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焱后悔着,“真是的,早知道我就带小离一起来了。”
“姜姑娘不用懊恼,待出去了我们自然有机会向陆小公子证实。”
“说起出去,那咱们到底要怎么出去啊?苏小哥,”姜焱突然话锋一转的问道:“你要是有什么路子,就别再藏着掖着了。”
“你这是何意?”
“你现在,怎么说也是沧溟那边的人,而沧溟,是绝不可能让你孤身来到蜃天城的,所以你还是赶紧告诉我们吧,晔刹的司命素灵犀,她如今在哪儿呢?沧溟是不是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所有后路,她是不是正在暗中看着我们呢?”
“焱娘——”
“知道你不会忍心,但越千泷你就别插嘴了,这家伙昏睡了一路,如今好不容易才醒了,要是再不套点话出来,我可是不会甘心的。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要辱没斯文。”
“姜焱,看来,你要跟我动手?”
“顾不得往日交情,也顾不得这趁虚而入的时候,苏小哥,你还是老实交待吧。沧溟,他偏偏在你伤势沉重时把千泷放出不日城,又偏偏,你在这不周山遗迹里醒过来了,你们在算计什么呢?”
“沧溟的算计,我不知道;灵犀在哪里,我不知道;而怎么从这里出去,我更不会知道。”
“你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不周山就算了,但沧溟跟素灵犀你能不知道吗?”
苏玦还没回答,越千泷就护在了他身前,“焱娘,我们被困在这里不是阿玦的错。”
“怎么不是他的错?千泷,你怎么还不明白?不管苏玦有没有失忆,也不管他有没有被投入魇池变成魇奴,你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从他第一次来焱雪茶肆的时候所有事就定好了。他所做的都是为了苏烨楼,先是让他复活然后再让他成为君王、让他永远得到北域,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他做什么不做什么都跟你没干系,你不用对他有任何愧疚,你也不用……”
“那不是愧疚!”
“既然不是愧疚那就是偏私,是黑白不分!苏玦一个人已经是错得彻底了,难道你也要被他拖着错上一辈子吗?”
“阿玦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世上哪一个活着又是没苦衷的?你会在意苏玦的苦衷,难道你就不能在意他们的苦衷吗?你分明是一步一步按着晔刹的部署走,到现在了还这么冥顽不灵,越千泷你不是被沧溟拿住了,你就是被苏玦拿住了你自己不清楚吗?”姜焱也不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心火,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只能任意宣泄着。
“焱娘,你是怎么了?”
怎么了?嘶吼下姜焱也感到几分力竭,她认识越、苏两人又不是一两日,自己分明是眼看这两人走到如今的,可为什么前日她还能对越千泷理解怜惜,一到方才竟全都忘了?
“焱娘?”
姜焱平静少许,她烦闷的扶着前额,忽开口道:“世尊,齐衍,我想跟他们单独呆一会,可以吗?”
看来这只关他们三人的私事,在旁静观的凰灭跟齐衍并不想插手,跟越千泷对过一眼后,他们也退开了些距离。
“焱娘,怎么了?”看出这人不对的越千泷关切道:“从看见这应龙石身之后你就有些奇怪,你是不是,有事在瞒着我?”
“有事瞒着的,是你吧,”这时,姜焱才露出了丝冷嘲,“你明明已经知道了河图的下落,见面时我问及,你为什么不说?”
“我……”
“别再编借口了,千泷,我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虽然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年,但我姜焱自问,除了小离以外,也从没这么信任过第二个人。从见第一面开始,我就觉得你亲切非常,但没想到,此时我姜焱竟比不上一个‘河图’的消息?”
“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跟世尊他们已经约定好了!”
“约定?什么约定?”
“我不能,”顾及到身边的苏玦,越千泷小声道:“我真的,还不能透露河图的消息。”
“凰灭跟齐衍可以知道,为什么我就不行?我跟你们一起来这沧浪原,我从头到尾都在帮你,你为什么在这时候把我排除在外?你是在怀疑我的身份,还是仅仅在怀疑我姜焱?”
“我……”
“河图是我,”凰灭突来的打断让三个人都愣住了,他神色镇定,又继续道:“我的皮囊,就是河图。”
姜焱终于收敛起来,什么?!
宁王府,女子站定,上次来这里,是十多年前吧。
年少时,她、洛言,还有公孙翎,他们也曾结伴同游,这北域的壮美之处,几乎都被他们走遍了。可尽管如此,尽管公孙翎早有贤名,玄霜也始终觉得跟那人有种说不出的疏离,偶尔,他望向自己的眼神,甚至的透着凄厉阴鸷的。公孙翎并不喜欢她,与自己相处的年岁,不过在为洛言隐忍。
想来都怪自己,若她当年未曾离开,若她能早些察觉出公孙翎的异心,洛言,也不会到那番下场的。既然错过一次,那现在不管做什么,她也要救下吟桓。
“王府要地,外人不得擅闯!”见靠近的玄霜,值守的侍卫执剑拦道。
“烦请通传,我是玄霜,我来找宁王。”
二人不为所动,依旧只冷言让其离开。
“别逼我动手,我不想伤人。”
“姑娘,是我者不想轻伤女子,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者。”
玄霜正要运气,却见那府门开启了,不过,从中走出来的,并不是公孙翎。
“吟桓!你真的在这里?”玄霜顿感安慰的松了口气,“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两名侍卫见状也猜到了两人的关联,其中年长者行完礼后方问:“洛大人,这位姑娘可是您的友人吗?”
“不是。”
“洛大人?”发现不对劲的玄霜追问道:“吟桓,你是怎么了?他们叫你,‘洛大人’?”
“跟我来。”洛吟桓强拉着这人就往街曲中走。
“吟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洛吟桓步子越来越快,见状玄霜也不敢再问。直到走到好几里开外的阎君庙了,洛吟桓才停下动作。他猛然撒手,与玄霜隔开几步后就背身而立。
看着这人的背影,玄霜只不安道:“吟桓,公孙翎,他对你做什么了?”
“你回阙山吧。”
“可是我还……”
“今天就回去,马上就走!就当我跟孟青阙从没找过你。”
“怎么了?是公孙翎他在威胁你?”玄霜一下跑到了这人身前,她逼迫着洛吟桓直视着自己,又问:“他跟你说什么了?还有青阙呢?青阙是不是也在宁王府里?”
“公孙翎的事你不用再管,他跟我哥的死,”突然,洛吟桓就呆滞了少许的改口道:“他跟我哥的事,也再跟你没关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见洛吟桓要走,玄霜赶紧拦住了他的去路,“到底是为什么?”
“不是每件事都有为什么的!而且就算有个原因又怎么样?当年你又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要离开洛家为什么要抛下我哥呢?!”
“我,我是……”
“是因为受不了世俗的管束,还是因为要寻你的仙问你的道?”
“当年之事是弥补不了了,”歉疚之下,玄霜只好心虚的退了几步,“吟桓,对不起。”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青阙他现在很安全,我跟公孙翎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吟桓!”
“求你快走吧!不要再缠着我了,”洛吟桓掀开了阻拦在侧的女子,狠心说:“阙山、昆仑还是随便什么地方,以后,请你都别出现在我眼前了。”
洛吟桓快步向宁王府走去,而随即,他便停下了动作。
在这庙宇前的苑墙边倚着个年青人,他穿着水色中衣,外头的广袖长袍是如墨的玄色。那过腰的青丝没有像昔日般全数挽起的收于冠内,而是任其散开,再将额前鬓边的发丝梳理成髻的束于脑后。虽然眼前这个‘洛言’的眉目分毫也未变,但他的目光看起来,却陌生非常,也凌厉非常。
“洛言?”
难道,她还身在幻境中吗?这个洛言仍是虚像?自己跟吟桓还被困在洛家宅院里吗?
回神之时,洛吟桓已经走到了那人身边,只是他行色局促,而且看来,好像还透着不少惧意。
奇怪,这个洛言见到自己时竟然如此不屑一顾,难道在这个幻境中,他是不认得自己的吗?莫非,是公孙翎突然改了行事路数?他这么苦心安排,又有什么阴鸷的心思?
“哥,”洛吟桓乖顺道:“我们回王府吧。”
“吟桓,别再中了幻术,‘他’不是真的洛言,我也明白了,我们至今所见一切都是织幻师的幻术。”
“快走。”
“公孙翎早就在洛家布置好了,我们是中了他的圈套。”
“我叫你快走!”
玄霜不明所以,她正要靠近时就见洛吟桓反赶过来扼住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