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恺伤人事件,短时间内就被炒的火热,在中海市迅速形成某种现象,但是这事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在有些有心人憋着一股子的气等着看石氏的笑话,看石氏父子的狼狈的时候,事情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落下帷幕。
随着病人醒来,赔偿商定,石恺从警局走出来,这件事情很快就如所有的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一般,很快就变成这座**都市千千万万的普通事件中的一种,再也难以吸引眼球。
就在石家的别墅,陈珞陪着石恺喝了一场酒,庆祝石恺的新生。
陈珞有清楚的察觉到,虽然石恺才进去警局几天,但是这种打击对他而言,注定是终生难忘的,这个平素嚣张跋扈的男人,变得潜忍许多,冷厉许多。
石恺并不贪杯,却还是一口气就喝掉了一瓶红酒,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对着陈珞道:“这样的日子,可真是不错。”
“难道以前没发现?”陈珞问。
石恺摇头:“并非没有发现,而是没有学会珍惜。”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和为人处世的原则,这些原则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慢慢养成的,所以要改变的话,也是很难很难,但是现在的石恺的改变,相当显目。
石仲显然也没想到石恺竟是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握着杯子的那只手,没由来轻轻颤了一下,他赶紧放下杯子去拿筷子,手指哆哆嗦嗦的,好半天,竟是没办法将筷子拿起来。
石恺探身过去,将他的筷子拿起来,放在他的手里,轻声道:“这些年来,辛苦您了。”
石仲手握筷子,良久不知言语,最后,他重新拿起酒杯,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酒喝掉,站起身来朝自己的卧室方向走去,这一举动,陈珞和石恺都没有加以阻止,因为他们两个都知道,石仲此刻的心情起伏很大。
石仲离去之后,石恺就不再喝酒了,大口大口的吃菜吃饭,他在警局的时候生活方面并未被亏待,但是现在的他,更加懂得感恩,懂得珍惜,他知道这些东西对他而言意义是什么。
陈珞吃的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在观察石恺,这时见石恺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话:“你变了很多。”
石恺轻笑:“我只是忽然明白,人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襁褓里。”顿了顿,石恺感慨道:“在这之前,其实我一直都以为自己相当的成熟和独立了,但是这一次,我有看到自己的一个致命的缺点。也算是所谓的吃一堑长一智吧。”
“每个人都有缺点,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的确。”石恺认同,“但是能够轻易被人抓住把柄的缺点,就是致命的。”
“把柄?谁没有呢?”陈珞苦笑,却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了,转而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石恺放下筷子,看向陈珞:“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陈珞想了想道:“我现在和包弋阳合作。”
“嗯?”
“其实我也怀疑过这件事情和包弋阳是不是有关系,最终我没有定论。”
“我知道你的意思。”石恺点了点头。
“可能你会有点委屈!”陈珞正色道。
石恺就是笑了起来:“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我这次在里面想了很多,早就有各方面的心里准备,我甚至都做好了坐牢的准备。当时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假如我能够顺利出来的话,我一定会尽可能的做出牺牲。而且我也知道,你既然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相信你。”
“谢谢你的信任。”陈珞很诚挚。
石恺郑重的道:“陈少,我这次能够出来,全凭仗你的努力,我没有和你说谢谢,本身也不希望你对我说谢谢。我将你当成是我的兄弟。”
“兄弟?”陈珞将这两个字喃喃念了两声,笑出声来,“我喜欢这个称谓。”
石恺微笑:“我也喜欢。”
两个人的谈话时间很长,但是大部分的话都是浅尝辄止,并未深入,陈珞清楚知道自己不说,石恺也能明白。
商场上的事情,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其实孰是孰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判定,人情关系亦是如此,很多方面,陈珞有自己的考虑,石恺当然也有他的考虑,但是这种考虑放在心里面就好,并不需要挑出来说。
一如陈珞之前和石仲所说,一时的妥协,并不代表一辈子的妥协,没有谁天生软弱,也没有谁,生下来就该受尽欺负。
时间,他们现在所缺少的就是时间,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争取时间来发展,为陈珞的曙光集团争取时间,为石氏争取时间。
背后的那只黑手,现在还没显露出痕迹,这是一场耐心的较量,但是耐心的背后,归根结底,还是实力上的较量。如若双方实力太过悬殊,背负太多的压力,反而会成为自身的累赘。
石恺这时道,“陈少,我想知道一点就是,这件事情和温少宇是否有关?”
“应该和他没关系。”
“我明白了。”石恺便不再说话,既然这事和包弋阳以及温少宇都没关系,那么背后的关系网肯定错综复杂,要想真正打开局面很难,至少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做到的,那么,想再多也没有用。
陈珞见石恺如此,微微感叹,道:“我想听听你对这事的看法。”
“不。”石恺摇头,“我听你的。”
在陈珞与石恺进行谈话的时候,暗涌之后,亦是波涛汹涌。
“很意外,没想到事情竟是这么快就落幕了。”温少宇喝一口红酒,舔了舔唇角,很有意犹未尽之感,只是不知道是因为红酒的味道意犹未尽,还是因为事情这么快就落幕了让他感觉到意犹未尽。
坐在他对面的郭虢国手里拿着红酒杯轻轻摇晃着,缓缓道:“我觉得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哦?”温少宇看向郭虢国。
“妥协,多方的妥协。目前阶段,真的将各自的底牌暴露出来,其实并不是好事,当然,还是很可惜,毕竟我们也努力过。但是结果,其实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始终只是一个过客。”郭虢国道。
温少宇眉头微皱,问道:“那我问你,这么做不伤筋不动骨的,他的目的在哪?有何意义。”
“警告。”郭虢国想了好一会才吐出这两个字。
“警告?”温少宇将这两个字念了一遍,一口气将杯子里的红酒喝掉,忽然有些愤怒:“只是他会不会太霸道了一点。”
郭虢国苦笑:“以他的身份,真要想做事的话,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呢?只是,我有些奇怪他的动机罢了。”
“动机,不过是为了一个从不待见他的女人罢了。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一个多情种子。”温少宇讥讽道。
温少宇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在他看来,任何一件事情,一旦参与的话,就必须获利,但是这件事情他丝毫没有得到好处,反而险险的弄的自己身上一身骚。
“为什么会这样子?老爷子是什么想法?”
“老爷子不管这些事情,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温少宇气愤道。
这话看似很好理解,但是郭虢国还是无比的疑惑,在他看来,如果真的任由这么折腾的话,将来所损害的,只会是温家的利益,这对温家并无丝毫的好处。
郭虢国正要问,陡然想起真正站在温家背后的那个人,后背就是惊出一身冷汗,高层人物的政治博弈智慧,果然不是他这种年纪就能彻底领会的。
燕京。
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四合院的西面,四面中空,里面摆了一张木桌,桌旁,此时坐着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都是国字脸脸型,皮肤黝黑,只是一个斯文,一个偏冷峻。
斯文男人手里捏着象棋棋子,下的纵横捭阖,大开大阔,一往无前。冷峻的男人,则是下的中规中矩,不温不火,以棋看人,两个人的性格,已然是两个极端。
一局棋下了小半个小时,最后是和局收场。
斯文男人看着棋盘,凝眉思索,好一会才移开视线:“我没料到竟是这么一个结果,我以为我能赢。”
“其实下到中局的时候,我也以为你能赢。”冷峻男人淡淡的道。
“那这是为什么?”斯文男人不解。
“问你自己吧,我也不知道。”冷峻男人的话语里,很有禅机。
“我看不透。”斯文男人随手将棋盘里的几颗棋子打乱,不再去看,惬意的躺在藤椅之上。
“看不透便看不透吧,有时候做事,随心所欲,反而更能看到结果。”
“只是这个结果,并非我想要。”斯文男人一声苦笑。
“果然,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冷峻男人的嘴角,难得的有了一丝笑容。
斯文男人不置可否:“我父亲在很小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三岁看老,他认为我有很多事情,注定是做不成的,但是我并不服气,我认为只要自己努力,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好,所以这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兜兜转转的,我不管吃什么苦头,就是不愿意听他的安排,现在来看我其实做错了很多事情,但是我现在依旧不明白,我到底要不要听他的安排。”
冷峻男人看他一眼:“你现在问出这话,就是代表你心里早有决断。”
斯文男人点点头:“没错,我是有了决断,我就是想看看,就算是我错了,我又到底会错到什么地步去。”
“不怕他老人家伤心?”
“会吗?”斯文男人的嘴角笑意嘲讽,“即便他是我的父亲,但是我到现在也不认为,他是真正有感情的人,不然,我也不至于会走到这一步,他从来就不会试图了解过,不管我做什么事情,都是简单的对与错来评判,这不公平,或许我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公平,但是我仍旧试图改变。”
冷峻男人苦笑:“有点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味道了。”
“你不是我。”斯文男人摇头。
斯文男人说了这话,拿起旁边的茶杯小口喝了一口,意思是打断这个话题了,过了一会他才接着道:“中海那边的结果,出来了。”
“我知道,所以我今天来找你下棋。”
“很令人吃惊的结果。”斯文男人总结。
“可是你并不意外。”冷峻男人疑惑。
“因为我没输,所以我才不意外,老实说,我现在忽然有点能够理解温少宇的感受了,那个家伙,的确很难搞定。”斯文男人小小的感慨。
“我想,要是他真的很容易搞定的话,你只怕也没有做这事情的兴趣了吧。”
斯文男人哈哈大笑:“话虽如此,但是我付出了努力,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还是有点不甘心。”
“就算是最终结果和你所预想的一样,你又能如何?不过是为温少宇扫平在中海的道路,徒为他人做嫁衣裳而已。”
“是吗?我以为你会说,她会看到在中海发生的事情。”
“她当然能够看到,但是她的想法和你我的想法是否一样,又要另当其说。”
“是啊,我一直都没有真正的了解透她。”
“这应该算是她的优点。”
斯文男人苦笑:“我最着迷的,的确是这一点,我一直都想要征服她,但是当这个征服的过程太过漫长的时候,我又是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有耐心,有的时候,最见效的,其实还是短时间内直接看到一个结果。”
“你要放弃?”冷峻男人有点吃惊。
“不!”斯文男人摇了摇头:“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没办法放弃,她既然那么喜欢见招拆招,我自然得一路相陪,因为即便是这样子,我也想做那个无法取代的人。”
冷峻男人又是笑了:“我忽然有点理解你了。”
“难道不幼稚?我自己都从未想到过,有一天,我会给自己制造一个假想敌,然后不停的给自己施加压力。”斯文男人自嘲道。
“人活着,总该有一点危机感的吧?不然岂不是无趣的很。而且陈珞那家伙,的确是挺有意思的人,我以前看着他和温少宇斗智斗勇,就是对他兴趣横生,现在我们既然参与进来了,那么当然应该好好玩玩。”冷峻男人说着这话,有不屑,有赞赏,同时还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趣味。
“这算是猫戏老鼠吗?希望他别溃败的太快才好。”斯文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他的眉眼就是变得生动起来,明明是在笑,笑容之中,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寡绝和狠厉,嚣张狂妄至极!
石恺走出警局,伤人事件落幕,石氏危机暂解。最看重结果的,不是别人,而是何向晚。
何向晚当然不是关心陈珞,而是观察。
何向晚的性格的养成,和她所从事的职业有着直接的关联,那么多的金融数据分析,她最在乎的,并不是过程,而是最后的结果,这件事情,以她的职业习惯来看,也是如此。
正是因为这种性格,使得她在和陈珞的交往之中太过钻牛角尖,无意间,就是将自己弄进了一个很不利的位置。
当然有这一点,还和何向晚性格中的骄傲成分相关,正是因为太过骄傲,很多时候考虑问题的时候就是习惯性的变得直接起来。
以陈珞在石氏的年会上摸她的屁股为例,其实这本来算是小事,很容易就可以解决,但是正是因为她性格上的缺陷,反而使得事情越闹越大,直到她将陈珞拦在酒店的门口,致使事情朝一个难以收拾的方向发展。
何向晚是有分析过陈珞的资料的,分析方面,她向来是擅长的,也清楚知道陈珞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他生命中的那些女人。
所以冷静下来之后,何向晚立马就是知道,关于她母亲的这件事情,她是误会了陈珞了。
只是误会已经造成,若想让她道歉什么的,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她绝对不可能再向陈珞低下她骄傲的头颅。
而且她本身也是一个极为喜欢挑战,喜欢见招拆招的人,与人斗,其乐无穷。这不是苦难,而是享受!
当然,此时看到这个结果,也是令何向晚微微吃惊的,她原本以为,陈珞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应该会变得非常的狼狈才对。因为这件事情,首要的,其实已经不是陈珞本人,而是他身边的连带关系,比如石氏,比如石恺。
可是陈珞成功将石恺弄出来,将各种关系理顺,以一种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将所有的问题迅速解决,很快就是将事情的眉目弄的明朗起来。
或许,做到这一步,他其实还没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但是,首要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而这个首要的问题,就是他目前所面临的首要矛盾。
这一点,不管何向晚是承认还是不承认,都不得不说一句不简单,毕竟,要从这么多繁复的关系之中迅速抽丝剥茧,找出主要矛盾并解决,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何向晚虽然有自信自己能解决,但是能不能做到陈珞这个份上,还是未知数!
当然,何向晚是不会让陈珞太过得意的,制造一些小麻烦,是必须的,谁叫她是女人呢,这就是属于女人的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