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琳走的那一天,医院很多人心里都难受。
“你看老徐家的小丫头,长得可真俊。”
“是啊,是个懂事的丫头,听说这丫头这些年供着个大学生哥哥呢,不容易呀!”
“谁说不是,我们家那个丫头,出去打工,连自己都养活不起,要是有人家永琳一半懂事,我死了也愿意了。”
“说的是呀,你没看见,临走的时候,给她妈那么一跪,我眼泪都出来了。”
“是呀,自己亲妈生病,不能在身边伺候,估计这姑娘心里不舒服吧!”
“这个刘明花,也算是有福气了,几个子女都这么孝顺。”
………………
人们嘴里的刘明花,就是徐妈妈,徐妈妈躺在病床上,发不出声音,又说不去话。听着别人不停的在自己身边讨论自己的子女,徐妈妈只能不停的流眼泪。
徐妈妈的记忆,还停留在过年的前三天,按照本来的计划,今年过完年,就要给儿子办婚礼。徐妈妈开心,真的开心。所以徐妈妈忙忙碌碌,把家里收拾的紧紧有条。
可是越是临近年关,徐妈妈就觉得自己身体总是不舒服。头晕目眩,还总是耳鸣,走两步就难受。徐妈妈不敢去医院,就害怕检查去什么毛病。
可是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终于,子女们都回来了。徐妈妈还记得那是腊月26,自己早早的起床,今天几个子女都要回来了。那一天很冷天气预报说是今天会有大雪。果然,一大早起来,就开始下起了大雪。
第一个到家的是小闺女永琳:“妈,我回来了。”永琳提成行李进来家,一进院子就哇哇的叫喊。永琳的头上还带着雪花,但是即使这样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
徐妈妈高兴的走过去:“老闺女回来了,你二哥,三哥,还没回来呢!”
永琳看着自己家刚盖好的房子:“我二哥他们今天都能赶回来,你放心好了。妈,咱家房子,可真好看,那间房子是我的呀?”
徐妈妈笑道:“你和妈睡一间房,就是楼下右边这一间房子。床都给你铺好了,给你晒了被子,住起来可舒服了。”
永琳钻进房间里看了看,虽然是和妈妈住在一间房子,但是房间又大又亮,自己还有张单独的大床。永琳想到以前的家,这个大房子实在是太舒服了。
“妈,哪我二哥和三哥都住哪里呀?”永琳看着自己家房子,三上三下的一栋小楼,足足六个房间。
徐妈妈指了指左边的房子:“你三哥住在楼下,左边的哪一间,楼上最大的那一间,是你二哥的婚房,另外两间,留给你二哥将来的孩子。”
永琳显得有些兴奋:“那我要去见看我二哥的婚房。”永琳一蹦一跳的跑上了二楼。徐妈妈原本想一起上去,但是还没走两步,就觉得头昏难受。
永琳在楼上几分钟就下来:“我二哥的房间真好看,小宁姐来看过没有。”
“我当然来看过了,还是我自己收拾的呢?”李小宁从外面走了进来,虽然还没嫁进来,但是李小宁和徐永安都在一起很久了。和徐家的任何人都很熟悉。
“小宁姐,我好想你呀!”永琳扑进李小宁的怀里,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
小宁摸着永琳的头发:“坐车坐了那么久,累不累,晚上我带你去洗澡去!”
“不累,小宁姐,你不是和我二哥在一起的吗?为什么先回来了。”永琳知道,小宁跑到上海去和永安同居。
“你二哥他们是饭店,放假很晚的,我放假早,就先回来帮大姨做点事情。”李小宁因为还没和徐永安结婚,对徐妈妈的称呼还是大姨。
看着未来儿媳妇和小女儿说说笑笑,徐妈妈都开心一点。小宁看着徐妈妈在和面,撸着袖子就要过来帮忙:“大姨,我来帮你。”
徐妈妈清楚地记得那一天,自己的孩子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自己包了包子,提前准备好过年要做的菜。
然后永安就回来了,永安脸上带着难以忘记的兴奋:“小宁,我把钱带回来了,6万块钱。”
永琳也高兴的拿出自己的银行卡:“二哥,这是我的两万块钱,我支持你。”
永安接过妹妹递过来的银行卡,李小宁直接说道:“永琳,你放心,彩礼就是给我爸做个样子,等我嫁过来,我就把这两万块钱还给你。”
永琳摇摇头:“不用还,这是我给我二哥的。我大姐不是说还可以给我哥两万的吗?这样就够10万了。”
“说我什么呢?你们都回来啦?”永萍抱着儿子带着女儿,从外面走来,永琳的注意力瞬间又被外甥吸引走,从大姐怀里接过了外甥。
永萍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纸信封,里面鼓鼓的,都是现金:“我和你姐夫给你的,不用还,算是你结婚,我和你姐夫给的钱。”
永斌笑道:“咱们今天晚上就把这个钱拿到小宁姐家里,到时候,然后咱们就可以安排二哥的婚礼了。”
永安笑着点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咱们今天去给咱爸上坟吧,告诉他,咱们家要办喜事了。”
小宁看了看外面:“雪,下的有点大,估计路不好走吧!”
徐妈妈也笑道:“今天还下着雪呢,咱们就别去了,你们现在就去小宁家,买好烟酒茶,给你老丈人送过去,算是下聘礼,早点定下来,早一点算是把这个事情定下来,我也省点心。”
永安笑道:“行,那么咱们现在就去。小宁,你爸在家吗?”
小宁笑道:“在家呢,我爸前两天还翻黄历,是大年初六是个好日子,就让咱们两个那一天结婚。”
永斌也兴奋:“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咱们现在就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李小宁家里,小宁的爸爸是一个固执的人,这么多年。死活不同意李小宁和徐永安的婚事。
兄弟几个,买了烟酒,还有喜糖。乡里乡亲的都知道徐永安和李小宁要结婚了。
“永安呀,恭喜呀,早点生个大胖小子。”
“是啊,这个喜酒,我一定要去喝。”
“永安呀,你们家房子也盖好了,你这彩礼钱也够了,这下你老丈人是不会反对了,你们快点把事情办了。”
接受着乡亲们的祝福,永斌和永琳一路上散着喜糖,众人终于来到了小宁家门口。小宁的爸爸,早早的在主位上坐着。
永安把取好的十万块钱,摆在了李爸爸的面前:“叔叔,这是你要求的10万块钱的彩礼,还有您要求的房子,我们家也盖好了,我和小宁的婚事,求您点个头吧!”
李爸爸看可看永安:“我告诉你,这10万块钱,我一分钱不要,全部都是给我女儿当嫁妆,我还倒贴呢,你要是敢对我女儿不好,我和他哥哥,都弄死你。”
李妈妈也走过来:“乘着天还早,你们到银行去,让小宁开一个卡,把钱全部存到小宁的账户里去。大年初六,给你们两个办喜事。”
从银行出来,李小宁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永安,咱们终于可以结婚了,终于可以结婚了。”
永安搂着小宁:“是呀,十年了,我可算是要把你娶回家了。真是比取经都难呀!”
小宁笑道:“走吧,咱们回你家,你妈包了包子,咱们吃包子去。”
因为终于把亲事定了下来,一家人都很开心,尤其是徐妈妈,笑道合不拢嘴:“小宁晚上别走了,你们都在这里玩,这新房子,刚盖好,需要多一点的人,才能多一点的人气。”
永萍也笑道:“好呀,我等会把你们姐夫也叫过来,咱们打打牌,在家里好好热闹一下。”
一家人吃吃喝喝,一直玩到了很晚的时候,农村不比城市,晚上7点钟以后,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只有寥寥几盏路灯。
就在几个人聊得火热的时候,永萍已经5岁的小女儿,跑了过来:“妈妈,妈妈,姥姥在厨房睡着了,我叫不醒她!”
永萍的心顿时咯噔一下,二话不说就去厨房看妈妈,家里的厨房就盖在院子的南边。还没走到跟前,就看到妈妈倒在厨房的门口。
“妈……”永萍发出一声尖叫,徐家的其他几个人,都冲了上去。几个人都永远记得那一幕,母亲倒在厨房的门口。
几个人都没经历过这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永萍的丈夫陆贵第一个反应过来:“快单打120,快点打120,快点。”
小宁还算是比较冷静,马上拿出了手机,拨打了120,但是只是寥寥几句,就赶快挂了电话:“120说,大雪天,救护车到的会很慢,而且救护车从市里面出来,很远的,让咱们条件要是允许,先把大姨送到县医院去。”
永安连忙问道:“这个点,能不能借到车?”
兄弟姐妹几个人,连忙联络那些有车的乡亲。但是也许是上天开了玩笑,最后都没有借到。
永安想了想:“我背着咱妈去医院吧,走路最多也就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县医院了。”
小宁却赶快说道:“不行,刚才120提醒我了,尽量让病人平放,大姨很可能是心脑血管的疾病,绝对不可以颠簸。”
永萍咬咬牙:“把咱家那个小床拿过来,铺上被子,咱们把咱妈抬过去,不能等救护车,咱爸当年就是因为送的太晚了,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
家里的小床,需要四个人才能抬起来,永安和永斌,加上陆贵,也只不过才三个男人,永萍咬了咬牙,主动走到了最后一个位置:“起!”
伴随着永萍的那一声喊,小床被四个人抬了起来。冒着大雪,一家子抬着床,朝着医院走去。
虽然四个人抬着,但是永萍毕竟是一个女人。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腿肚子打颤。再加上那一天的雪那么大,路那么滑。
永琳要帮大姐先把两个孩子送了回去,然后才朝着几个人跑了过来,永琳的手里拿着伞,撑在了妈妈的头上。徐妈妈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那一天的雪太大了,平时感觉挺近的那么两段路,为什么在这一天,就那么难走。终于赶到医院,几个人才发现另外一个问题,钱呢?
李小宁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银行卡:“先给大姨治病要紧,我爸那边我会和他们解释的。”
永琳哭道:“小宁姐,这个钱算是我们借你的,以后我一定还给你。”
接下啦,几个人赶快扶起妈妈,然后带着妈妈去了县里的医院,在县里面的医院治待了3个小时,就被医院通知,医生的通知也很简单:“你母亲这个病太严重了,我们这个医院肯定是治不了,你们快点去市里面的医院。”
徐家人来不及多做准备,马上联系了车,把母亲送到了市里面的医院,又是一系列的检查。这一次,至少好歹医生经历了简单的输液治疗。
但是最后,医生还是告诉徐家兄弟几个:“你母亲的脑子里面,有一个鸡蛋大小的血管畸形,这个畸形是先天性的,只是现在越来越大,我们称呼为脑瘤,这一次你母亲的晕厥,主要就是因为这个脑瘤挤破了血管,造成了颅内出血,才会这样。”
永安几个人听得云里雾里,但是最后医生还是告诉永安兄弟几个一个事实:“目前国内能做这种手术的医院,全国只有寥寥几家,北京,上海,深圳,以及南京,我建议你们去南京,因为距离我们这里最近,你母亲的病,经不起耽搁了。”
永安想的最多,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医生,这个病要是做手术,大概需要多少钱?”
医生知道,这是很多家庭,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至少30万。你们做好准备吧!”
经过了简单的治疗,徐妈妈这个时候也清醒了过来:“永安,带我回家,你结婚是最主要的事情,其他的都不重要。”
几个人没管母亲的话,马上联系了南京的鼓楼医院,连夜把母亲送了过去。再后来,徐妈妈就一切都不知道了。等徐妈妈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全身难受,浑浑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