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斋”的老板忍不住白了曾老一眼,他又不是缺心眼的人,怎么可能找专家来鉴定这个桃符?要是值钱的古玩还好,鉴定一下求个心安,毕竟自己不是专家啊,万一看走眼了那就白高兴一场了。可万一这古玩不值钱呢?不还得搭上人情,搭上报酬……反正怎么算怎么吃亏!
这桃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额,好的古玩,就如同曾老所言,卖相可谓一点都欠奉。
要不是唐晨看中了,估计“聚宝斋”的老板都想抛售了。
“请专家……就算了,不如你老说个价钱吧……”
正所谓“和气生财”,“聚宝斋”的老板笑嘻嘻地说道,好像一点都不恼。
曾老沉吟了一下,正想报个价的时候,唐晨却开口说道:“这个铜炉怎么卖?”
曾老一愣,然后脱口而出道:“唐师傅,你想要这个铜炉?”
唐晨也不是缺根筋的人,自然懂得避嫌:“这个铜炉样式挺特别的,我有点喜欢。曾老,你看得出是什么年代的吗?”
“应该是清初的铜炉……”曾老给出了自己的判断,“明代以前的铜器都是青铜,容易生锈,而宣德炉因为材料的珍贵与难得,还要加上一层颜色,将其保护起来,这与给上好的家具上漆是同一道理。宣德炉的颜色有三十多种:枣红色、海棠红、茄皮紫、鳝鱼黄、棠梨色、蟹壳青等等。道法自然,古人将取诸自然界的颜色施加在冰冷的铜器上,让铜器第一次泛发出本身色彩以外的光泽。而宣德之后的铜炉,再也达不到这个巅峰了。哪怕是晚明时期出现了一种洒金炉,就是在宣德炉上再点金,是光泽内敛的宣德炉一次华丽的转身。虽然外观看似美了些,但宣德炉那种内敛的奢华,已经消失殆尽了。等到清初的时候,因为铜价高涨,所以铜炉的出产也比较小。像这样的器形,是清初的模样。而且清初的时候,统治者吸取了明亡的教训,一般器物的纹饰都不怎么多……”
“那就是很值钱咯?”
唐晨故意这么问。
曾老摇了摇头:“改朝换代,一般都是与民休息的时候,所以统治者也不敢这么奢华,不敢太过享受。映射到民间,也是一样的道理。民力遭到了最大程度的削弱,社会财富已经跌落到一个程度了,所以像铜炉这种东西,几乎是可以当钱用的,都不敢做得那么出格了。即便是这样,富者愈富,贫者愈贫也还是社会的主旋律,一样有不少人喜爱铜炉,特别是有传承的书香门第。要知道,铜在汉代以前,称作金,就是等于金钱的意思。虽然明中期之后白银成了主货币,但铜的地位在民间也还是一样的稳固。”
唐晨一愣:“那汉代以前的黄金叫什么?”
“一样是叫黄金啊!”曾老笑着解释道,“清朝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富人的钱窖里面,铜钱都生出铜绿来了。那这些铜钱融了做个铜炉,不过是小事一桩。所以这铜炉虽然不错,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再加上外观也不怎么出众,也不是精心制作的,所以最多就值个两三万,不能再高了。”
面对唐晨不断抛过来的眼神,曾老这个“人精”早已经心领神会。
哪怕这个铜炉价值十万,百万,曾老都会把价格极力压低。
谁不想用最低的价格,买到最好的东西?古玩的乐趣,除了感受其中的历史韵味,就是在捡漏中产生了。这是一种让人无法抵御的快感,当你成功捡漏了,哪怕是一个小漏,这种成就感都不是其他成就感能比拟的。
“呵呵……”
“聚宝斋”的老板一阵苦笑,“你老这价格也开得太低了吧?这铜炉虽然年代近了些,但怎么看,也不止这个价钱吧?”
曾老倒是没有多少争辩,而是慢悠悠地说道:“那老板你自个说说看,这铜炉你认为值多少?”
这一招踢皮球,直接把压力转移到了“聚宝斋”老板身上。
“聚宝斋”老板也为难啊,万一他开价低了,岂不是符合了曾老的心意?万一开价高了,曾老掉头就走,岂不是放掉了这个大主顾?虽说古玩行当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但怎么吃,也要看人的。像曾老这种高手,就不能糊弄了,得拿出真材实料来,人家才买账的。
定价,也是一门学问。哪怕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那也不能太离谱是不是?
权衡再三,这个“聚宝斋”的老板开口了:“要不这样,这铜炉你老二十万拿走……”
“二十万?”
曾老笑了,“真当你这铜炉是宝贝啊?算了,既然你都没有诚意,我们也不必要浪费时间了。”
说罢,曾老拉起唐晨,转身欲走。
“聚宝斋”老板连忙说道:“你老可以还价的嘛?”
“五万!”曾老斩钉截铁地说道,“最多五万,不能再高了。”
“聚宝斋”的老板愁眉苦脸地说道:“你老这价也杀得太狠了吧?拦腰砍了一刀,再拦腰砍一刀啊!说实话,这铜炉我都藏了好些年了,现在卖五万,都算是亏了的。你老也知道,做古玩行当的,亏本怎么持续经营?不管怎么说,五万也太少了,适当再加点吧?你看十五万怎么样?”
“五万五!”
曾老就好像一个菜市场的大妈,在讨价还价一样,一步步紧逼。
“十四万五?”
“六万!”
“十四万……”
……
一阵东拉西扯下来,价格停滞在八万和十二万之间,双方都不肯退步了。
“你老就不能再加一点吗,这个价格实在太低了啊?”“聚宝斋”老板都快哭了,开古玩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客人他没见过?但他真没见过,像曾老这样,杀价能杀这么狠的。说实话,曾老的价格给得和市场价相差无几了。就算“聚宝斋”的老板拿这个铜炉去拍卖,估计也就十万上下的样子。但拍卖行还能扣去一些费用,算下来最多也就是八万出头的模样。当客人精明到这等地步的时候,老板是最无奈的。
就好比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放走这样的大主顾,不知道下一回才有这样一个大主顾。但以这个价钱卖出去吧,他又觉得不甘心。要是放多几年,说不定有人愿意出高价呢?但未来的事情谁能预料啊,把握当下才是正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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