万六千人的军队,再分作三百小将,十一大将,以这三百一十一人,作为管理层,提拔出优秀的指挥者,统领西南角,应该不成问题,九万六千人的军队,只能当做九万来用,不可算作十万。
“主公,按照这个数据,襄,湘二城,可以招募八万,名为上军,粤,桂二城,可以招募两万,名为中军,黔,滇二城,地势没有明显差异,更不适合作为据点,倒不如,在名义上归给杜康,合并为杜县,如此,九万之众,称作下军。”
叶,王二人的提议,都很不错,整一套的计划,从构思到叙述,都让徐行很满意,就连徐行非常关照杜康这件事,都给点破了,不过,这两个人,点破人,是用一种借势的手段,而非直接说明白,讲清楚。
毕竟,当面点破别人的人,那才是最蠢的人。
“二位先生,说的都很有建设性,至于这合并黔,滇二城的事,还是先缓一缓吧,暂时没有这个精力去安置这种事。”
“话说,王先生,如果按照你的计划,这三支新军,何时开始操练,何时能够参战,可否告之?”
徐行的问题,比较实际,说是这样说,计划这个东西,永远都赶不上变化,兵贵神速,从训练到实战,都是如此。
能够上战场杀敌的军队,未必是好军队,反之,不能够上战场杀敌的军队,肯定不是好军队。
“八万上军,两万中军,九万下军,如此,合十九万之众,以我来看,两年半,大军可成!”
王强的眼神之中,满是自信,那一刻,真的不知道呼延合,会不会特别懊恼,身边有着这样一位帅才,却弃之不用,反倒是把手下那些臭鱼烂虾,当做宝贝。
“王先生,大军即成时,便是筑坛拜将之日。”
筑坛拜将,好个筑坛拜将啊,这让王强,想起了这两三年里,被家族送到晋西北,给呼延合当裨将的日子。
说是裨将,实际上,只是一个低级军士,就是那种开会都没有资格说话的级别,而且也没有直接指挥排军列阵的资格。
“王先生,不,王元帅。”
“两年半之期一到,你就是我西楚国的三军大元帅。”
“若是我有幸,能够为天下苍生,创造一个没有战乱的世界,到时,你便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筑坛拜将。
天下兵马大元帅。
这两个关键词,深深的刻在了王强的脑海中。
“话说,王元帅,这两年半,操练近二十万预备新军,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按照徐行的看法,二十万军队,怎么说也要五六年起步,更何况,这二十万,尽数新军,早先的西南角落的守军,已经被徐行折腾的差不多了,人将不人,军将不军,基本上是报废了。
换而言之,黔,滇二城,自此后就是空城了,因为操练新军,肯定是要集合在一起的,否则就算是军事天才,也很难做到。
“还有,王元帅,何必那么拼命呢?”
徐行只是开开玩笑,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王强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我出生于文官世家,祖祖辈辈,都是庙堂柱梁,三个哥哥在西北也是文官,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却也生活稳定,那呼延合,虽然不识趣,对我那三个哥哥,真的说得过去。”
“唯独对我,有些漠然。”
“我在呼延合的账下,名为裨将,实际上,只是一个执戟郎。”
说到这里,王强的眼神中,已有些许悲凉之意,好好的一块美玉,却被人当做是破石头。
“职位卑微,言不听,计不从。”
“早在出征之际,谋士团,就已经拟定了很多套战略,结果在我看来,一套都没用,都是书生之见。”
好个言不听,计不从,原来这个世界上,不仅仅缺少真正美的事物,更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正如同当年兵仙韩信,在楚霸王项羽帐下时,职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了,这种话,说出来是多么可悲,可惜,可叹。
在遍地都是豪杰的世代,身边出现了一个英雄,却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也难怪楚霸王项羽会失败,而呼延合,则是更糟糕,没有项羽的命,得了项羽的病。
“那么,如果按照元帅之意,如何拟定攻打荆襄的战略?”
此时,叶宸莫名其妙的咳了一声,王强顿时间不作答了,很显然,徐行的这个问题,是条死胡同,断然不可能回答。
这个情况,大概是怎么样的呢?
假设徐行是一个公司的老板,通过恶性竞争,搞垮了呼延合以及他的公司,这个时候,呼延合的员工,叶宸,王强,戴宇跳槽到徐行公司了,然后徐行问。
“如果当初,是你们来做项目经理,总揽大局,你们准备如何搞死我?”
王强从那种入神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他知道,这个问题,最好是用沉默来搪塞比较合适。
“王元帅,我如果是那种小气鬼,疑心病重的人,当初你们来投奔我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杀了。”
“直言不讳,但说无妨,我只是当成请教,你知道的,我也略懂军事。”
讽刺的是,一个能够让元戎剑认主的徐行,说自己只是略懂军事,多少有点谦虚过头了。
“其实,呼延合的军队,全部都是骑兵,此番,他还滞留了一万骑兵在北,一万骑兵在南,三万骑兵在河间左右支援,共计五万骑兵。”
“这一次消灭的十万骑兵中,分为五万魔化精锐,和普通精锐。”
王强的这番话,让徐行有点怀疑,因为牛文的土匪部队,楚城打扫战场,收缴军械物资的时候,还特意到周围的区域,观察了一下,尤其是西北方向的树林,并没有任何军队的迹象,如此,要么是王强说谎,要么是军队已经撤走。
那么问题来了,军队,为什么会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突然撤走,莫非是有人从中作梗,还是说,某一环节出错了。
不过,徐行是一个善于隐忍蛰伏的人,听到王强这番话,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毕竟还是要先听王强把他的战略说清楚,讲明白。
“分兵之策,乃是为了守备后方长桥,若是有人隔绝长桥,断了后路,前不进,后无退,城亦难破,致使大军,沦入覆灭之际。”
“谋士诸将,皆多以为然,此,大谬也。”
“兵法有云,兵贵神速,一鼓作气势如虎,二三衰竭,后可图。”
“若是我用兵,十五万骑兵,先分作两路。”
“五万魔化人,十万精锐。”
“其中,五万魔化人,再分作五路,第一路三万,其余四路,皆作五千,由营中诸将,分别统领。”
“三万主力,强攻西门,由北向南而下,突袭官道,战至中途,兵马回师,退至山林间,战阵散开,朝着山林撤退,此时,若来追兵,则其余四路兵马,每路五千,共计两万,自左右,后方三处包抄,围杀追兵,如此,以散克聚,以伏兵杀追兵,一战可立定西门。”
“另外十万精锐,大军东行,直驱北门,死战不退,直至门破,速入城中,此时,若是西门以破,则何兵围杀王都,反之,若是西门未破,则占据北门固守,分出兵马,从内部,攻破西门防御,待到城门大开,再分出三路兵马。”
“一路向西,支援魔化骑兵,一路向东,配合北路军,全力进攻王都,还有一路,固守西门,扼喉使之难决进退。”
徐行皱了皱眉头,眼神之中,顿生杀意,这一次的杀意,在徐行一生中,可以排列第二名,第一名,应该是面对公孙绍时所散发出的杀神之气。
“好家伙,呼延合还是真的是丢了一个大宝贝。”
“若是呼延合,把王强奉若上将,只怕是现在西楚,已经易主了吧。”
事实上,只有懂兵法,懂军事的人,才会理解,王强所想的战略,到底有多可怕,更重要的是,纸上谈兵这种事,往往都是假大空,但是数年后,王强就会证明,谁才是这个世代的兵法天花板。
“这也太恐怖了,王元帅,得亏你没有在呼延合面前,说过这些事,不然他听你的,我就死定了。”
徐行有些尴尬的笑了,他知道,王强应该是在呼延合面前提过这些战略了,只是呼延合没有采纳,先前也必然有过这种事,这才导致了王强心灰意冷,叛晋归楚。
“主公,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为呼延合,出谋划策了,这一次的战略,我先后表述了三次,结果都被呼延合驳回了,谋士团里面,甚至有一个谋士,当面斥责我,说我是泛泛之谈,只懂得掌中列阵,本质上,是书生之见。”
“说出来不怕主公笑话,我曾经为了劝导呼延合,起兵勤王,诛杀庙堂里的那些权臣,扶正君位。”
“为此,我冒着大雪,在呼延府邸外,站了一天一夜。”
“白天的时候,我亲自去呈上奏折,希望呼延合可以参考一下我的建议,只可惜,他不听,还说什么,小儿之见,我气不服,就在府邸外,又等了一夜,希望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表现自己的诚意,也希望呼延合可以为此采纳我的建议,只可恨...”
王强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他强忍着泪水,绷着脸,尽量装出无事发生的模样。
“只可恨,呼延合这个老狐狸,只想着霸占西北边关,对于庙堂里面,乱臣贼子,鸩杀晋王的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其实这个想法,是我提出来的,只是可惜了王强,在雪夜里,冻了一天一夜。”
“说实话,晋城内部的矛盾,自初代晋王时,就已经埋下了,历代晋王,文武方面都不行,制衡臣下的水平,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才引出后来的鸩杀晋平王,平王后,是一个分水岭,在平王之前的三代晋王,都是可以压制群臣的存在,可是在平王后,王位更替速度,都快赶上半年一次了,很难想象一个只有七八十年的诸侯国,更换了一百多位晋王。”
徐行听到叶宸的这番补充,倒也不是惊讶,只是觉得,弑君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做,先前害死仁天的虽然是仁孝,却为自己带来了不好的名声,这应该引以为戒。
“所以我想着,如果晋城王族,已经沦为了傀儡,倒不如让呼延合来做这个控偶师,如此,用武力来支撑晋城内外的平衡,只要晋城足够稳定,秦地的世家贵族们,至少可以一直安宁下去,可惜,呼延合什么都不听,才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