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眼眸如刀,没有正面回答王炎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问道：“贤弟在洛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知道最近的朝政变化吗？”
王炎摇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知道朝中的情况。”
曹操面色严肃,语气低沉的道：“每一次朝会,都有朝臣死在董卓刀下。更有甚者,董卓砍杀了官员后,竟然让朝臣品尝被斩杀官员的鲜血。如此疯狂之事,谁能做得出来？这样的董卓,是百姓之福吗？是社稷之福吗？”
王炎说道：“的确不是百姓之福,也不是社稷之福。”
曹操愈的愤慨,又道：“朝中现在更是传出了一条骇人听闻的小道消息,董卓意图对少帝刘协不利。少帝被废,虽然不再是天子,但至少是皇室血脉,但董卓竟是打算对少帝动手,简直是丧心病狂。”
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愤怒。
此时的曹操,还不是那个历史上手掌大权,手中浸满了鲜血的魏王。此时的曹操,只是一个想匡扶乱世的忠臣。
董卓横行霸道,凭个人喜好罢黜百官,更无故斩杀官员,早已令曹操不满。但曹操找不到机会反抗,更没有志同道合的一起斩杀董卓。王炎是王允的儿子,再加上曹操对王炎的了解,他才找王炎坦诚心迹,想让王炎和他动手。
曹操的语气愈激烈,手一挥,正义凛然的道：“要匡扶朝政,唯有斩杀董贼,否则天下难安,乱世难平。贤弟,可敢和为兄一起,为天下太平而拼一把。”
王炎反问道：“孟德兄有什么计划？”
曹操想都不想,直接道：“董卓进出都有护卫贴身保护,要刺杀董卓,唯有近身才行。我打算效仿专诸刺王僚,以敬献贺礼作为理由,将兵器藏在贺礼中。靠近后,一举刺杀董卓。”
王炎轻笑道：“孟德兄好气魄,但这里面有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曹操问道。
王炎说道：“其一,敬献什么贺礼合适？董卓身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家中的奇珍异宝无数,想让董卓产生兴趣并不容易;其二,专诸刺王僚,虽然成功了,但最终的结果是专诸也被吴王僚的侍卫杀死。孟德兄去献礼刺杀,莫非也做好了被杀的打算。”
曹操摇头道：“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这,正是需要贤弟帮助的地方。贤弟和吕布交好,而吕布身为董卓的义子,只要贤弟能说服吕布,在我斩杀董卓之后,吕布就带兵杀入丞相府,控制动荡的局面,如此一来,我就有机会保全性命。”
王炎摇头道：“不可能”
曹操面色冷下来,道：“莫非贤弟不愿意帮助？”
对于王炎,曹操认为是志同道合的人。既然是志同道合,那么,为了匡扶乱世,为了中兴汉室,就应当把生死置之度外,就应当竭尽全力的完成这件事。
王炎的推脱,让曹操不高兴。
王炎轻轻摇头,解释道：“孟德兄,吕布是董卓的义子,手中更是掌握着军权。在洛阳城里面,除了董卓外,谁见到吕布都得礼敬三分。他拥有如此的权势,会同意和你一起诛杀董卓吗？尤其是吕布的权势来自于董卓,他更不可能诛杀董卓。你把计划告诉吕布,一转眼,估计董卓的士兵就来了。”
曹操听了后,脸上的怒意消散,忍不住轻叹道：“难道就坐视不理吗？汉室如此艰难,不能不管啊”
王炎道：“暂时,没有杀死董卓的办法。”
“不,事无绝对,总有办法的。”
曹操摇头,仍是不相信。
王炎心思转动,分析道：“一方面,董卓在洛阳出行,有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保护,身边更有死士贴身保护,想靠近后斩杀董卓,比登天还难,甚至是完全不可能;另一方面,董卓麾下的雄师十数万,控弦之士数万。要击败董卓,也很难。从目前的局势看,要斩杀董卓几乎不可能。”
一番分析,王炎的心思却是活络了开来。
曹操意图谋杀董卓,王炎肯定是不可能愿意的,这样的事情太危险。一旦失败,王炎肯定被拿下,王允也会被牵连。
另一方面,一旦王炎参与进去,之前制定的计划会被打乱。
在王炎的计划中,必定是曹操先一步逃离洛阳,表檄文号召天下的诸侯讨伐董卓。然后,王炎才趁机离开洛阳响应,趁势而起。
这是王炎早已定下的方针
为了不切实际的刺杀,王炎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
故此,王炎的话中,隐隐提及了挥军攻打董卓的可能,因为相比于刺杀董卓,挥军攻打董卓的可行性会高一些。
其中的利害关系,王炎相信曹操能弄清楚。
果然,曹操听了王炎的话,陷入沉思中。那张略显黝黑的脸紧绷在一起,面颊上透着些许凝重,以及些许纠结,那张脸表情无比丰富,仿佛有无尽的难题纠结在一起。
王炎沉默下来,让曹操静静思考。
厅中,变得寂静无声。
曹操挠头,甚至不断的揉搓着面颊。他脑中似是抓到了一丝的灵感,却又没有想出具体的办法,以至于无比的抓狂。
王炎知道差不多了,适时提醒道：“孟德兄,有的时候,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为什么一定要想着刺杀董卓呢？”
“哈哈哈,对啊,我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刺杀董卓呢？”
曹操忽然放声大笑,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旋即,他眸子盯着王炎,狭长的眸子中精光闪烁,问道：“贤弟,莫非你早已经有了对付董卓的计策和想法？”
说到这个份儿上,王炎也不再藏私,因为曹操已经明白了过来,王炎笑道：“孟德兄,我们写在纸上,再印证一番。”
“如此甚好”
曹操神色大喜,也想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当即,他吩咐人拿来笔墨纸砚,然后两人各自在纸上写下计策。曹操看着自己写在纸上的字,笑道：“贤弟,把你写的亮出来”
王炎拿起纸张,道：“孟德兄请看”纸上的内容不多,只有两个字。
“勤王”
简单的两个字,表明了王炎的意思。
这意图,也正是王炎要引导曹操达到的目的。
曹操哈哈大笑,兴奋的道：“英雄所见略同,贤弟请看。”曹操拿起了自己写下的纸,上面也只有两个字,同样是馑王,二字。
两个人的想法,一模一样。
王炎心中松了口气,问道：“孟德兄既然有了计策,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洛阳呢？离开了洛阳后,又打算怎么做？
曹操捋了捋颌下的胡须,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我离开洛阳后,会先回陈留寻求故友帮助,然后散尽家财招募士兵,再檄文讨伐董卓,我要号召天下各郡、各州的诸侯讨伐董卓。以董卓天怒人怨的做法,必定应者无数。”
王炎竖起的大拇指赞道：“孟德兄思虑敏捷,短短时间有了良策,佩服”
曹操说道：“贤弟和我想到了一起,和我一起离开吧。”
王炎摇头拒绝,说道：“我不能和孟德兄一起离开。”
“为什么？”曹操问道。
甚至,曹操的心中生出了一丝疑虑,万一王炎转身就告密呢？
王炎却是坦坦荡荡,解释道：“家父担任青州刺史,董卓不放心,留下我在洛阳作为人质。如今的我,表面看无人监管,实际上,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我。一旦我有了动作,孟德兄也会受到牵连。所以,孟德兄先离开,我再伺机离开。”
曹操想了想后,觉得唯有相信王炎,便说道：“事到如今,只有这样了。”
两人商榷一番后,王炎留在曹操府上用了午饭,下午又继续商量讨伐董卓的事情,临近傍晚时分,王炎才乘坐马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