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嫩的小手将木盘稳稳托在身前,上面放着两杯明澈碧绿的浓茶,蒸腾的热气徐徐升起。楼梯在脚下嘎吱作响,女仆金妮小心翼翼地向楼上走去。
一股淡淡的腐臭气味在屋子里萦绕,女孩不由得撅着嘴,小巧可爱的鼻子紧皱了起来。不过作为一个法师的助手,她已经学会如何忍受各种难闻的气味了。
恪守自己的本分,女孩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愉之色,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主人又在研究什么古怪的东西了?”
一想到实验室橱柜里摆放的那些东西:硕大的眼球、不知名的内脏、已死的毒蛇……
金妮不禁一抖,手中的木盘差点掉在地上。
“不要怕,不要怕。主人说了,只要肯努力,将来我们也可以成为炼金师出人头地……真要是这样,看看那些吓人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女孩如此安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依然响个不停。
“吱呀”、“吱呀”,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风从走廊的窗户钻了进来,发出阵阵呜咽。
眼球、内脏、毒蛇……在无数的哭泣哀嚎声中,全都在蠕动,在拼合,化作一只只丑陋不堪的怪物。
二楼,向左转,主人的卧室就在前方。
女孩恍惚地迈动双腿,种种地狱般可怕的景象在眼前飘荡。腐臭的气息愈发浓郁,她全然不知。
“咣当”一声,卧室的房门被从里向外推开,罗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金妮这才从幻觉中回醒过来,好像陡然卸掉了身上的千斤重担,两脚有些虚软,汗水顺着面颊一滴滴流下。
罗迪一手接过木盘,另一只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和蔼地问道:“怎么了,满头大汗,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女孩摇摇头,用畏惧的目光注视着罗迪的身后——尽管还是白天,那个房间里却幽暗寂静,宛如一片鬼蜮。
罗迪笑了笑。
“没事就好。好好睡个午觉,养足精神,晚上有时间的话,我会教你们一个有趣的0级法术。”
金妮愕然地睁大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我这就去告诉大家!”她欢快地叫了一声,飞身向外跑去,之前的怪异景象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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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让人不寒而栗的书。大约一尺长,半尺宽,并拢四指高的厚度。发黄的书页上布满了暗红色的扭曲纹路,代表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一个狰狞的骷髅头骨镶嵌在封面上,眉心处是指甲大小、呈椎体形状的黑色晶石,摸上去能感觉到微微的温热,以及隐约传来的脉动,就如同活着的心脏一样。
这本书附有金制的铰链和搭扣,并配有坚固金属制成的锁头。书页的边缘用金箔花纹装饰,每一页的文字均是由血红的笔画书写而成。一道淡淡的黑色光芒沿着书脊上的纹路流动,散发出淡而弥久的恶臭,也释放出影响心神的魔法灵光。
《腐朽卷册》,一本记载了各种邪恶仪式与黑暗法术的秘典,里面的内容污秽残酷,充满了不可救药的邪恶。
合上书卷,黑色的流光渐渐隐没,屋子里异样的气味也随之消散。导师阿拉曼揉了揉额头,觉得头胀欲裂。
“邪教的东西就是这么古怪,难以接受,但又让人舍不得放弃……”
一股清幽的茶意弥漫飘渺,恍若冬菊在夜晚静静绽放,散发出丰美而孤寂的清澄,顿时间,满室生香。
导师精神一振,惨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表情。看到罗迪端着茶盘走进来,他不禁感叹道:“作为一个法师,你还真会享受呢!”
罗迪笑而不答。
拉开窗帘,阳光从外面射进来,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房间里很朴实,没有奢华的家具和装饰,只是一些简单的物件。但经过合理的搭配和摆放,却别有一番雅致。再加上可口的食物、舒适的环境、悠然的调剂……
导师阿拉曼说得没错,豪门贵族的享受是在面子上,而罗迪的享受则是在骨子里。
“今天是最后一天,等明天天亮,就要把书交还给公会了。怎么样,有什么心得?”
“这个……”
罗迪转过头,目光落在那本邪教秘典上,表情十分复杂。制毒、洗脑、诅咒、虐杀、活祭、散布疾病和瘟疫……那本书虽然名为《腐朽卷册》,但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是异界版的恐怖分子手册。
“里面有些内容的确很诱人。通过活体祭祀换取魔鬼赠予的力量、用隐蔽的方法消灭看不顺眼的家伙、有效地折磨和调教桀骜不驯的奴隶……如果使用得当,能发挥出其它手段达不到的效果。”
罗迪苦笑道:“如果使用得当的话……可是面对一环紧套一环的诱惑,究竟有多少人能够把持得住呢?一旦习惯了简单的手段,谁还会考虑迟缓而稳健的方法呢?”
“是啊!”
导师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怀念和惋惜的神色。
“死灵法术是最容易误入歧途的法术之一,稍有疏忽,就会坠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中。比如那个克劳诺,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既然选择了死灵系,就不应该再去研究狂暴的雷电法术。阴郁的死亡与狂乱的毁灭,这两个叠加到一起,很容易就会迷失,变得丧心病狂。”
听到这,罗迪心中一动。“那么,怎样才能让心灵不被外界侵蚀呢?”
“想要完全避开,那是不可能的!”导师皱着眉头,摇头道。“虽说有些奇物能够保护心灵不被扰乱,但不是下落不明,就是被那些大势力珍若拱璧,藏得严严实实。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通过不断淬炼和磨砺,让自己的心志变得坚固顽强,就像礁石一样无惧海浪的冲击。”
“淬炼……”罗迪不禁有些失望。
想要继续引发体内的巫妖之力,他就要面对死亡能量的精神干扰。原本以为会从阿拉曼这里找到解决的办法,结果答案却是这样简单而无奈。
他不是不想磨砺自己,可既没有明确的方法,更没有恰当的机会。
他摸着下巴思忖:“不过话说回来,那所谓的神奇物品,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