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白家院子里,薄弱的父子情正在经受考验,这边,白荼将水壶放在桌上,给宋暻倒了杯温水。
宋暻放下手中没看几页的书卷,一向温润的脸上,添了几丝赧然的红晕。
让一个女子进自己的卧房,自己还全无形象的赖在床上,那着实不像话......
宋暻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趴着看书不方便。”
他在回答白荼刚才的问话。
白荼看他的后背离床柱还略微有点距离,知道不会将后背蹭疼,就将水递给宋暻,看着他慢慢喝了,遂问道:“今天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宋暻将水杯递还给她:“好多了,只要没有大的动作牵扯到后背,就没什么事。”
白荼:“那好,你好好歇着,药快煎好了,我出去看着药。”
眼看白荼转身就要走,宋暻连忙提高声音喊住她:“哎,七娘!”
白荼回头,看着她清冷的脸,宋暻少见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我,我想再喝一杯。”
白荼:“......”
这个大喘气。
宋暻喝完水,看着白荼走出去,无声叹息。
没等他懊悔完,白荼就又进来了,原来是药已经煎好了,白荼将药摆着桌上,黑漆漆的一碗药,很烫,白荼就坐在椅子上,等着药略微凉一凉就端给宋暻。
宋暻放下书没话找话:“七娘,小奕怎的没过来?”
白荼手里摇着把蒲扇,盯着药碗,道:“他在家做功课。”
宋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冒出一句:“小孩子顽皮,你一个人带着小奕,辛苦你了。”
宋暻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白荼回头看他一眼,发现他皱着眉头,脸上全是担忧,觉得有些好笑,也心有感触,不知不觉声音都轻起来:“小奕很乖。”
宋暻看着白荼,这个女子仿佛从没怕过什么,更不曾软弱过,多么值得人钦佩的一个女子。
他又一次清清嗓子,按捺着心跳,开口道:“不管怎么说,一个家里没有父亲,这其实对孩子尤其是男孩子的成长颇为不利......”
宋暻说这话有私心,但因为他是小奕老师的事深入白荼心,而且宋暻经常就小奕的教育问题和白荼谈心,说起来,他们两人的话题基本都是围着小奕转的,在白荼心里,宋暻先是小奕的班主任老师,后才是她的朋友邻居,所以白荼压根没往别的地方想。
宋暻继续,道:“七娘你可曾想过再次成婚?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要求,我,我......”
白荼暂时没想过再婚,但是经宋暻这么一说,白荼忽然就想起了昨日上午忠伯对她说的话,于是问:“逸之可是想成亲了?”
宋暻要表白的话被打断,整个人都震楞了一下,才道:“是。”
但随即他心中又冒出隐秘的欢喜。
七娘一直是个爽朗不拘小节的女子,她有时极守礼,有时候又视规矩为无物,就如现在,昌兴国虽然开放,但其他女子,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在没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进男子的卧房,但七娘就完全没有在乎过这一点,她眼神那样清正,姿态那样坦然大方,就好像如果别人用不堪的心思揣摩她,那都是对她的侮辱。
所以现在,莫不是七娘知晓了自己对她的心意,而且她也对自己有意,所以才想要掌握这场谈话的主动权?
不是宋暻自视甚高,实在是他的外貌出众,人品上佳,又有才名,青石镇上喜欢他的女子不知有多少,白荼喜欢他,虽说他意外,但想想竟然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于是,他笑着又说了一次,看着白荼道:“是,我想成亲了。我今年二十岁,我希望自己有个家,和我心爱的女子举案齐眉,闲时信步游街,忙时隔亭看花,不管发生什么,一家人都要在一起,和和美美不离不弃,这不光是我,也是我爹娘,还有忠伯的期盼。”
宋暻的脸上好像有光,那是憧憬美好的模样。
白荼暗道,原来忠伯说错了,宋暻是想成亲的。
不过既然答应了忠伯要劝宋暻,自然要说几句,白荼道:“听说逸之有了心上人?”
宋暻看着白荼,嘴角温和的笑越发大了,眼睛里都好像有星光:“是的。”
白荼看着宋暻,宋暻陷入了爱情,温润的人原来也可以像火。
她微微垂眼,避开宋暻热烈的目光,道:“逸之既然有了心上人,若是两情相悦,不妨早日成亲,万不要想着等日后金榜题名再上门。”
宋暻看起来很高兴:“你也这般觉得?”
白荼看了一眼宋暻,这宋暻和忠伯口中不愿意成婚的少爷,简直像是两个人,关心则乱,忠伯怕是操心操错了,宋暻明明恨不得马上成亲。
她附和道:“当然。”
韶华易逝,一般的女子可等不起。
宋暻看着她,嘴角全是笑,道:“我也这样想的。”
白荼觉得宋暻有些怪异,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不知逸之喜欢的是哪家女子?”
宋暻:“......”
宋暻嘴角的笑僵住了,原来她不是那个意思,原来她还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心上人就是她......
不过没关系,他告诉她就是。
宋暻握紧拳头,鼓起勇气,张口道:“我喜欢的人就是.......”
******
白家这边,既白去厨房放好肉后,略微打理了一下自己,就开始一间间的查看屋子。
小奕就站在院子里,笑眯眯的看着他爹,和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乔四将整个人屋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白荼,虽然整个屋子都有她身上的味道,但是整个屋子也没有她啊。
乔四返回院子,将一脸不怀好意、笑的奸诈的儿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头,仰头问:“你娘呢?”
小奕:“我不知道啊。”
乔四单手把儿子拽下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大手在他的小脸上扯,语气酸溜溜道:“少胡扯,你会不知道?你娘平日就最疼你,根本不可能大白天就留你一人在家,她肯定在附近,快说,你娘到底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