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李无锡恍然大悟,望向地下的施紫铭,又不由得讶异起来:“咦?为何他全身发黑,面目浮肿,竟如同元朴中毒之时呢?”
“此何足怪哉,你且看他的右手手腕。”李无锡顺着服希的指点看向施紫铭的右手,赫然是一个深黑色的洞眼,“是金蝉!”
“不错,是金蝉,早先我预料它有三蜕之变,如今已经是它的第二变了。得玉牌温养,这金蝉竟反噬了药菌,恢复了自我灵识,你与元朴救得它一命,免了它为人口中之药的厄运。此为大因果,必是它见你有难,及时报之。”服希抚掌笑道。
李无锡闻言内视丹田,果见金蝉伏在玉牌之上振翅数下,像是在对他示意一般,那蝉的形容竟然也变得更加晶莹,如玉如金。
“嘎嘎……”
此时地下传来施紫铭沙哑的嘶声,李无锡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竟生不起一丝恨意,早先嚣张不可一世的恶棍,如今像条狗一样匍匐于尘埃,却也与自己这等卑贱的蚁族无异,当下回头问道:“服希大哥,如今这死胖子应当如何处置?”
“此人行事歹毒,心如蛇蝎,又兼为虎作伥,冥顽不灵,实不可留,不如一掌毙命,为世间除一大害。”服希不愧是芩吴族大将,杀伐果断之风未泯。
“不……不要杀我!”施紫铭虽然是筑基后期修为,但在金蝉奇毒攻击之下,也仅仅是护住了心脉,尚挣扎着一丝清醒,如今听得二人商量处置于他,当下吓得嘶声道:“不要杀我,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唐家坡捉拿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孩儿,好用来要挟你,留着我,或许还可以救回他一命!”
“元朴!……恶贼敢尔!”李无锡和服希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大为惊骇,当下二话不说,拎起施紫铭向唐家坡飞奔而去!
服希乃是凝神初期修为,御风飞行之术已有小成,但无法带人,只得先行一步。
李无锡随后撒开脚丫子,一路跳跃飞奔,数次运气,终于掌握了滑行术的技巧,当下体内真气充盈无碍,流通全身经脉,只觉得体内真气好像构成一种顺着风向朝前加速平衡流动的模式,每每一跃之下,就在空中御气滑翔百米之遥,如是再三,堪堪在十分钟后也赶到了唐家坡蜗居。
远远地就见那栋公寓楼所有的玻璃窗尽皆粉碎,呼呼的穿堂风的啸声在数十丈之外还清晰可闻,自己和白吉合租的那间朝着阳面的房子,如同经过爆炸一般,不断有浓烟从屋子里冒出来,李无锡不由得心下一沉,拳头攥得紧紧地,双足交替轻点,落下地来。
只见破烂不堪的公寓楼前,围着一大圈租客和乡民,叽叽喳喳地向圈内指点着。
李无锡上前分开人群,眼前的景象让他呆立当场:元朴灰头土脸地伏在服希的怀里,不停地发抖,旁边却是浑身鲜血的白吉,那红艳艳的颜色染红了厚厚的棉服,在身下摊成一滩,脸色直如白纸一般,看到李无锡,勉强气若游丝地喘道:
“兄……兄……弟,你……你……终于回……回……来了!”
突然见到此情此景,李无锡只觉得喉中仿佛有块什么东西被堵住了一样,憋闷的难受,好像一种心酸、一种悲哀、一种愤恨、一团火苗闷在胸口,不吐不快,当下大喘了几口气,“啊!”地一声仰天长啸,奔到白吉跟前,将他搂在了怀里。
“白吉馍,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咳咳……刚……刚才我回来拿……拿东西,咳咳……看到这两……两……个家伙在楼下鬼……鬼……鬼祟祟,咳咳……问你的住处,我见他……他……他们凶神恶煞的,咳咳……就长了个心眼儿,骗他们往……往……往北走,咳咳……后来,我急忙上……上……上楼想把元朴藏……藏起来,谁……谁……知道他们发觉上当后赶……赶了回来,咳咳……非要我交……交……交出元朴,我不肯答……答……答应,他们就用……用力地刺……刺我,咳咳……幸亏这位……大……大哥来的及时,否……否……则元朴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罪呢……咳咳……他们说……说……你敬……敬……敬酒不吃……吃……吃罚酒,还说,最讨……讨厌脏兮兮的蚂蚁们污……污染环境……我跟他们说,咳咳……我们不是蚂蚁,咳咳……你们别打了……咳咳……他们还不停地刺啊……刺啊……疼……疼……死我了……”
白吉边说边剧烈地咳嗽着,口中不断地溢出殷红的鲜血,喘气却是越来越困难,最后终于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李无锡紧紧抱着自己的兄弟,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一片空白。
啊!啊!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平凡人为了保住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不得不处处避让、事事小心,最后还是被欺压凌辱、惹来杀身之祸。
恶人却可以为了一己好恶,为了抢夺别人大打出手,横行霸道,无人敢拦。当下他只觉得这世界为何如此的不公,满心冤屈无处可诉,无处可说。
恨!
霎时间,他的心中充满了冲天彻地的恨意!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啊!
就因为是蚁族,就要被人鄙视践踏!
就因为是蚁族,就要被人随意辱骂!
就因为是蚁族,就要被人脚踢拳打!
就因为是蚁族,就要被人巧取豪夺,玩弄于股掌之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之下,众生皆为蝼蚁。
但可知刍狗亦是生命,蝼蚁也有尊严!
既然世道不公,我便自强抗争!
既然天地不仁,我就逆了这天又有何妨!!
心如刀绞,看着自己要好的兄弟为了救护自己的亲人深受重伤奄奄一息,偏偏自己才是原本被害的目标,却无法替代他的伤痛。
那种强烈的愧疚感和刻骨的仇恨终于再也按捺不下,只见李无锡如同爆发的皮球一般跳了起来,疯狂地俯冲过去,抓住窝在一边的施紫铭和被服希撂倒的两个小混混,一拳一拳地狠命地捶下:
“王八蛋!叫你伤我兄弟!叫你们伤害我兄弟!打!打死你们!你们去死吧!”
李无锡连日的刻苦修炼,不单真元充沛,就是这副肉身也是强壮无比,那砂锅一般大的拳头一拳击下,力量何止百斤。
一拳下去,那施紫铭的鼻子却是已经塌了半边,再一拳下去,这胖子满脸的红的、紫的、白的,恰似开了一个染坊一般,却是只有出的气,绝少入的气了。
“够了!小兄弟,别再打了!这里毕竟是人族聚居的地方,再打下去,官差来了不好收拾!”服希眼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竟快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又听见远处传来警报的声音,当下一把拉住如同发疯一般的李无锡,扯着他的胳膊,抱着元朴,飞快地消失在围观的人群里。
★★★★★★★
赵郡西南,赞皇山,嶂岩宫。
张筱雨坐在后山门的亭子里,抬头望望对面山顶上周穆王伐犬戎留下来的“吉日癸巳”四个大字,低头看看山前缓缓流淌的长荫河,喟叹不已。
这赞皇山乃太行支脉,扼晋冀两行省之险要,山势陡峻,处处是深渊幽谷,峭壁悬崖,古木参天,浓荫翳日,更兼形胜奇秀,灵气逼人,是以自古英才辈出、道门隆盛。
从周穆王登西昆仑,将昆仑派引至此处,并在此登仙;到出身于此地的唐代李吉甫父子等李氏一门六宰相,以天下文华才智人望而崇道抑佛,大修嶂岩宫;再到北宋韩琦韩忠彦父子寻根赞皇、布施嶂岩宫,使得此昆仑一脉名扬天下,上下三千多年,嶂岩宫俨然是昆仑山之外的昆仑外宗大本营,整个神州修真界无人不尊,无人不敬。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郡李张王三大家族之一的张家才会被当今委以重任,选拔年轻子弟入嶂岩宫以联系道门。当今未被简拔之时,曾任赵郡真定县令,与张氏一门相交甚厚,因此张筱雨的地位在嶂岩宫中可谓微妙之极。虽为观主亲收二代弟子,但身份尊贵,寻常同辈尽皆不放在她眼中,常常独自一人占据这“吉日癸巳”石处打坐锻炼,盖因这石头乃是人皇穆王亲刻,有中天紫微星力加持,在此修行却是事半功倍。
却说那日一早起来,张筱雨即如往常往巨石处打坐,突然感到巨石上疯狂涌起滔天的灵气,抬眼望去,早见一块晶莹古朴的玉牌从石头中冲天而起,带起一道光华往东南去了。此时刚好紫身道人也出来锻炼,两人一见此宝出世,如何不贪,遂不及通告他人,就御风追踪下去。
及至赶到会稽禹王庙,却发现玉牌早已认主,再加上白衣观元元老道的破坏,两人只好眼睁睁看着宝物飞走。后来两人不甘白跑一趟,竟然将那禹王九鼎千百年享受的祭拜香火之功一掠而空,致使九鼎凭空风化了一圈,禹王庙庙祝法力低微,徒唤奈何,只好焚香祷告,以达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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