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元汐虽然劝母亲不要担心,但是肖氏哪里就真的放心让她一个孩子,大晚上地独自出门。
封元汐拉着肖氏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阿娘,宗家人虽然平时也对我们冷淡。但是夤夜来寻,定然是有要事。大爷与三叔不同,作为长房长子,不会为难我一个孩子。”
肖氏还待犹豫,封元汐想了一下,对她说:“谢家的少爷阿娘这些天是见过的。今日我与他也见了一面。阿娘如果不放心,只在家里等着,我一个人去便是。如果到天亮也不回来,阿宁可以让梅香去谢家递个话。让谢家少爷想想办法。”
见封元汐如此说,肖氏也不好坚持。万一封家人真要刁难封元汐,她在外面,也好歹还有照应。
安抚住了母亲,封元汐跟着肖安到门房,见了前来相请的周娘子。
“见过周妈妈。”封元汐客客气气地和周氏打了招呼,上前拿出一个装了些散碎银钱的荷包,往她手里塞:“不知道大爷那边这么晚了,唤元汐去,有什么事?”
周娘子是个四旬上下,有些富态的妇人,一脸精明相。她冷着脸,把封元汐的手推了回去。
“三姑娘随我过府去,大爷和大奶奶有话要问。”
见她不收自己的礼,封元汐心中画了一个弧。
还待再问周娘子已经用平板的声音再开口道:“时间也不早了,三姑娘,我今儿是走着来的,现在就出发吧,不要让大奶奶久等了。”
封元汐家和封府隔了一条街,封家子弟,凡有分家出去的,也都住在封府的左近。只是到底传承久远,到了封元汐父亲这代,他们住的院子,距离本家大宅却远了不少。
千嶂城里今日白天下了一阵小雪,雪很快就停了,雪化之后又冻住很是湿滑难行。
周娘子并两个掌灯的粗使仆妇走在前,灯光昏暗,步履匆匆,丝毫不关照封元汐人小步短。
看来,对方是有意要让自己吃点苦头。封元汐琢了然,也收了再从周娘子嘴里套话的打算。
行约两刻钟,入封府西角门,穿行一刻路程,到封家大爷封廉松居住的锦园。转过正房,周娘子把封元汐领到了锦园南面阆苑阁。
封元汐诧异,此处是封大爷的长女,封元汐的大堂姐封姝宁的绣楼。
“三姑娘,请吧。”见封元汐站在门口发愣,周娘子催促了一句。
封元汐进了门,正屋里,封廉松端坐在主座上。封廉松正值壮年,生得仪表堂堂,颇有长房长子的派头。
此刻正沉着脸,端着手中茶盏思考着什么。
封廉松的夫人朱氏,气质端庄,陪坐在侧,正用手帕抹着眼泪。
封元汐上前,恭恭敬敬对二人行了晚辈礼,就站在堂中,只等问话。
封廉松夫妇还没开口,里间的屏风后,却传出一阵吵嚷。
“三姐姐来了吗?大伯母你快审她,定是她下了毒,要害大姐姐。”
毒?封姝宁中毒了?
封元汐疑惑,目光扫向里间,封颖儿此刻已经快步自屏风后绕了出来。
封颖儿上前,指着封元汐,像是不打算给封元汐辩驳的机会,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不知道三姐姐安的这是什么心。大姐姐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下毒害她?”
封元汐轻轻挑眉,她知道封颖儿的话没有半句能信。只把目光递向朱氏等她开口。
朱氏擦了擦眼角,道:“三姑娘,你若对你大伯和我有什么不满,也不该对你大姐姐挟私报复,下这种毒手啊。”
“大伯母这话说从何说起。”封元汐一脸的讶异,“汐儿今晚被喊来,正疑惑呢。什么报复又是什么下毒的,大姐姐到底怎么了?”
封颖儿见封元汐开口,抢白道:“你的点心,大姐姐吃了,如今人都已经昏过去了,身上起的全是红斑。如今气息都弱了,郎中瞧了都不中用。这不是中毒又是什么?”
封元汐听她这样说,算是明白了一二。想来是封姝宁吃了封颖儿今日抢来的点心,出了变故。
可是那点心是谢玉礼带来的礼物,还没开封就被封颖儿抢去,哪里有做手脚的可能?
封元汐故作茫然地道:“点心,什么点心?”
“你还狡辩!”封颖儿上前几步,站到她面前,扬起小脸怒目而视:“就是那盒延祥斋的点心,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延祥斋的点心?”封元汐一笑,看着封颖儿,眼神却很冷淡:“四妹妹,你说的可是你从我手里抢走的那盒?”
“我——”封颖儿知道这话说出来实在不好听,还要开口强辩。
“啪”。封廉松把茶杯顿在了桌上,一脸的不耐。
“够了。别的事情等救过姝宁再说。封元汐,你做了什么手脚,快把解法交出来。”封廉松开口,气势逼人
封元汐皱眉。前世就是这个大伯父做主,送她去的二皇子府,更在那之前,对她进行了各种严苛训练。
下毒,她确实也是一把好手,可那也是在经过了几乎送命的训练之后。
封元汐想到这个,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小脸一沉,道:“回大爷的话。元汐并不曾做过什么手脚。今天一位朋友送了元汐一匣子点心。四妹妹说那点心是什么稀罕物,就要了去。那匣子元汐并不曾打开过,又如何做手脚?”
“你说没打开就没打开,谁信啊?”封颖儿哼道。
封元汐也不理她,只对封廉松说:“元汐虽然不曾做过手脚。但大伯也知道,元汐家里有间书坊,平日也看了颇多杂书。若见了状况,或许也能想出些救人的法子。”
封颖儿半点也不打算放过封元汐,道:“郎中都不行,你逞什么能?”
封廉松却对候在一边的周娘子说:“带她进去。”
“大伯父!”
封颖儿还待开口,被封廉松一个眼神扫过,不敢再插嘴。
封元汐在前,封廉松夫妇并封颖儿和一众伺候人等,鱼贯进了里间。
封姝宁躺在绣床上,两个婢女忐忑地侍立床边。纱帘垂着,只伸出一只手来,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大夫,正隔着一方绣帕给她诊脉。
封姝宁露在纱幔外的一小节手腕上,已经爬上可疑的红斑。就是隔着纱幔,也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脸上,也有斑驳的红色。
房间桌上,那盒延祥斋的点心匣子正打开着,另一个也是医者打扮的人,正拿着器具对着一块碟子里的点心研究,似乎是想找出毒性,却频频摇头。
“你有何法子可解?”封廉松冷声问。
封元汐眼珠一转,走上前去,从盒里捻起了一块点心。
“你要做什么!”封颖儿不明所以开口要拦。
封元汐瞟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张口,把那块点心填进了嘴里,咀嚼两下,咽了下去。
“松软可口,清甜不腻。延祥斋金封的点心,果然名不虚传。”封元汐舔了舔手指上的点心屑,评价道。
屋里的人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