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元汐向肖氏解释了来龙去脉。原来这希娅和尤恩,并不是真正的兄妹。
希娅就是那个需要封元汐配制净颜膏来修复容貌的女孩。而尤恩正是她的追求者。希娅原本就是厄尔特部最美丽的花,中了蝎毒之后,原本那些追求她的少年都被她容貌吓到纷纷避走。
殷无彩把专门为希娅制作的净颜膏交给她的时候,问她:“因为你的容貌而围在你身边的男人,真的可信吗?”
容貌毁坏的这段时间,希娅自己也深有体会。当她使用了一个月后,原本紫红色的瘢痕,淡去了许多。本来是脂粉也遮掩不住的颜色,现在虽然还有淡粉色的印记,但已经可以用脂粉来掩盖了。
只是希娅自己还是顾忌他人的感受,外出必戴面纱。
尤恩是希娅的那些追求者中,唯一一个没有在希娅容貌毁坏的时候逃跑的。虽然并没有像过去那样热烈的追求她,但仍旧经常往希娅家送一些日常用品。
日久天长,希娅也想回报对方的恩情,才请求自己的哥哥想想办法。如果不能恢复容貌,是无法站在部落头领的儿子身边的。
原本,她是这么想的。
但殷无彩的话显然触动了她。在容貌恢复大半之后,知道她心结的尤恩,又提起了求婚之事。
而这个时候,希娅问对方,是否愿意和自己去没有人认识他们,没有人把尤恩当小头人的地方生活。
这原本是无解的。戎狄部落除了各部的大头领管着各自的一大片土地,大头领下面的小头人也要分管一片土地上的族人。放弃了土地,尤恩是无法保证两人未来生活的。
但巧就巧在,在关外八部巡查了一周,回到厄尔特部,准备返回平嶂峪的恒王,带来了想要开市的消息。
为了不让兄弟们产生不满的情绪,尤恩主动向自己的父亲请求,放弃土地的管理,成为一个游商。
而到了这个时候,希娅才拿出了殷无彩托裕通商会送来的信件,希望她和她的哥哥,能到关内来。
“有些事,去我那里继续说吧。”殷无彩对封元汐提议道,然后侧了侧头,示意了一下通向后门的地方。
封元汐点了点头,挽起了母亲的手,道:“娘亲还没有去过师父家吧。您总问我每天都去哪里,今天有机会,就带母亲去认个门儿,以后有什么急事也好让母亲知道哪里能找到我。”
说着,封元汐大声的朝后院方向招呼一声,说是要走。只见躲进去的伙计们,这才推开门一溜小跑的到前面来送东家。
一行人到了殷无彩的住处,在厅上一一落座。殷无彩家中没有下人,封元汐帮忙烧水沏茶招待客人。待热茶端到各人面前,封元汐才落了坐。
封家铺子的人里,有内奸。
这原本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封家人在他们认为属于自己的铺子里安插眼线,是可以想见的。可是今后,封元汐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一直在封家的控制之下。
上一次去关外的事情,甚至连自己有机关竹管的事情,封家人都清楚,甚至以此想要给自己一个滥杀的污名。虽然正如封元汐所说,山匪死有余辜。
可是一个小姑娘动辄杀人,传出去,会让母亲蒙羞,也会让兄长未来的仕途艰难。如果是她做的,也倒罢了,可事实却不是如此。
所以,封家做的事,踩到了她的底线,必须要让他们吃些亏。同意殷无彩去夜探封家,也是有此打算。
只是中间,出现了封姝瑶这么一个变数。
“母亲,我上次被传到府衙,就是商队里有人给封家通风报信。把一些寻常事,添油加醋的乱说一通,惹出的乱子。”封元汐道,“谢家小公子用心,着人查了月余,已经排除了裕通和恒王派来的护卫中,有内鬼的可能。那问题就只能出在这里……”
“你不会也怀疑你肖叔……”
封元汐摇了摇头:“我观察了,肖叔并没有可疑的地方。上次跟我们去关外的,都是爹爹在的时候的老人。其中有封家安排的人的可能很大。我劝母亲放手这铺子,也是有好的借口,把这些人一起辞退,再不来往。”
肖氏还没想清楚其中关联,封元汐接着说:“咱们这间铺子,明明位置不错,爹爹在时,家中就是多养着六七个下人,日子也还算富裕。爹爹走了,就是娘亲并不精于此道,有店里的老人在,也不至于才过两年就经营的我们要缩减开支。若说没有封家人弄鬼,我是不信的。”
听了封元汐的话,肖氏暗暗心惊。这两年她只当是自己不善于维持家业,才衰败至此。
“所以今天,我们带人来看铺子,文峥就很快带人来铺子里,也是因为……”肖氏说着,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涌上心头。
“肖妹妹心善,寻常自然不会如此揣度别人。”见肖氏很是惊惶,殷无彩出声安慰道:“可有些狼,总是要盯着肉的。你家汐儿机警,总不会让人诓去。”
肖氏默默点头,这几个月来,她越发发现自己的女儿是个有主意的人,比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要强不少。
此后,封元汐开始和殷无彩,希娅一起,商量后面的计划,肖氏也只是默默听着,并不多言。
夜晚,封家家庙。
封姝瑶依然是跪坐在沙盘前的蒲团上,一身白衣,头发披散,眼睛被写满符篆的布条蒙着,手中虚握一根树枝在沙盘中探着。
一阵夜风从敞开的大门吹了进来,房间内的烛火被风带动,猛烈的跳跃了两下。
“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呢?”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封姝瑶的手滞了一下,收回了树枝,抬起了脸,像是可以看到东西一样,准确的捕捉到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您来了。”封姝瑶说着,双手交叠放在地上,对着对方磕了一个头。
如果封元汐此刻在这里,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站在门边的人,正是那个她一直想找的,一身玄色道袍,戴着银面具的白发男子。
“我当年帮助封家,帮助你,可不是让你做这种事的。”虽然已经是春日,但白发人开口,声音仍然冷的像冰一样。
“卜算、祭祀。封家需要一个人,把偏移的事情带回正确的路上,这是封家必须要负担的责任。”封姝瑶坐直了身子,声音平和淡然,“我正在遵从先生的指引,做着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赐福’的祭子,有什么意义?除掉她,拿回封家的东西。或者,你想看着封家覆灭?”
听着对方的质问,封姝瑶保持着淡然的微笑道:“先生一直对封家如此热心,又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