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正南不明白,赤壁为什么会将判断戚巧是否背叛正义的重任交由自己做主,如果自己判断错了呢,责任谁来担?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把赤壁的令牌拿出来好了,只以钟正南三个字登门拜访,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动。
理了理思绪,钟正南开口说道:“受赤壁所托,来见戚夫人一面!”
戚巧也不抬头,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淡然道:“他这个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怎么,害怕我叛离人族?他难道忘了,是裁决司负我一家在先吗?”
钟正南语塞,关于戚巧的往事,只晓得个大概,表面看来,的的确确是裁决司见死不救在前,就算戚巧站到魔神殿一方,好像也是人之常情。
戚巧看了钟正南一眼,接着说道:“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魔神殿确实开出了不错的条件,与你一样,他们也说能帮我修复金丹,此外还会奉上三颗人头,杀我夫君、孩子之人,诱我一家入局之人,提议裁决司见死不救之人。你说,我有理由拒绝吗?”
“确实大手笔!”钟正南无奈一笑,然后好似想到了什么,震惊道:“难不成,提议裁决司不施以援手的是赤壁?”
戚巧依旧慢吞吞煮茶,同时有些意外道:“看来赤壁并没有同你说全部事实!没错,是他以‘敌人围而不杀,设下陷阱’为由,说服了裁决司发号施令之人!”
钟正南吸了口气,试着说道:“所以,戚夫人才这么恨他?”
戚巧闻言,笑出声来,“我为什么要恨他?难道他连我为什么会活下来也没对你吐露半个字?”
钟正南摇了摇头,戚巧继续说道:“是他孤身一人去救的我,你说他矛盾不矛盾,说不能派人去救的是他,最终救了我的也是他!”
“也许裁决司当时有什么不得已也说不定,谁都不想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
戚巧的情绪没有什么变化,语气平淡道:“不得已又如何,这就能成为见死不救的理由?”
戚巧对于裁决司的怨念,之深之重,远远超出钟正南的意料,所以他很好奇,既然如此,为什么戚巧还愿意在裁决司手下做事,这不合常理啊!
对此,戚巧的回答很简单,就一句话,因为湘樊城是她与夫君相识的地方。
聊了半天,钟正南对戚巧为人有了个大致的判断,是个痴情女子,于是钟正南开口说道:“戚夫人的丈夫是真豪杰,我相信,他也不希望你一直活在过去!”
戚巧笑了笑,抬头望着钟正南,说道:“为什么不直接说,我的丈夫不希望我做出对不起人族的事情!”
钟正南很是无奈,跟这种女人打交道,无异于自损阳寿。他可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反正在他看来,这戚巧多半不会与自己站在同一阵营,也肯定不会站在自己对立面,她是打算对这湘樊城动乱袖手旁观,两不相帮。
喝完最后一杯碧绿茶汤,钟正南起身对着戚巧轻轻抱拳,说道:“我确实是这个意思,请戚夫人三思,以前听过一句话,‘人活一辈子,只为良心二字’,当时我也把这当个笑话,现在回头再看,是有其深意的。”
说完,钟正南转身就走,才迈出去两步,又突然停下,说道:“对了,戚夫人别忘了陨铁交易一事。”
戚巧看了眼那个年轻人的背影,有些想笑,只觉得这位掌门也太胆小了些,身体紧绷,行走动作僵硬,时不时回头瞥一眼,很明显是在防备有人偷袭他。
钟正南一只脚才跨出内院门槛,整个人忽然僵住,因为原本应该在身后的戚巧,突兀出现在面前。
戚巧伸手捏了捏钟正南的脸颊,递上一块令牌,轻声道:“年轻人忘性怎的这般大!”
钟正南跨出门槛,接过令牌,干笑两声,“瞅我这记性!”
交还令牌之后,戚巧微微侧身,让开道路,同时说道:“我夫君一生都在为正义奔走,他相中的女人,还能差了?”
钟正南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再次对着戚巧抱拳一笑,称赞道:“女中豪杰,我辈楷模!”
离开守城人府邸,钟正南紧绷的心弦才松了几分,他扯了扯领口,嘿嘿笑着往前,大步前行,抛开其他不谈,这戚巧还真是个怎么看都赏心悦目的女人,那仿佛一把捏得过来的腰肢,那胸前壮观至极的山峰,那似乎能摄人魂魄的红唇,那沁人心脾的体香,啧啧啧,想必此人年轻时,绝对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美人。
即便今时今日,也绝对是中上之姿。
放松下来的钟正南,越想越觉得余味无穷,不禁学那古人摇头晃脑,称赞道:“真尤物也!”
才往前不到十丈距离,钟正南猛然停步,前头不远处的一个馄饨摊子旁边,有个他极其熟悉的女子身影。
大师姐怎么在这里?
不放心师弟的田妍,跟随师弟来到此处后,一直在这里等着,原以为师弟与那戚巧见面谈话不会轻松,可看这臭小子的销魂模样,应该是相谈甚欢,说不定……
田妍收回看自己师弟的嫌弃眼神,转而望向那座大宅子,隐隐有些杀气,真是该死,你个老女人也敢把注意打到自己师弟身上。
钟正南见师姐表情不太对劲,赶忙走上前来,说道:“本命物应该搞定了,私事也算是解决了,不过还是多亏了师姐保驾护航,师姐辛苦了!”
田妍冷眼看着钟正南,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当头就是一记板栗,冷声道:“还尤物,怎么没把你魂魄给勾走!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儿的色胚!说,在里边待了这么久,都干嘛了?”
“没干嘛呀!就谈交易嘛!”
“什么交易?”
“本命物啊,还能是什么!”
钟正南头疼不已,眼前这人是大师姐吗?
田妍看着师弟的奇怪眼神,不由分说,又是一记板栗,“你要是对不起江珊,我把你那玩意儿打断!”
钟正南下意识看了眼小钟正南,然后望向师姐,“又扯上江珊干什么?”
田妍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招呼了钟正南一句回家,然后就往住处赶去。
路上,田妍回头看了眼使劲搓着脑门的师弟,不受控制的咧嘴笑了起来,如果江丫头真能与小师弟结成良缘,那可了不得,天大的好事啊!看来,等湘樊危机度过以后,得花点功夫撮合撮合了。
次日清晨,钟正南还是起得很早,在院子里学着鸟叫,与树枝上不知名的鸟雀你一句我一句,一唱一和,玩得不亦乐乎。
“它在向你问好呢!”
钟正南打定主意同枝头的小鸟争个高低,看谁先偃旗息鼓,正玩得兴起时,背后突然传来雪舌小丫头的嗓音。
钟正南转头望向小丫头,问道:“你听得懂鸟语?”不待小丫头答话,他就恍然道:“差点忘了,你也是鸟!”
“是鹦鹉!”
“我知道,鹦鹉鸟!”
小丫头气呼呼的望着这好不容易活过来,依旧死性不改的掌门,使劲跺了跺脚,表达自己的不满。
钟正南正要接着逗弄一番小丫头,灵海内的钟馗却突然开口道:“有客人来了!”
几乎同时,田妍也推门而出,望向钟正南,阴阳怪气道:“还不去招待你的‘尤物’!”
钟正南知道戚巧要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还好已经在昨夜由钟馗口述,他提笔抄好了戚巧需要的东西。照钟馗所说,这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修士,为了在他手下好过一些,用来贿赂他的,的的确确是好东西。
钟馗还说,当年他曾故意放到一间破庙,再故意引导一个金丹支离破碎的修士找到这秘笈,十来年后,那位“偶然”得宝的幸运儿,居然真的让金丹完全恢复如初,这功法确实有这修复金丹的能力,就是耗时长了一点。
说这件往事的时候,钟馗语气中还带着些愧疚,钟正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了一嘴那以功法行贿的鬼魂是什么下场。钟馗给出的答案是,被他吃了,还大义凛然的嚷了句,行贿受贿,天理难容!
钟正南显然不信这套说辞,说不定那鬼物贡献出功法后,钟馗只当鬼物在糊弄自己,东西是收下了,鬼物也被他吃了。
钟正南来到前院,将换了一袭崭新红裙的戚巧迎了进来,招呼雪舌倒了杯茶,同时对戚巧说道:“山野粗茶,戚夫人将就将就!”
戚巧只是笑了笑,直接掏出那块银蓝色陨铁,开口道:“你说的功法呢?”
钟正南挑了挑眉,取出写满字的八九页纸,递到戚巧面前,说道:“戚夫人先看看,值不值这块陨铁?”
戚巧拿起面前的纸张,认真研读起来,读完一页,紧蹙的眉头便舒展一分,看过四五页后,眼里已经满是惊喜。
她没有再往下看,而是小心翼翼的将纸张叠好,手腕一转,纸张便消失不见。
“这功法对我而言,是无价之宝,不是区区一块陨铁能比的,说吧,你还需要什么,我不会白白占你这便宜的。”
钟正南只想要这陨铁,别的还真没想过。况且,就当下而言,这陨铁对他也是极为珍贵的,所以在他看来,并不存在占便宜一说。
“一块陨铁够了!”
戚巧也许是真的不愿意欠这人情,不容置疑的说道:“或者我可以替你做件事,比如杀个人什么的!”
“别,哪敢劳烦守城人替我杀人!”钟正南赶忙摆手拒绝道。
戚巧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喝了几口,平淡道:“从昨天起,我已经不是守城人了!”
惊雷炸响,这个消息从戚巧嘴里说出来,对于钟正南来说,无异于一声霹雳。
就连一直待在后院,盯着自家小师弟的田妍,也忍不住走出来,问道:“为什么?”
戚巧对着田妍微微一笑,“不想做了,仅此而已!再者说,不出意料的话,在两位执事到达湘樊城之时,那封守城人易主的任命书也一并到了,与其等着人家赶人,不如我自己走!”
钟正南重重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后,说道:“那戚夫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戚巧闻言一笑,“跟钟掌门没什么关系吧?问这个做什么,还是好好想想,需要替你做什么?我不喜欢欠人情!”
钟正南有些尴尬,田妍则皱起眉头。
既然无法拒绝,而且不是坏事,钟正南就决定答应下来,仔细思量过后,才开口道:“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必须做,你看这样行不行,先余着,等我需要帮忙时,再找你!帮不帮也随你!”
戚巧认真考虑过后,觉得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要求,点了点头。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