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筝鸣...”
李长清哼着小曲漫步在林间,好不悠闲。
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朦胧了远山的轮廓。
山林间雾凝胭脂,鸟鸣声幽。
走在其间,僻静旷然。
举目张望,一片欣欣之景。
不得不说,这老熊岭人迹罕至,草木幽深,细看之下倒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感,远离尘世喧嚣。
“倒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李长清步履飘然,从茂盛的滕树间穿过,片叶不沾。
最近发生的一切让人眼花缭乱,他趁着休憩出来散散心。
他低头想着事情,在不知不觉中便走的深了,回头时已找不到来时的路。
“这可真是...”
李长清不在意地笑了笑,随意选了个方向继续前行。
突然,他耳朵微微一动。
左前方的灌木从中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细微响动。
蓦地,一根榉木棒从中伸了出来。
李长清目光微凝,屏住呼吸,放缓了脚步。
一阵暖风吹拂而过,四周一片寂静。
又过了好一阵,一条长满金毛的小臂探了出来。
紧接着,从灌木中钻出一个猴头。
小猴头顶灿金的毛发像被什么从中犁过,留下一道焦黑的剃痕,一脸的惊慌失措,模样好不滑稽。
一股子焦味从小猴头顶钻入李长清的鼻子。
“这小猢狲莫不是玩火自焚了?”
李长清有些好奇,不动声色地走了上去,想要看个仔细。
小猴子猛地看见道人,先是一愣,而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转身就要往回跑。
不料仓促之下,没有防备,被几根藤条缠住脚踝,摔了个面朝黄土背朝天。
当即竖起尾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家伙,装起死了。”
李长清见状不由好笑,轻轻地把它提起放在手中。
这猴子相比起它的同类小的可怜,只有常人两只手掌大小。
浑身毛发金灿灿的没有一丝杂色,皮肤皱巴巴的,粉嫩地如同初生的婴儿,摸起来异常柔顺,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此时,小猴被李长清捏住脖颈,自知逃生无望,两只大眼睛无神地望着天空。
吐出舌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李长清被逗笑了,松开手指把它托在掌心。
小猴子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对方并没动手。
缩着脖子等了片刻,见无事发生,回头诧异地盯着道人。
“小猴儿,你莫非是在逃命?”
李长清来了点兴致。
猴子下意识点点头,一脸惶恐。
“哦,你能听懂我的话?”
李长清见小猴颇有灵性,这才试探一问,没想到对方竟能听懂人语。
登时心下大奇。
小猴子呆呆地点点头。
“有趣。”
李长清这下彻底来了兴致,又问道:
“谁在追你?”
小猴子瞪着眼,在他手中上蹿下跳,手里比划着,吱吱叫个不停。
“莫急,莫急。”
李长清失笑,心道:
我真是傻了,竟然想让一个猴子开口说话。
他解开藤条,将小猴子放在了肩上。
“既然遇到,就是缘分。”
道人仗剑,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
“看你颇通人性,如此丧命未免可惜,贫道就出手一次,替你打发了追兵。”
那小猴闻言一愣,接着竟扯着他的道袍,焦急地吱叫起来。
它指着李长清,又指了指身后,然后给道人展示头上的剃痕,双指并拢,对准太阳穴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你的意思是追你的是人,手里还拿着枪?”
小猴子拼命点头,拽着道人示意他一起逃跑,对方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道人拍了拍它的脑袋,笑而不语。
只是亮了亮手中的铁剑。
小猴扶额,见他不信,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指着自己的脑袋做了个开枪的手势,翻个白眼,吐着舌头,瘫倒一动不动。
道人大笑。
听见笑声,小猴子噌地弹起,小脸涨得通红,愤怒地挥舞着粉嫩地拳头。
“好,好,我知道了。”
李长清温声安抚,正待要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草木断折之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
一个,两个,三个。
“三个人吗...”
李长清竖起耳朵,脸上笑意微敛。
“脚步声两深一浅,看样子是两男一女。”
辨明了来人,他也不迟疑,仗剑拨开灌木,主动向对方走去。
小猴见他不退反进,又摆出一副生无可恋之态。
耷拉着尾巴,颓然地坐在了他肩上,似乎是认命了。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对方也注意到了李长清的脚步,逐渐放慢了速度。
李长清不疾不徐,如同踏青。
此时明月高悬,星空璀璨。
如水般的月华洒在道人的罗衣之上,衬托得他愈发出尘。
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渐渐地,三道模糊的黑影出现在李长清的视野里。
与此同时,对方也看到了他,前行的身形陡然止住。
夜晚的林间静谧无声,只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半晌,对方一人开口了,声音低沉浑厚,操着一口别扭的汉话。
“我们兄妹三人赶夜路回山寨,阁下为何阻路?”
“这位兄台说笑了,这老熊岭山林遍布,哪里来的路?”
李长清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
“既没有路,又何来阻路一说?”
对面沉默,见道人来者不善,一时摸不清底细。
朝同伴打了个手势,竟开始缓缓后退。
李长清料定对方要么是偷猎者,要么就是附近劫道的流寇响马,既然遇到了,岂会让其轻易逃脱。
脚尖点地,在林间跃出,直奔为首之人而去。
三四十步的距离,倏忽便至。
“嗯?!”
那为首之人只觉眼睛一花,一道剑光已飘然刺来,心中生出几分荒谬。
下意识往侧面一翻,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
“这他娘的什么东西!”
狼狈地滚到一处灌木从中,隐匿在黑暗中。
那人浑身冷汗涔涔,回想起刚刚一幕,只觉头皮发麻,一阵口干舌燥。
还没等他稍有喘息,剑光又至。
根本来不及思索,他身子向后一仰,再一次避过银蛇吐信。
与此同时,手臂向上一伸挂住了一根树杈,将整个身子用力向上荡去。
只见他犹如猿猱般在树木间腾挪自如,逐渐与道人拉开距离。
凌空从腰间掏出两把镜面匣子,对准了李长清的眉心,连开了二十响。
枪声震耳,子弹如泻,惊起阵阵飞鸟。
那人收枪落地,凝神向道人望去。
“呼,这下该...什么?!”
烟雾散去,道人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
剑尖垂地,淡然地注视着他。
“这...怎么可能...”
男人艰涩地咽了口唾沫。
“居士身手超群,可惜,遇到了贫道。”
李长清摇了摇头,其实也很吃惊。
单论身手,对方足以称得上超凡脱俗,就算是卸岭群盗里最出彩的红姑娘在他面前也不值一哂。
还是那句话,只可惜,遇到了自己。
突然,破风声响起,一个钵盂大的拳头从身后向李长清的后脑勺砸来。
与此同时,随着一阵香风扑面,一张罗网从天而降。
霎那间,另外的两人手段齐出,将道人团团包围。
“糊涂!”
男人见状不喜反惊,暗骂一声,无奈之下只能再度出手。
此时他已来不及换弹夹,只得弃枪,断喝一声。
一个筋斗翻身而起,轻捷不让飞鸟,使出个倒挂紫金冠。
这一脚,恰似流星赶月,直抡向道人咽喉。
“哼,好重的杀性!”
李长清眉头微皱,对方屡屡出招直指要害,歹毒狠辣,毫不拖泥带水,活脱脱是个杀人如麻的杀胚。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留手了。
“碰!”
一声闷响从脑后传出,道人纹丝不动。
出拳的人只觉砸在长满钢针的大理石上,右手一阵剧痛。
一股股针扎般的酸麻之感顺着指尖,通过手臂,一直蔓延到全身。
那人当即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该死!”
男人还以为同伴中了妖法,眼中惊惧之色愈浓,脚下力度愈烈。
就在他的脚尖将要踢到李长清咽喉的那一刻,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猛地握住了他的脚踝。
“什么?!”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身子已被道人提兔子一般倒提在手中。
向上用力一甩,正好与下坠的巨网撞了个正着。
立刻被钢线织成的特质捕网过了个结实,挂在了旁边的一株树干上,再也挣脱不得。
“师兄!”
身后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呼,道人扭头一看。
一个冰家苗打扮的娇小少女,手持利刃扑了上来。
一副欲与他同归于尽的模样。
“花灵,快走,不要过来!”
挂在树上的男人目眦欲裂。
“花灵?”
李长清闻言一愣。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形不由一滞。
“去死吧,臭道士!”
就在他分神之际,少女已扑至身前,举刀便刺。
怎奈她经验不足,紧张过甚,加上手心都是汗水,举在空中的匕首一个没握住,竟从手里滑落,只剩一个粉拳乏力地敲在李长清的胸口。
接着,整个人出于惯性,径直栽入了道人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