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黯辰剑已经作为海若权杖归还给龙绡宫了,在唤醒海若泉眼的那一刹,夏罄书,这一寄身其中的灵体也不复存在。即便苏玦得知了当年的真相,也没办法再跟他说明了。
夏罄书不是细作,更不是什么叛逆,他只是被凰灭所摆布利用的棋子。
【能用黯辰自刎,对在下来说是一种无上的荣幸。】
【这是我应受的,而且甘之如饴。】
黯辰剑,越千泷实在是有太久没见过它了,还有剑上那道千年不褪的血迹。论时间,集全残魂的蔺珩也已入轮回。而今,就算是为了夏罄书,她也不能容这凡间再变作一片死地。
“夏罄书是被赵殊衡还有凰灭一起骗了,因此才引狼入室、助纣为虐,其实凰灭把他这记忆改了也好,至少这样在他心里,自己所做的就是为故国有穷,这也算凰灭的一点仁慈吧。”
“仁慈?”苏玦不禁哂笑道:“凰灭,他只是在为往后铺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同样如凰灭这等仙神,本就是不仁的。”
“那这样的天地和仙神不要也罢。”
“不要?”苏玦闻言就扭过头来盯住了越千泷。
“怎……怎么了?阿玦你觉得不对?”
“不,没什么,”苏玦又肯定道:“你说的,很对。”
宸国,却玉城。
黄沙漫天,烈日屠城,二人由幽冥归来,眼前场景让苏玦想起了在蒙池镇时,不过,即便在水源断绝的蒙池,天上也不可能同时出现三个太阳。
依着来传讯的符鸟,苏、越二人很快找到了姜焱等。
“怎么样?你们这次去幽冥是不是求证到了什么?”姜焱马上急道。
“凰灭,他对晔刹还有我们说的,应该为真。”
“应该?”
“这是我的论断,但世上,也没有绝对之事。”
虽谈不上‘绝对’,但听到这里素灵犀也放心不少,她指着靠北边一处,道:“还是快去九凤祭坛吧,这里三日同天,我们不能久留。”
“好,那灵犀你先带路。”
“不用带路,这地方你们去过的,就是藏着逐日弓的却玉祭坛。”
却玉祭坛?在场四人除了姜焱外,可都是在那地有过一战的,由此大家也不再耽搁,自往祭坛方向去了。
在越千泷看来,宸国物产丰饶、民风和乐,可称得上世间少有的福地。而却玉城作为南方重镇也繁华非常,这里商贸发达,集市上的货物囊括各部,甚至还有西境极为珍贵的的枯叶香。然而这一切,已经都被掩于黄沙之下了。还有乐辞修,他本是宸国人,据说他所创的十部曲至今还在王都传唱,这下也没机会见识了。想到这些,越千泷不免有几分感伤。
“到了,就是这里,”苏玦停步,环视一圈后又继续道:“我记得这里的味道,却玉祭坛在这沙丘之后。”
说完苏玦就驱力拨开了那沙尘,如此大家才看到处高耸的断崖来。
“是这断崖没错,”素灵犀也确认,即便却玉城已沦为沙漠,但祭坛的入口依旧没变,没用多久,素灵犀就在崖壁上找到了那条仅能由一人容身的裂缝,“这条路也没变,我先进去吧。”
这裂缝两侧石壁上依旧涂满了鲛人的油脂,素灵犀找到烛槽,在掌中生出星火后她就将其引到了烛槽里,这火线一下就绵延出几里,周围景致一目了然。随之出现的山川原野,还有瀑布丛林,这里跟他们第一次来时别无二致。
“不对,”越千泷马上察觉到,“这处山崖不可能自己打开的,要是没有画出女娲神境里的图腾与机关相合,此时在我们面前就必然不会出现通路。”
“先进去看看。”
众人跟在苏玦之后,而越往里,大家就越觉得不对劲。自从进了这崖壁,越千泷就感觉到了股异样的灵息,但这道灵息在上次他们来取弓时是没有的。
走过一路残垣,他们就来到了山地的最高处,昔日巍峨的神殿前依旧立着两尊高耸的神像。男子那尊衣着繁复且手持法杖,而女子却穿着轻甲,一手拿弓,一手执箭。如今大家也清楚了,这一者为沧溟,另一者为越千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手中的法杖跟弓、箭,都散着犹如火焰般的炎光。
几人再来到神殿大门前,大殿石门竟然敞开着,等苏玦等进入后才发现,之前记载着巫族事迹的壁画都换成了妖族的三大先圣。
“不对,这里完全变成了女娲神境,”细看后,越千泷惊说:“这不是以前我们取弓的大殿,它跟当初我被关押的神庙……看来是一模一样的。”
越千泷的目光落在了中央的神台上,上面原本摆着逐日弓和涅穹箭,被自己带走后这神台就该是空的,只是如今,上头竟然多出了九片羽毛。
“这是什么?”
“是九凤之羽。”苏玦应着,正要伸出去拿。
“小心!”越千泷赶紧阻止道:“你忘了上次发生的事吗?对这些东西还是别碰的好。”
“没关系,这个九凤祭坛已经被唤醒了。”
“被……被唤醒了?什么意思?”姜焱大惑不解,“我们可是刚刚才来的,之前在玄武祭坛不是还费了好些功夫吗?怎么这个九凤祭所不一样,难道是只要我们踏足,这里就算是被唤醒了?”
“不,姜焱,是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就已经被唤醒解禁。”
“这不可能,沧溟大人还有师父只将这六大祭所的精要告诉了我,其他人即便进来了也不知道唤醒的方法。”
“世上有一人,就算没有你们晔刹相助,他也能打开这祭所,”苏玦看着那神台上闪耀着灵光的九色凤羽,刹那间,在他眼中竟多出种惶恐来,“我一直害怕看到这场景,但没想到,它还是来得这么早。”
“阿玦,什么意思?你早知道这会发生?”
“嗯。”
“那除了晔刹,还有谁会对九凤祭坛这么了解?”
“是北域的人,”苏玦言之凿凿,“在我们去玄武祭坛时,他们应该就来了这里。”
“北域?可这说不通啊,北域既然有办法让这些祭祀之地苏醒,那为什么在蜃天城时公孙翎要将宁辰、玄霜等人交给沧溟呢?如此单凭他们自己就可以打开五灵血阵了,他们不用跟沧溟交易的。”
“他们本就有能力单独开启五灵之阵,至于为什么交出筹码,或许是在那时候还对自己的能为毫无察觉罢了。”
“毫无……察觉?我不明白。”听苏玦这番言论后素灵犀脑中混乱一片,“公孙翎是何等心思,要是有这操控局势的机会他会不争不抢么?”
“不是公孙翎。”
“不是他还能是谁?”
“洛言。”
洛言?!这两字一出满座皆惊,洛言一介文弱书生,他不懂术法又不习灵阵,他一个被鲛人灵种所唤醒的‘活死人’又怎么可能左右九凤祭阵?
“苏小哥,你可不要闹着玩儿,我在蜃天城呆了数百年,这洛家大公子是什么人,他又是个什么样的身子、什么样的性情我都是清楚的,他并非玄门又不什么妖邪,他凭什么唤醒这九凤祭坛?”
“他不仅仅是洛言,自从在那西境寒冰里醒来之后,他就不再是个寻常人。”
“你是说,他如今的身份……”
“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其他三人面面相觑,这四个字给人的震颤,可比‘镜神’跟‘无栾’强烈得多。
“这是他所建造的祭所,他要唤醒或是封禁,自然都易如反掌。”
‘他’?听苏玦的论断,仿佛那昔日的妖皇,已经重临了世间。
宸国王都,烈旭城外。
两个年轻人面城而立,如果说却玉只有满眼黄沙,那此地就只是满目的苍凉。城垣、阙楼、庙宇还有草木,除了繁华和人迹以外,这里什么也没变。
洛吟桓站在洛言十步开外,他低眉颔首,脸上是少有的惶恐跟谨慎。
“哥,”犹豫再三后,他还是开口轻唤了一声,但前面那人没有回应,仍是专注非常的望着远处山景,“哥哥,我……”
“想问却玉城的事。”
“对,”当时忽现的凤塚遍地火炎,不过只消洛言一迈步,那熔流火雨就瞬间停下了,洛吟桓又壮了壮胆子,问:“哥,你是怎么查到那祭坛入口的,而其中……里面出现的那些奇异纹样,你又怎么能画出纹样的另一半呢?”
“我很想回答你,可是,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
“苏玦他们进入玄武祭所不久,我就莫名看到了一处满是火炎的墓塚,顺着那些画面,我就到了九凤祭坛,而它们,也似乎正在等着我。”
顺着那些画面?洛吟桓马上意识到,那当下他们来到烈旭城外,自然也是顺着某些画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