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霑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心头的焦虑一点一点的堆积。他拿出烟连抽了两根,才稍稍平息了下来。
他重新回到疏芦院,这时已经九点多,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贺霑到小区楼下的小卖铺里买了包烟,顺便和大妈聊了起来。
大妈是本地人,开这个小卖铺已经十多年了,又热情开朗,整个小区就没有她不认识的人。
聊了十多分钟,他终于切入正题了,“大妈,你认不认识4栋502这家人?”
大妈婉惜道:“他家啊,好多年都没有人住了。本来一家三口,多幸福啊!可惜出了场车祸,夫妻两个去世了,只剩下一个女儿。后来那女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么多年都没见她回来过。多好的孩子啊,长得好看、学习好,还懂礼貌。都是那场车祸害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算起来有八九年了吧?那时候他家姑娘还在上高三,我们都以为出了这车祸,她的前途也断送了。可这孩子争气,据说考上了什么名校。大学暑假时,她还回来过几次,毕业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想想也是,父母都不再了,回这空荡荡的房子干嘛呢?——小伙子,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贺霑拿出手机翻了张照片出来,他趁舒銮睡觉的时候偷拍的,睡容恬静,眉目清冷。
“大妈看看是不是她?我挺喜欢她的,想追她。可是她有点高冷,我就想多知道些关于她的事,也好投其所好不是?”
大妈打量了贺霑一会儿,觉得这小伙子虽然胡子邋遢的,但是相貌堂堂、眉间磊落,不像是什么坏人。
她又瞅了瞅照片,“仔细看还真是她。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五官长开了,比当年更加出挑了。只是头发怎么剪的这么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男孩子呢。太瘦了,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瘦,拼了命的减肥,也不怕把身体弄垮了。”
贺霑笑着道:“嗯,以后要把她养胖点。”
“这就对了,媳妇要自己疼。我跟你说啊,别嫌弃她没有父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爸妈以前都是知识分子,妈妈是大学的老师,教历史的;爸爸是什么什么学家来着,就是帮政府签定那些老物件是真是假的。”
贺霑接话道:“考古学家?”
“对!就是这个名。他自己也喜欢收藏老物件,我听物业说,有回去他家收物业费,看到一架子的宝物,就跟博物馆里存放的那些一样。我的个乖乖,那都是钱啊!他们家搁古代那就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如果她父母还活着,你还不一定高攀的上呢。”
妈妈是历史系教授,爸爸是考古学家,都和文献古物有关。
他应和道:“是是!真是可惜竟出了车祸,我听说是从徽城回洛城的高速上,他们是去旅游吗?”
“不是旅游,听说是去签定什么文物。当时报纸上还有报道,说是徽城某个地方塌方塌出了一批老物件,她爸妈都被派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出的车祸。”
她说的就是张长恩他们村了,舒銮去张长恩家绝非偶然,她父母的车祸与张长恩有什么牵扯么?如果有,她前些年为什么不去找他?那份快递到底是不是她寄的,如果是她寄的,她想干什么?
贺霑心头疑云密布,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心思如此莫测。
大妈还在继续唠叨,“多幸福的一家人,被一场车祸毁了。哎——你们年轻人开车一定要小心啊,千万别把交通规则当儿戏,一不小心,不仅毁了自己家,也毁了别人!”
“他们是怎么出的车祸?”
“是被大货车撞的,那个货车司机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把油门当成刹车了,自己也当场死亡。”
“舒銮就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吗?”
“这倒是不清楚,说来也奇怪,从来没见过他家有什么亲戚过来。”
贺霑在大妈这里买了一条软中华,向她道了谢后回到舒銮家。昨天她给他的钥匙还没有收回。
既便已经有了准备,可推开门,但到所有的东西都是白的,还是有点瘆的慌。白色的家具,白色的床单,目之所及皆罩着白色,好像医院的停尸房,只除了全家福上的血。
贺霑重新打量这个屋子,客厅和书房定制了一排一排的玻璃收藏架,但是架子上全是空的。
如果当年这架子上都摆满了藏品,那该是怎样琳琅满目的景象。可是斯人无罪,怀璧其罪。把这么多古物放在家里,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他们夫妻二人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他们是不是因为这些古物招来的杀身之祸呢?车祸之后这些东西又都去了哪里呢?
书房里除了这些架子,就是考古方面的书籍,都已经泛黄了。贺霑翻了两页,都是文物的档案,许多古文非常的生涩,他看不懂。见中间夹着书签,就拍了张照片。
随后又在屋子里观察了一圈,目光落在电话上。
电话一直没有停机,他翻看通话记录,这些年接通的电话只有昨晚打给舒銮的那个。未接电话有许多,他将除了程岚以外的号码都记下来,一一回过去。百分之九十都是推销电话,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号码,他非常的熟悉,——沈略。
沈略知道舒銮家的电话他并不奇怪,但怎么会在明知道舒銮不在家的情况下还打这么多电话过来呢?
他看到电话上提示有留言,犹豫了下按了接听键。
“小銮,楼下的琉华菊开了,你看到了没有?我还记得那年你穿着白色的长裙站在花丛中,回眸一笑。这些年,我再也没有见过比那更美的琉华菊,也好久……没有见到你。我其实一直知道你的消息,却不敢去看你。怕看到你瘦了,怕看到你受伤,更怕看到你把我当成陌生人。你还好不好?这些年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我总是……希望你幸福的……”
他那声音低沉沉的,光是听着就觉得说不出的压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