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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章 护书老人(1 / 1)

()几人一路快马疾驰,在晌午前就到了尚仁镇。【高品质更新】

“那个老人就是这镇子南边,因为他做过护书,几十年都在长生阁,出来后人们都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了,所以都叫他做护书老人,他自称姓崔,我们也叫他崔护书,老来无事,就在他家里开办了一个童学院,教导这镇南未入学的儿童,很受我们尊重,昨天师傅让我们来送点茶叶给他,就发生了那件事情。”那个沉稳的伏虎门弟子一路带着陈玉和萧若佩兄妹往镇南去,另一个弟子则带着云叶去了找镇御,让镇御派人去各处客店酒楼寻找那个下毒之人的下落。那人边往南走边向几人介绍那个老人的情况。

尚仁镇与青松镇大不相同,一是靠近皇城,受皇气熏陶,自然布局大气,屋舍肃整,没有青松镇那种随和的感觉,尚仁镇走在街道上的人神sè都是静穆的,行礼作揖十分恭谨而规范,这种气氛让人不由自主的会严肃起来,“人同则和,人和则顺”,尚仁镇就像一条循势导诱的河道,人就是里面的水,都在顺着这条河道生活。

到了镇南的时候,萧若佩似乎感觉到了这水的源头。

眼前是一片幽深篁竹,一条曲石径,把这片地方隔绝于闹市之外。竹随风动,径通幽处。水声鸟语,隐藏其中,风弄竹叶之声,竹林深处传来朗朗读书声,数声相杂,又泾渭分明,互不相侵。

见到竹林,萧念竹丢下大伙,一个人就钻了进去,一踏进竹林,她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逍遥之界,来远源长。苍圣为天,灵护化地。法高峰孤,功成而退。古有大能,佑我人兴。王道初始,萧皇率滨。……”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带领着一片清脆童音念诵着逍遥界《辅书》,只此书音,让人不由清心静听。

萧若佩正疑惑萧念竹怎么一下子就安静了,走到了竹林,心念忽地一动,每一步所踏,都像是踏在以前的脚印上,虽然自己看不到脚下又脚印,但却这种感觉却挥之不去。这种感觉,让萧若佩走路缓慢起来了,每一步踏出都是慎之又慎,这才明白了她为什么会那样的反应。

萧念竹难得安静下来,轻轻的折了一棵竹枝,边摇摆着,边哼起了那首不知名的歌谣,她的歌声伴杂着竹叶相撞的沙沙声音,传到萧若佩的耳膜内,响起一片“嗡嗡~”的声音,像鼓声余音一样,在自己身周环绕不绝,书声风声水声伴杂其中,凝而不分。竟然一下子就进入了这竹林的意境中,还借着这丛幽竹引出了天道之音!萧念竹的天分才是真正可怕。想起自己修炼震脉诀的时候那声脚步,萧若佩这才恍然大悟,那种脚步应该也是只有她才能发出吧?不愧是十四岁就到意境的天才。

“金木水火,土风雷属。坚生蕴烈,德动厉相。各分其主,永固乾坤……”苍老的声音像是从远古而来,带人亲眼看见人类划分三界的时候,让人好像看见那祖先的开天辟地的威能,还有让外族拜服的仁善。与萧念竹的歌声格格不入,萧念竹的歌声像是风一样拂过人全身,而这个崔护书的声音却像是夏天时候一股冷水从顶上浇下来的感觉,这感觉让萧若佩清醒了过来。

那条石径不长,几人走过之后却觉得头脑清明,脑海像是刚被清洗过。就连那个以前来过这里的伏虎门弟子反应也是一样,以声音醒人,这位崔护书的文道深厚,非同一般。在长生阁呆了几十年,看的书不知道有多少,一身文道修为,登峰造极也是应该。

眼前一亮,穿过竹林,脚下是一个青石阶梯,石阶下方是一间被竹篱围着的简单宽大的屋子,书声正是屋里传来。屋旁一条小溪流过,一架小水筒车被水流带着缓缓转动,从小溪里汲取清水,导入一个石头堆砌成的小湖中,小湖里架设了几根通心竹筒,一根引向屋后菜地中间的一个水池内,一根引到屋前的水渠里,水渠内一片清荷,嫩叶随风摇摆,另一条则将湖水引回小溪,保持了水的流动转换,使小湖内湖水的鲜活。

那苍老而浑厚的声音道:“嗯,先学到这里,先生家里有客人来,你们先回去吧,下午早点来,回家路上不许贪玩乱跑了。散堂吧。”

雀跃的童音群起道:“谢谢先生。”然后一片收拾书籍的声音,陆续的出来有十几个孩童,俱是清秀可爱,惹人欢喜。见到几个陌生人,这群孩童丝毫不怕,迎面走着过来。

到那个伏虎门弟子前,路过的孩子都很客气的向那个弟子打招呼“张叔叔好。”之类的声音不绝,还有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向他道起谢来。“张叔叔,昨天谢谢你。”

提起这事,那个张姓弟子老脸一红。昨天救人不成反被打了一顿,还要被人道谢,还是在知道这事的外人面前,饶是他平时颇能开玩笑,这时脸上也热起来了。

尴尬的笑着侧身让那群小孩看到萧若佩三人,然指道:“他们是来调查昨天的事情的,等查清楚了,就把那个坏人抓起来给你们先生道歉。”

“呃。”其中一个孩童盯着萧若佩,然后摇摇头,再看了一下陈玉,脸上神sè有了变化了,最后看到萧念竹,小脸上就直接变成失望了,“张叔叔,你怎么找到的人看起来不太厉害的样子?”

萧念竹当时就不乐意了,立刻跳出来:“哼,你敢说我竹子哥哥不厉害?”

那个小孩不在意的摇着手说:“姐姐你那么大了,还和我这个小孩子较真做什么?你们来帮先生,我们都会谢谢你的,像昨天张叔叔他们虽然没有拦住坏人,但我们还是感谢他。”

“呃。”小孩一句童言硬是把一个大人顶成内伤。萧念竹还好,只是被称作“跟小孩子较真”,她还只是个人大心不大的小姑娘,没有心机,见小孩承认自己是童言无忌,哼一声之后就继续把玩手里的竹枝去了,也没有感觉多憋屈。张姓弟子已经恨不得找个窟窿钻进去了。

萧若佩蹲下来,摸了一下那个小孩的头,笑道:“我们来找你的先生,能帮我们通报一声吗?”

那个小孩毫无反抗给萧若佩摸着头,等萧若佩摸过之后,那个小孩的脸就是红扑扑的了,然后用全部人都能听到却像是刻意压低了的声音说:“哥哥你经常乱摸女孩子吗?那个姐姐会不会不高兴?”

萧若佩也被内伤了,一只手悬在空中愣是不知道放哪里好……陈玉怎么也不会吃一个外表还分不清男女的小女孩的醋吧?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她的表情偏偏单纯得让人无法生气。这个小孩在,还怕什么蒙脸大汉,直接一张嘴就能把人顶死了。

萧若佩收回手,努力摆出和善的笑容:“小妹妹,你能带我去先生那里吗?”

那个小女孩一指屋舍:“先生就在里面,他知道你们来了,你们直接进去就行了。”

伏虎门的张姓弟子巴不得她早点离开,连忙对她说:“小娥,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叫小娥的女孩子用不信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然后调转头,往屋舍内走去,云淡风轻的说:“还是我来吧。”

萧若佩好像听到“倏嚓”类似某种东西被刺穿的声音,四面张望,除了那个张姓弟子捂着胸口,没有别的异常了。大惑不解也只好跟着小娥走下了石阶。

进了主屋,屋内也没有特别的摆设,几张矮圆桌,十几张小藤凳,最上头是方桌方凳,桌上摆着一叠书本,还有文房四宝。唯一比较显眼的就是那个右边的大书架,因为是童学院,所以书架很矮,但是却非常长,长两丈还多,不管小孩看懂看不懂,里面堆满了书籍,甚至有一些萧若佩也没有看过,怎么说萧若佩也是太学生的水平,连他都没有看过的书,估计是一些秘书孤本,老人却毫不爱惜的放在了童学院,果然非常人行非常事。

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正在从一根透入屋内的竹管引水到水壶里,满了之后,把竹管往上一推,里头高过外头,水就倒流了回去,然后老人把茶壶放到一个刚点起木炭的火炉上,这才望着这边。

小娥走上前拉着他的衣袖,指着萧若佩对老人道:“爷爷,他们是来调查昨天的事情的,听张大哥说是很厉害的人物呢。”

张姓弟子心里想着“我什么都没说。”迅速的闪到了一边。

“护书老先生安好,晚辈是青松镇凌先生的弟子萧若佩。今天是以武道中人的身份,受监察司所托,来询问一下昨天蒙面人袭击老先生的事情。”萧若佩上前拱手低头行礼。

老生生虽然须发皆白,目光依旧如青年有神,上下往萧若佩身上打量,然后伸手示意,温和的说道:“有礼了,名师出高徒,原来是白羽门生,界御吾皇亲封的长生学士。老夫在长生阁看过你的文章,虽然无心,却是佳作。”

萧若佩收礼,站起来,崔护书的话让他想起了三年前太学试的时候,一篇《不道》纵横古今,大气磅礴,然而却被皇帝亲自批落,称“此人无心,用之祸福难料,书录长生阁,其人永不用。”一句话就断了萧若佩的文道之路,为了安抚士人,皇帝就封了他一个长生学士的名号。还好萧若佩志不在文道,就是选录太学院,估计他也不会去。考太学试的目的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罢了。如今这事被老先生提起,萧若佩恭谦的回答:“晚辈已入武道,当年狂放之事,让老先生见笑了。”

老人看着窗外翠竹,语重心长的对萧若佩说:“说来也是跟今天你来的目的有点关系,逍遥界域土辽阔,吾皇一人之力不逮,治界向来以看人为重,不得已慎之又慎,所以当初一语批落了你。你当知道,逍遥界王道万年不倒,所凭借的就是一个“不”字,却被人一语道尽,这样的人虽然眼光长远,却不能用。你的文章里说过,逍遥界所行教,不教人行善,亦不教人作恶。逍遥界之人无作恶之辈,是因为所行所为,皆从心而发,而世人自幼听闻祖先仁善之事,后辈循祖宗行为行事,自然不会为恶。你想这文章如果大传天下,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萧若佩这才知道当年的事情原来是这样,这样的文章,纵然能让人看清逍遥界,但是也会引发人心中善恶的概念,弊大于利,所以被批落。直到今天,萧若佩才心服口服。

一旁的小娥倒是听得入神思考,相比起在一边数着书架上有多少本书的萧念竹反而更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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