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乔什盯着自己睡红了的脸发了一会呆，才慢悠悠地起床，洗脸刷牙穿衣服，这一套程序做完之后，他的意识总算从梦境回归了现实。
乔什舒服地眯了眯眼睛，简单做了会运动，就去隔壁敲瑞安·菲尼克斯的门。对方大概还没醒，乔什敲了很久都没有半点回应，肚子实在饿得厉害，乔什也不打算再等了，收好门卡就去了楼下。
“呃……你们都已经醒了？”刚走进餐厅，乔什就看到了正在埋头苦吃的菲尼克斯和助理，两人大概也是饿了，面前堆起来的食物比乔什想象中的明星食谱多多了。
菲尼克斯冲乔什点点头：“我们猜你还在睡，就没有打扰，先下楼了。”
“开车那么久是容易累。”乔什回了一个微笑，就拿盘子挑了一些自己喜欢的食物，安安静静坐下来吃。
他能清楚感觉到瑞凡·菲尼克斯的疏离，也很理解，毕竟两人之间算不上熟悉，而且业内一直传闻菲尼克斯就是安静沉默的性格，或许在朋友面前更恣意一些，但乔什和他还算不上朋友，所以他稍微冷淡一些也是常事。
其实乔什也没有非和对方做朋友的打算——本质上，在好莱坞发展并对自己职业生涯有清晰规划的年轻人都很相似，他们对外展示出着温和、傲慢、低调的不同面孔，但潜藏在他们内心深处的却是深深的骄傲，他们对自己充满自信，把任何威胁到事业和地位的同性当成竞争对手，即使朋友之间也存在着激烈的竞争。
乔什是这种人，他相信瑞凡也是。
即使瑞凡对好莱坞并不留恋，但他取得的成就却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许多年轻男星的假想敌，而乔什与他同龄，此前从未在好莱坞留下任何印记，却已经成为《不羁的天空》两位男主之一，这也由不得瑞凡摆出一副难以靠近的模样。
毕竟对方对自己毫无了解，而好莱坞最不缺乏的就是踩着前辈上位的新星。
吃完午饭，乔什继续回房间休息，格斯·范·桑特忽然打来了电话。
“乔什，相处怎么样？他是个很棒的小伙子，很温和，很羞涩，你们一定相处很愉快吧？”
“是的，导演先生。”
“不要那么官方，乔什，叫我格斯就好。”格斯·范·桑特的声音愈发爽朗，这位导演眼下虽然没什么名气，却已经靠着拍摄短片叩开了好莱坞的大门，此后的《心灵捕手》、《大象》等作品在北美和欧洲都颇具影响力，是个各大奖项都很吃得开的导演。
值得一提的是，格斯·范·桑特之所以对同性恋影片格外偏执，是因为导演本人也是同性恋，除了这部《不羁的天空》以外，10多年以后他还导演了同性恋传记片《米尔克》，由西恩·潘主演，帮助西恩·潘再夺一座奥斯卡。
“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你们现在还住在酒店吗？我在波特兰有座房子，等电影正式开拍了你们可以住到那里。”
“谢谢，格斯。说实话，我也很期待自己的表现。”
“有信心就好。”
挂断电话，乔什翻起了剧本，这个下午他都不打算出门了，就待在酒店里看看剧本。
这部电影的剧情和台词都没有什么难度，但在表演这项工作上，乔什并不打算敷衍。他很耐心地从第一页的第一行字看起来，画一画，勾一勾，脑海中似乎描摹出了那个场景——乔什并不知道瑞凡·菲尼克斯打算用怎样的方式演绎麦克，但他会设想，如果他接下了麦克，他会怎么去表演。
这种偏文艺的感情片从来就不好演，如果没有办法真正投入，并且让观众身临其境的话，演员所有的表演就都浮在表面，一戳就破。
乔什想成为一个伟大的演员，伟大的演员绝不会有糟糕的表演。
当然，现在乔什设想更多的还是系统安排的任务，那个该死的金球奖提名任务——乔什不止一百次地默默后悔着，他一开始就不该那么贪婪，系统的存在就是一个陷阱，引诱着年少无知的他像骡子一样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可他偏偏上当了。
只有与安东尼·霍普金斯对戏的奖励能让他稍感安慰，乔什默默叹了口气，虽然任务更让他头痛。毕竟一切明了，《不羁的天空》这部电影里更出彩的是麦克这个角色，而不是斯科特，瑞凡·菲尼克斯更凭借前者加冕威尼斯影帝，本身斯科特这个角色就不够出彩，电影的同性恋性质更是注定了它很难在金球这种偏大众化的奖项上获得青睐，所以乔什现在几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但他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剧本看了几页，乔什的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迹。
天色渐渐晚了，乔什阖上剧本，轻轻揉了揉眼睛。
思索了半天，他还是敲响了瑞凡·菲尼克斯的房门。
菲尼克斯大概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脖子上沾着水汽。看到乔什的瞬间他有些惊讶，但他没有立刻放乔什进来，而是抵着门边，问他：“什么事？”
乔什解释道：“我想问问你，明天你打算怎么做？是一个人单干还是和我一起？”
“都可以，如果你想一起的话，我们就一起。”菲尼克斯的神色淡淡的，“我已经让芬尼去了解了，问到之后我们就直接去红灯区。”
说罢他眼神怀疑地瞅了乔什一眼：“你能适应吗，那种地方？”
瑞凡·菲尼克斯拥有一对曾经信仰邪教的不靠谱父母，作为家中的长子，瑞凡从小颠沛流离四处漂泊，年纪轻轻就负担起了照顾整个家庭和四个弟妹的重任，在他和父母漂泊流浪的途中，他见识了各地的红灯区，甚至许多次住在那里。
抽烟的、打扮怪异的女人，放肆浪荡的叫声……瑞凡·菲尼克斯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或许他们也是他早熟的原因之一。
至于乔什·沃尔特——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个顶尖乖乖仔，从上到下都与红灯区格格不入，菲尼克斯甚至怀疑对方是为了格斯·范·桑特留下一个好印象才主动过来的。
乔什叹了口气：“这是工作，不是吗？”
“但愿你能适应。”瑞凡·菲尼克斯单手扶着门框，“只有这一件事吗，没别的事我要关门了。”
乔什摇了摇头：“没有别的事了，除了——”
“什么？”瑞凡·菲尼克斯眉头微皱。
“除了你头发上还有洗发水沫没冲干净之外，一切都很完美。”乔什摊了摊手，很欠揍地大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瑞凡·菲尼克斯发誓，即使房门紧闭着，即使这间酒店宣称隔音效果是全波特兰市最棒的，他还是听到了隔壁张狂恣意的笑声。
真是欠揍的家伙啊！
乔什表示，耍人玩什么的，真让人兴奋。
第二天一早，菲尼克斯的助理芬尼就来叫乔什了，天还没亮，乔什被叫醒的那瞬间还以为自己在梦游，但既然工作已经开始了，乔什也没有叫苦，乖乖坐上了车，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半睁着眼睛看着车子驶入了一条破旧的街区。
他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早晨5点48分。
整个城市都在沉睡，但这里的绝大多数房子却亮着灯。
也不知道芬尼从哪里找来的一个当地人，他不仅熟悉整条街的位置构造，甚至对哪个是街区的红牌都很清楚，带着三人在路上拐了两圈，车子便停在其中一间房子门口。
乔什默默向瑞凡·菲尼克斯投去一道视线。
“只有这个时间他们还在工作，男人和女人。”在寂静里行走，菲尼克斯声音不由放得很低，“如果是白天，你在这里很难找人，他们是晚班制。”
乔什抬起了目光，示意自己明白了，菲尼克斯就不再多说，当地人走在最前面，帮他们敲开门，一阵抱怨的声音响过之后，门开了。
是个男人。
“你们要找的人之一。”当地人笑着摊开手，“说好了，五十块。”
芬尼就从钱包里抽了一张递给他。
“进来吧。”
说话的男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身份的意思，他甚至没给自己的脖子遮掩，青青紫紫的痕迹就毫无保留地落入乔什和菲尼克斯眼中。
“300美元，今天一天都是你们的。”男人冲着两人抛了个媚眼，乔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菲尼克斯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他从钱包里抽出准备好的钱递过去，对方喜滋滋地辨认了一下真假，随后很自然地问道：“你们喜欢什么体位？横着的，上下的，还是两个一起来？”
乔什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别开玩笑了，你应该知道我们今天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