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阁二楼,同样是天字号的雅间,一应摆设也都差不多。
只是房间略微小了些,少了屏风后供人休息的地方而已,对于白梦瑾四人来说,倒也足够了。
“孟兄,今日能与兄相见,实在是缘分,不知孟兄年齿,家中排行?
某宋昱宬,今年十七,八月出生,家中排行为六,人家都称某宋六郎。”
宋昱宬对白梦瑾热情的很,方一落座,便自报名字年齿,真有点儿要与白梦瑾结拜的意思。
白梦瑾天性冷清淡薄,身边人多数碍于她身份,极少有这种特别热情,一见面就对她掏心掏肺的人。
面对这般热情爽直的国公爷,白梦瑾还真是有点儿招架不住。
这家伙也太热情太直白了吧?哪里还有宗室皇亲,未来皇子的高贵矜持?白梦瑾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吐槽。
“孟某年十七,三月出生,单名一个瑾字,家中排行第七。”
白梦瑾用的母姓,名却未改,用了瑾字。反正临安城中好几家姓孟的,就算有人打听,也未必能探听出什么来。
“想不到,孟兄竟比某还年长几个月呢,那某便称孟兄七郎如何?孟兄可称某宋六郎。”
宋昱宬笑的可开心了,那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笑意满盈,目光灼灼亮的很。
时下人多数都是以排行来称呼,男子称郎君,女子称娘子。
“岂敢岂敢,国公乃是皇室后裔,某只是一介白丁,断不敢如此称呼。”
白梦瑾真有点儿被宋昱宬这般热情给吓到了,那灼灼的目光之下,让白梦瑾有些心虚,她不会是哪里露出破绽了吧?
不应该啊,她没打耳洞,肌肤也修饰的暗沉粗糙,声音低沉有些哑,应该看不出她是女儿身啊,这人为啥对个大男人如此热情?
“什么皇室后裔啊?不过是唬人的名头而已,某未到临安之前,其实也不过寻常百姓。
先父只是山阴县尉,某幼年时便故去了,母亲带我与弟弟在舅父家安身,不过是勉强温饱而已。
如今虽算得上是鱼跃龙门,荣华富贵,某却不敢忘本。”宋昱宬依旧笑着,只是眉宇间微微笼罩些轻愁。
白梦瑾闻听此言,心中微动,难怪这人半点儿皇亲国戚的架子都没有,原来竟是这等身世。
“国公身居高位,依旧能不忘本心,某佩服。今日既有缘与国公相识,某三生有幸,某敬国公一杯。”
白梦瑾这话出自真心,眼前人能够不被荣华富贵迷了眼,依旧保持本心,仅凭这一点就让人敬佩,这杯酒她是真心诚意敬宋昱宬。
如果将来,宋昱宬有机缘更近一步,凭着他的本心,或许大赵还有救。
“对对,某方才说是请二位喝酒的,来,某也敬七郎。
七郎侠义心肠,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某佩服。”宋昱宬展颜而笑,眉间轻愁尽去,举杯与众人同饮。
旁边,一直没开口当背景,只听着宋昱宬和白梦瑾互相吹捧的简少白和封三郎,互相看了一眼,摇头苦笑,怎么感觉他俩多余呢?
“某简少白,度支判官简文道之子,人称简四郎。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某封允腾,行三,亲友都称我封三郎。”封允腾朝着简少白点点头,“家中行商,某打算在临安寻一落脚之地,做点儿生意糊口。”
封三郎自然不好说,他是临安城里听雨阁、天香馆等买卖的负责人啊,只说自己是个商人。
毕竟这士农工商,每个人的身份如何,总是能从外表看出几分的,说别的反而会引人怀疑。
“原来是封三郎,今日有缘相遇便是缘分,来,你我满饮此杯。”
简少白拎着酒壶,给封三郎倒了杯酒,俩人也不管那边的宋昱宬和白梦瑾了,他俩倒是喝的挺热乎。
宋昱宬对白梦瑾一见如故,很是热情的与白梦瑾攀谈。
白梦瑾初时只是被动应答几句,可随着两人交谈,白梦瑾发觉,眼前这位国公爷还真不是草包,人家是有真才实学的,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最可贵的是,对如今大赵和周边的形势也了若指掌,并且很多观点都与白梦瑾相合,两人还真是有越聊越投契的感觉。
听雨阁中,四人把酒言欢,畅所欲言好不快意。然而此刻的永国公府宁晖院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祖母、爹、娘,你们怎么就真的让那野丫头进府了呢?”
白宗敏的女儿,白秀瑜一脸的不高兴,扯着手中的帕子,恨不得把那帕子扯碎了才心甘。
“祖母原本不是答应我的么?不许那乡下来的野丫头进府,我才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呢。
如今可倒好,摆出这么大的排场迎她进府,还有那么多宾客登门贺喜,跟她一比,我的脸面往哪里放?
祖母,您就不心疼孙女了么?”
白秀瑜气的都快哭了,她原本是白府唯一的嫡女,身份高贵,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捧着她。
如今大房不知道从哪里弄个野丫头回来,竟然当宝贝似的恨不得供起来,那她又算什么?
往后出门,人家不得说她有个乡下丫头的姐姐?偏偏这乡下丫头还压着她一头,白秀瑜骄横惯了,如何能忍?
“瑜姐儿,不许胡说,这不是你祖母的本意。”白吴氏一听闺女的话,不由得心头一跳,赶忙开口拦住闺女下面的话。
“这国公府毕竟是你大伯当家,你父亲没本事当不得家做不得主。
今日你大伯已经生气了,扬言要将二房赶出去,你此刻再胡言乱语,是要害咱们一家子不成?”
白吴氏一边说话,目光不时的往婆婆白王氏那边瞟。她这些话明面上是在劝诫女儿,可暗地里却有挑拨的嫌疑。
白王氏毕竟是国公府的老夫人,是白宗政的继母,白宗政今日所为,实在有违孝道。
只要白老夫人想办法闹出来,白宗政为了名声,也不得不服软,往后他们二房还能像以前一样过好日子。
若不然,这没了管家的权利可就没了油水,只凭着白宗敏那点子俸禄和公中的份利,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