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的时候两位调查员身上的衣服有什么异常?
按照姜有为和李生辉的记忆,他们清楚地记得当时陆鸣的衣服几乎只有致命部位出现了严重破损,但毋成仁身上却堪称惨烈。
当时他们并没有细想,只是先入为主地觉得,两人都是因为受到了袭击,才会被如此重创。
但是经过成跃的层层诱导,两个人都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毋成仁和异种展开过激烈对抗,那么现场应该会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才对。
然而现场没有出现太大破坏,这说明毋成仁应该和陆鸣一样,都是在被偷袭的情况下受到了伤害。
可这么想的话,为什么他身上的衣服会遭到这种程度的破坏?
这明显就是一个矛盾!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救援人员发现他们两个的时候,陆鸣身上的衣服应该没有多余的破损,但毋成仁却正好相反,我说的没错吧?”
意识到两位审讯员的动摇,成跃马上趁热说道。
“……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在被偷袭后奋力挣扎的结果。”姜有为沉声说道。
什么鬼话,在记忆碎片里变身的时候,他连内裤都快爆出来了,偷袭他的异种难不成还有爆人内裤的兴趣?
“不要再卖关子了,你想到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认定毋成仁就是这次行动的叛徒,赶紧都说出来。”
面对愈发靠近的真相,李生辉有点烦躁的说道。
“希望你可以给一个足以说服我们的理由。”目含深意的碧滢薇也示意成跃接着说道。
哪怕态度依然不岔,经过之前的一番推论,无论是固执的李生辉,还是对成跃印象极坏的姜有为。
此时都不得不承认,成跃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毋成仁身上确实存在疑点。
他们猜不出其中的因由,而这一句追问,就是他们态度转变的证明。
成跃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就是说假如我的推论能顺利帮你们揪出叛徒的话,能让我离开收容中心吗?”
趁这个机会提出条件,成跃犹豫着想了想,又往后面加了一条。
“还有小雪也是!”
救出黎幸雪,是原主写在笔记本上的愿望。
既然他穿越到了原主身上,继承了他的因果,那么他应该也有义务帮原主完成这个愿望才对。
何况,在天理会的监视面前,他也必须更好地扮演原主才行。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碧滢薇不动声色地说。
不置可否,但也只能上了。
“就用我所掌握的信息来重新梳理一遍我的推测吧。
毋成仁这个人,我想比起我,你们应该对他更为了解。我也是因为负责和我接洽的陆鸣先生无意间提到过这个话题,才知道关于他的事情。”
“大概在半年以前,毋成仁的妻子因为赌博欠下巨债,因此在房间上吊自杀。
这件事情不止让他受到了巨大打击,同时也让见到妻子上吊的女儿因此患上了精神疾病,只能长期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成跃娓娓说道。
“直到案件开始调查前的一段时间,毋成仁都处于休假的状态,但是在犯罪组织进入天理会视线后不久,他却意外的回到了对策部内。
而且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错,这也让陆鸣感到很欣慰。”
“没错,这些都是我们知道的事情,但这又能说明什么?”李生辉道。
“单纯地认为他只是从低谷里走了出来,只怕很难解释我接下来的推理。那么请问你们知道毋成仁忽然振作起来的理由是什么吗?”成跃忽然问道。
“……当然,他曾跟我们说过,是他女儿病情终于有了好转,如今已经回到家中休养了。”
听到李生辉的回答,成跃笑了笑。
“据我所知,患有ptsd的人多数会有强烈的创伤再体验症状,而毋成仁的女儿在这一症状上尤其严重。
不止有着长达半年的病程,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一症状都没有太大好转。”
“受到这样症状的困扰,本不应该将病人置于可能回忆起创伤的环境才对。
那么我想问一个问题,毋成仁在这段时间有换过住处吗?”成跃目不斜视地说道。
“……据我所知,没有。虽然十分痛苦,但成仁是个很念旧的家伙,他不会为了忘记亡妻就选择搬去其他地方。”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成跃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打着兴奋的节拍。
“那就奇怪了……在明知道女儿有创伤再体验症状的情况下,还将她接回原来的家。
那么毋成仁的女儿,在这段时间有没有转过院,或者接触过什么名医,让病情忽然得到好转?”成跃接着问道。
“……没有,他的女儿一直就在浅水市河谷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半年来病情一直都不太稳定。
至于名医……他跟我聊过许多,但有没有起效……我不清楚。”
李生辉的声音愈发没有底气。而随着成跃这几个问题渐渐串联成一条线,三个人的目光渐渐开始凝重了起来。
“我想在座各位应该已经发现了一些问题。因为妻子的自杀和女儿的病情,毋成仁过去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谷期。
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治疗女儿的希望,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亲人的痛苦。”
“可心灵的创伤光靠名医是没办法痊愈的,所以随着时间流逝,如果女儿病情没有得到好转,那么他能感受到的就只有越来越深的绝望。”
“如果在他几乎要沉入谷底时候,有自称能治愈他女儿的存在找上了他,那么他又会作何感想?”
说到这里,成跃顿了顿,观察着三人的反应。
“荒谬!你这完全是有罪推定,你对成仁完全不了解,你又明白调查员在进入天理会之前需要立下什么誓言吗?
亲手处理过那么多案件,他又怎么可能会想要依靠歪门邪道来治愈雁青?
他应该想得到,这根本不是在帮她,这是在害她!”
按捺不住情绪的李生辉终于还是不岔地说道。
毋雁青,毋成仁女儿的名字吗……虽然成跃很理解这位主任想为老战友据理力争的想法,但很可惜,气势已经转向他那一边了。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时候,他很有可能已经不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毋成仁了。
或许他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或许这只是个绝望的尝试,甚至从头到尾都可能是未见势力设的一个局!”
“但无论如何,只要他对治愈女儿的渴望超过了对他们的警惕,一旦在看到希望后选择踏出那一步。
那么不管前方是不是无底深渊,他都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成跃抬起头,用坚定的眼神,掩饰着紧张。
这是让他们相信自己最关键的时候,只有气势上绝不能输!
“不可能……这都是你的猜测!我们一起立过誓,也一起流过血。二十多年的信念支持着我们继续调查员的工作,他怎么可能会做出……做出……”
李生辉的声音如此激动,他根本没办法接受老朋友会因此堕落这个事实,握住笔的右手将笔尖捏成碎片。
但碧滢薇却按下了激动的他,摇了摇头。
“我……没办法否认这种可能。因为在十二年前的那起事件,我就曾经目睹过一对调查员夫妇,在绝望的时候做出了与理念相悖的选择。”她缓缓开口。
十二年前?成跃依稀地记得,在原主的记忆里,他也曾在十二年前遭遇了一起变故。
会是同一个事件吗?
“或许谁都无法了解他们当时的绝望,但我还是想问一句。
为什么你会如此笃定毋成仁有问题?是因为什么,让你将这些线索联系在一起?”
成了……
与少女指挥官四目相接,成跃明白这位新指挥官在态度上已经认可了他的推测。
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并没有任何思路能让他将线索联系在一起,甚至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相信自己方才的推测。
这只是用来说服对策部的备选方案之一,即使效果不如自己所想,他也准备了第二套,第三套说辞。
有没有证据,这并不关键。能不能证明这些猜测,对成跃来说也不重要。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对策部的怀疑,将他们引导到“毋成仁可能已经堕落”这个确切的事实上。
用这段虚构的推理,去打破现状,去制造能让自己离开收容中心的转折!
而现在,距离完成这段虚构推理,他只差最后一步。
“因为我曾在献祭仪式上看到,有异种在为他的女儿祈祷。”成跃沉声说。
“……”
“……”
这句话说完,无论是坐在审讯台上的指挥官碧滢薇,还是李生辉,姜有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来了,是时候了!既然认可了自己的推论,产生了怀疑,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思考方案,展开行动了?
只要自己趁机会再抛出思虑已久的一些对策思路,表现出自己愿意为马前卒,为案件出力的打算。
等到内鬼和罪犯们落网,有功在身的他还用得着担心走不出收容中心?
重复着美好想象的成跃几乎当场就要笑出来,尽量提醒自己不要笑,计划没有完成。
他将目光投向了指挥官妹子,似乎看到那个不知道名字的指挥官,向他展开了一个和煦的笑。
“一派胡言。”然后,毫不留情的说道。
“???”
“你以为我们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只听你不着边际的推理,就会选择去对付对策部里的自己人?”
“我看你就是想动摇我们对策部的凝聚力,破坏我们的团结!有为,把他带去收容所的d级研究区,密切监视他的行为。
除了负责看守的调查员,没有得到许可,不允许任何人跟他接触!”
啥玩意儿?
咋回事啊?
闹哪样呀?
这下不止是成跃,连坐在新指挥官身边的姜有为和李生辉都懵了。
前一秒还一副认可他的态度,怎么一眨眼就翻脸了?
但就算心里不理解,指挥官的话还是要听的。对策部的行动效率何其迅速,还没等成跃从宕机状态里回过神来,押送,上车,回到收容中心深处的d级研究区,一气呵成。
直到晚餐送到成跃面前,看着送餐人员越走越远的成跃,才不禁在米饭的热气下,一阵眩晕。
这剧本,tm的不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