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绝地求生(三)
“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女人又催促着:“也许他们还会回来的,你留在这里会送命的。”
莫晓生闭着眼睛,一声不吭,享受着他的遐想。
女人突然用莫晓生听不懂的语言,吼了一声。
莫晓生虽然听不懂,但从女人的语气中他也能想到。这应该是句粗话,类似于混蛋、疯子、或者是傻瓜的意思。
他没有发火,而是平静地笑笑:“你走吧,我的死活你管不了。”
“你的家是不是离这里很远?”
“我没有家,也可以说那里都是我的家。”
“你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是个他们抓的劳工,我趁他们不注意,偷了一匹马逃跑,所以他们就要抓我回去。”莫晓生还不了解这个女人,不能把真实身份告诉她。
“哦,原来你是个苦命人。”女人点点头。
女人蒙着脸,莫晓生看不到女人的表情。但从女人的话中,莫晓生知道,女人似乎相信了他的话。
被小鬼子抓劳工的事,可以说是屡见不鲜。自然了,劳工逃跑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劳工逃跑,小鬼子追捕,也就顺理成章。这就是女人相信莫晓生的谎话的理由。
“你走吧,你救不了我。”莫晓生冲女人笑笑。
女人四下看看,然后说:“试试吧。”
“算了吧,你还是走吧,天马上就黑啦。”莫晓生不相信,这个女人能用她瘦弱的身体,把他从这里带出去。
女人没有说话,从背篓里拿出一把柴刀,砍倒松树。用腰间的绳索把修理好的松树枝干,扎成一个雪爬犁。
“爬上来。”女人把雪爬犁拉到莫晓生身前。
“不用啦。”莫晓生拒绝,他真实不想给女人添麻烦。
“想活命就快一点,你也知道天快黑了,我不想让野兽吃了我,给你陪葬。”女人的话很生硬,冷冰冰的。
莫晓生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女人已经扎好雪爬犁,不像是虚情假意。
女人蹚开齐腰深的积雪,拉着莫晓生向峡谷的左侧出发。
从莫晓生坠崖的地方,到峡谷左侧的出口不足三公里。女人拉着莫晓生,冒着漫天飞雪,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
离开峡谷,女人又用了一个多小时,搀扶着莫晓生,把莫晓生安置在另一个山坡的山洞中。
山洞洞口很小,很隐蔽,要爬着进去。但是里面肯宽敞,面积约有一百多平米,最低处也有一米八以上。
“老实的在这里待着,晴天时不能生火,否则会被发现的。”女人从背篓里拿出火镰和火石,点燃浸过油的棉絮,然后点着插在石壁上的火把。
莫晓生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不难想象,这个隐秘的山洞,女人来的不是一两回。
“这是我采药时无意中发现的地方,我经常在这一带采药,若是累了,我就会来这里休息一阵子。”女人点亮火把,山洞亮堂起来。
莫晓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
女人点亮火把,又架起柴火点燃。然后,用一块石板把洞口封住:“太晚啦,我也回不去啦,只能在这里住一晚上啦。”
“你不回去,你家里的人不担心吗?”莫晓生问。
女人把背篓里的刀拿出,放在身边,看了一眼莫晓生:“担心我的人都死了,没有谁会在担心我。”
“哦,对不起,让你伤心啦。”莫晓生讪讪地笑着。
他的笑并不是提起女人的伤心事,而是看到女人戒备的眼神,和防色狼一样的把砍刀放在手边。
“这年月,为一句话都伤心还怎么活?”女人并未注意莫晓生的窘态。
她又从背篓里拿出吃的,扔给莫晓生:“吃了马上睡觉,最好不要胡思乱想。”
刚才是行为警告,现在又是言语警告。莫晓生苦笑地点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山洞生火后,温度很快就升了起来。
女人看看莫晓生,想了想才把裹在脸上的灰色面巾,和狗皮帽子给摘了下来。
莫晓生这才看清了他的救命恩人。女人应该在二十到二十四五岁之间,不是很漂亮,但也不丑,面相和善。
杀鬼子,莫晓生从不手软,但是面对女人,莫晓生就显得很拘谨。他不敢正视女人,把头转向一边,闭上眼开始睡觉。
他一直处在紧张和疲劳中,很快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女人笑了笑,双手放在膝盖上,把头趴在手臂上,靠着石壁,闭上眼睛。
莫晓生在夜间因左腿的疼痛,醒过两次,两次都发现洞中的篝火燃烧的都很旺盛。这说明女人虽然趴在腿上,却并没有沉睡,一直都在向篝火里添加木柴。
他歉疚感动的看着女人,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感恩的话不需要说出来,应该用行动表达。
莫晓生再次醒来,女人已经戴上帽子,捆好面巾,正在向篝火里添柴。
“你醒啦?”女人问。
“嗯。”莫晓生应了一声。
“天亮啦,我要走啦。”女人说:“不要离开山洞,吃的我会给你送来,伤养好后马上离开这里。”
莫晓生点点头:“我知道啦。”
女人搬开石板,自言自语的轻声说:“也不知救你是对是错,也许你会给我带来麻烦的。”
女人留下一些吃的走了。莫晓生心想:这些吃的,可能是女人采药时的干粮。
莫晓生不知道女人会不会像她说的那样,还会给自己送吃的。但是,不管女人以后还来不来,莫晓生都不会怨恨女人。
他有点后悔,应该问一下女人的姓名,否则以后再也见不着这个女人,自己连救命恩人的姓名都不知道,岂不是遗憾终生。
莫晓生的顾虑是多余的,当天下午女人又来啦。还带来了鸡汤,疗伤的草药,和两张兽皮一条薄被。
“我只是想让你早点好,早些离开这里。”面对莫晓生激动地要流泪的样子,女人冷冰冰地说。
是什么原因都好,莫晓生一点都不在乎,感动继续。
“我看看你的伤。”女人说。
“骨头断啦,我接上了。”莫晓生虽然告诉了对方自己的伤情,但还是把腓骨骨折的左腿库管撸上去。
女人摸摸莫晓生的骨折处,赞叹的点点头:“不错,对接的很好。你很勇敢,出乎我的想象。”
莫晓生苦笑着:“无奈之举,接骨时我几乎昏过去,痛的我浑身是汗,眼泪都流了几大碗。”
女人笑了:“贫嘴,伤成这样还有心思说笑,给平常人早就哭爹喊娘啦。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日本人从沈阳抓来的劳工。”莫晓生没想到女人突然又问起他的身份,只能继续撒谎。
“哦。”女人放下莫晓生的裤腿,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若有所思。
双方沉默一会,莫晓生试探得问:“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称呼?”
自己在什么位置,莫晓生是一定要知道的,要不然伤愈后怎么制定回靠山岭的行动路线。还有,救命恩人的名字也要知道,总不能成个忘恩负义的人吧?
女人给火里添着柴,跳动的火苗。把女人清秀的脸染上一片红润:“这是图们的大青石子山,我姓朴,叫朴慧,以后你就喊我朴姐吧。”
“图们?大青石子山?”莫晓生暗吃一惊。他当时是向东北方向撤退的,而图们在汪清的南面,他搞不清是怎么让马带到这里来的。
“是,这就是图们的大青石子山。”朴慧抬起头。
“朴姐,这里驻扎着多少日军?”莫晓生撤退的路上没有碰到日军的哨卡和拦截部队,所以有此一问。
朴慧笑了:“大青石子山是中俄朝三国的交汇处,这里没有驻扎他们的人。”
莫晓生没有在说话,他知道,朴慧说的他们就是日军。他也能考虑到,大青石子山是个特殊敏感的地带。日军没有驻扎部队,是害怕惹恼了他们的宿敌苏联红军。
“你摔死的那匹死马能让我的族人吃了吗?”朴慧看了莫晓生很久,才鼓起勇气说。
莫晓生毫不犹豫的说:“可以,当然可以。”
那匹马虽然在莫晓生坠崖时,替莫晓生减缓冲击力,让莫晓生幸免于难,也算是对莫晓生有恩。
要吃掉这匹死马,莫晓生心中虽然不落忍,但是他无法拒绝朴慧,马已经死了,在这饥荒之年,还是让它多做一份贡献吧。
朴慧很高兴,欢天喜地的走啦,第二天还给莫晓生带来一大块煮好的马肉。
莫晓生等朴慧走后,在洞外用石块把马肉埋好,给马立了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墓。
四十天后,莫晓生已经能拄着拐杖轻松的行走啦。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是不敢做剧烈的运动。
夜静静地,月亮特别亮。睡不着觉的莫晓生爬出洞外,披着兽皮,坐在洞口的石头上,想着心事。
一阵激烈的碰撞声从东南方向传来,莫晓生寻声望去。皎洁的月光下,两个人各持兵器,拼命搏杀。
莫晓生惊讶万分,在这枪械混乱的年代,还有人用冷兵器,难道他们的决死之战,不想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