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谢玉礼把手里的小半块点心填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说,“我就是图姐姐的药草茶才来的。”
“你可真怪。”封元汐无奈的摇摇头,“我这茶是清毒的,平日里接触的毒物毒草多了,这才时常喝。也只有我和师父会每天喝这个,虽然普通人也能喝,只是没有作用罢了,可这味道,也不怎么好喝啊。”
谢玉礼嘻嘻一笑:“我倒是觉得很不错,入口苦辣刺激,咽下之后舌根却有清凉的回甘,普通茶可没有这样的滋味。”
说着又捻起一块点心,递到封元汐面前:“姐姐也别光喝茶,尝尝这点心,这可是延祥斋不对外卖的。”
“又是恒王送的?”封元汐接了,问道。
谢玉礼却摇了摇头:“姐姐别管哪里来的,横竖我不偷不抢,你只管吃就是。”
封元汐也只是随口一问,捻着点心小口的吃了。延祥斋的特制点心,口感松软,馅料微甜不腻。吃完一个,也不会像旁人的粗制点心一样,让人觉得口干想要找水喝。
谢玉礼见她吃了,又说起了别的事情:“封颖儿今日又去姐姐家门口闹,姐姐真不打算管管?那护卫小队的队长姐姐不是认识么?”
“只是认识,并不熟。”封元汐用手帕擦了擦手指,道“徐启是奉命来‘看守’我的,如果驱赶封颖儿,会显得与我亲近。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恒王的风评都不好,随她去吧。过两日她爹爹要问斩,我也是在她那么大的时候没了爹的,她倒比我幸运,知道‘仇人’是谁。”
“说是什么仇人,姐姐不会是同情她吧?”谢玉礼讶然,“姐姐要是心软,现在去求恒王哥哥,还来得及。”
封元汐笑了:“说什么呢?我虽然有点同情封颖儿,可封廉棋却是咎由自取,该有此劫。”
谢玉礼拍了拍胸脯,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还以为姐姐不想让封廉棋伏法。”
“他害死我爹爹,一命换一命,不算冤枉。”封元汐收了笑容,说道,“再者,恒王想要打通边市,进一步拉拢八大部族,这恐怕是朝廷的意思。想要成事,匪患必须要除,确保往来戎族商旅的安全。那些都是各部族的大小贵族,戎人性子火爆,伤了哪个,对边境的稳定都是大麻烦。”
谢玉礼认真的听着封元汐的解释,眼中渐渐有钦佩之情流露。封元汐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加快了语速。
“封家和匪寨串通,把持商路久矣,想要剿匪,就要压制封家。同时也要把封家在千嶂城的声望打压下去,不然以后恒王的其他谋划也很难展开。封家想要阳奉阴违,有的是办法。说到底,恒王哪里是帮我,只是借我的案子,帮他自己扫清障碍罢了。”
封元汐苦笑着摇了摇头:“咱们大越的这位恒王,可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人畜无害。”
“恒王哥哥将来是要治理整个大越的,自然是要有些手腕的。软弱可欺的人,可坐不稳那个位置。”谢玉礼双手交抱在胸前,点头认同。
“软弱可欺……吗?”封元汐把那四个字再念了一遍。
谢玉礼歪了歪头:“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封元汐摇了摇头。
“软弱可欺”正是大越当今皇帝,齐延宗,在暗地里得到的评价。
齐延宗并不是先帝最看重的孩子。先帝看重的,是嫡子,也是当时的二皇子。在封元汐的祖父年轻的时候,千嶂的皇子府里住着的,就是先帝的二皇子。
二皇子历练结束,回到京师,立为太子。可没过几年,太子突然暴病离世,其他几位皇子人心蠢动。
一场腥风血雨的争夺之后成年的皇子们,死的死,贬的贬。最后剩下的除了年龄太小,无法担当大任的小皇子们,就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先皇第六子齐延宗。
外面都传,当年齐延宗是得了当今皇后姜氏和皇妃杨氏两家的支持,才能活到最后。如今登上大位,文臣以皇后父亲姜丞相为中心,武将则以镇国公杨家马首是瞻。
至于皇帝本人……谁在乎呢?一个慑于后妃母族力量,连后宫都不敢扩大,致使如今子嗣单薄的皇帝,难道不是“软弱可欺”毫无威信吗?
“不说恒王了。因为他,我现在有家都不能回。真是……不知道半年之内,没有研究出他想要的解方,我的‘禁足期’会不会延长。”封元汐很是苦恼。
“殷夫人不帮姐姐吗?”谢玉礼诧异。
“师父有她自己要做的事。况且这是我应承了恒王的,说是会说服师父,可师父……江湖人自由自在,是能给朝廷卖命的人么?”
“这样啊……”谢玉礼想了想,“我相信姐姐一定能在期限内找到解法的。”
“既然你都金口直断,那我也只能相信我自己了。”封元汐笑了起来,“对了,我哥哥最近怎么样?”
“元昭哥哥吗?姐姐放心,他顺利的通过了闵文书院的考试,已经被爷爷收入门下,亲自指点了。”
说到这里,谢玉礼的小脸皱了皱:“就是元昭哥哥也太用功了,害得爷爷昨天还数落我,怪我不肯用功。”
封元汐失笑道:“你也确实该用些功夫。不是说了明年你也要去参加童试?这见天地往我这边跑,看着也着实不成样子。”
“姐姐——我都说了,以我的学问,想要考过童试是轻而易举的。”谢玉礼站了起来,很是不满的嘟起嘴来。
封元汐看他有些生气的小模样着实可爱,摇着头逗他:“我可不信。要真有那么容易,千嶂城里也有不少寒门子弟,多少人童生终老的?”
“那是千嶂城内本来私塾就不多,且先生也只是考过童试的生员。之前除了你们封家子弟,可有人再进一步?”谢玉礼不服,“如今爷爷开了闵文书院,里面的五位教习,都是爷爷的学生,每一个都是考过了贡士的。只是各种原因错过了当科殿试,需要再等一轮,这才跟着爷爷来书院一边进学一边教书的。”
“竟是如此吗?”封元汐还是第一次听说闵文书院那些教习的来历。
“姐姐若不信,只看明年的童试,闵文书院考中生员的人数一定比封家子弟更多。”谢玉礼很是骄傲的挺起了胸脯。
封元汐听了,却是脑中灵光一闪,低头思索了起来。
谢玉礼见她不说话,奇怪的问道:“姐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能不能想办法,让封家这一科,再少一些人考中生员。”
封元汐抬头,看着谢玉礼,若有所思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