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吃大惊失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连磕头求饶,“官爷饶命啊,小的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英明神武的官爷面前说半句假话。要是……要是官爷不信,就把这些人全都抓去大牢里好了。”
陌衿急得直跺脚,“哥哥,你怎么这样说,都是村里的熟识,你怎么能让官爷抓了人去?”
白吃啐了一口口水,指着那铺上的人道,“我呸!去他娘的熟识!前日里我去问他们借几个铜钱使,那李大和二狗子劈头盖脸把我臭骂一顿,杨老五还端了他媳妇的洗脚水泼我一身……我肯救他们,他们就该烧高香了,难道还要我不要命替他们求情?”
“哥你借钱做什么?难不成你又去赌坊了?”陌衿气得红了脸,指着白痴的鼻子又是哭又是骂,“上月的家用都让你拿去输光了,还嫌不够,你还要借钱去赌,家里欠了多少债你不知道吗?爹娘都被你气死了,你怎么还是不争气!啊!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陌衿流着泪,扑倒在张鹏面前,抓着他的裤腿,哭道,“求官爷一刀砍死我吧!我活不下去了。”
张鹏收了剑,一脚踢开陌衿,“滚一边去,吵得老子耳朵疼。”
看他这样子,像是信了这一出戏。白吃才将手里的消魂钉收了起来,爬到张鹏脚边去,“官爷,我听说交出朝廷钦犯,上头总是要给些赏银的……不知道……”
张鹏啐了他一口,“你这老烂货,还要他娘的赏银?老子赏你一脚!”说罢一脚踢在白吃的腰上,把他掀翻在地,按着剑出了茅草屋去,将外头的一队兵士带走了。
陌衿听外面没什么响动了,便去扶滚在地上“哎哟”喊疼的白吃。他似乎是真疼,她轻轻解开他的衣衫,之间被那粗人踢过的地方,红肿了一大片。她返身去药柜里寻了些消肿散淤的药,放在口中咬碎了,敷在红肿处,又扯了纱布替他包了。
白吃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做完这些,一双杏花眼底隐着两分邪魅,唇角勾着莫名的笑意,他忽而将她的一只手一把捉住,“小娘子,你唤作什么名字?”
陌衿也不抬眼看他,另一只手在他的伤口处拧了一把,疼得他“嗷呜”一声叫了起来,松开了她的手,她起身来,继续去料理那些伤员,不与他说话。
白吃待那一阵疼痛过去,又厚着脸皮蹭了过来,黏在她身边,语气带着笑意,“哎呀,小娘子莫非是戏子来的?方才那一声哥哥叫又真又切,心都快被你叫酥了。”
陌衿瞥了他一眼,“你这么想说话,不如说说,方才你为什么说我家夫君有病?”
白吃退到药柜旁边,双手向后一撑,坐了上去,将身旁的小白狐抱起来,摸着它的皮毛,叹了一声,“要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的面色和呼吸不同于常人,一定是有问题。你学的都是正经医道,自然瞧不出什么……总之我提醒你,你那个夫君,邪乎得很。”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眸来看着白吃,“怎么个邪乎法?”
白吃五个手指挨个敲打在白狐的背上,“怎么说呢,他身上那股子冷傲霸气,一看就是习惯了捏着别人做棋子的。他那种人不会被谁左右,却能左右任何人,久而久之心也就变得冷硬,你就是万般柔情放在他那儿,他也不会对你有半分真心。”
陌衿低头继续处理伤口,手指却微微僵硬起来,“你的意思是,他对谁都只是逢场作戏?”
“也不完全是,”白吃停下手指上的动作,眼底的诡笑愈来愈深,“在你还对他有用处的时候,他会拿出一些真心来哄你,等到你没用的那天,那些真心也就作废了。”
陌衿冷笑一声,“在你看来,真心是能想给就给,想收就收的?”
白吃双手一摊,“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我话说在前头,等到他不要你那一天,你可以随时来我这里,你要多少真心,我都愿意给你。”
陌衿只当他是瞎说,不接他的话,转而道,“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外面一定还有别的抓捕官差,这一队糊弄过去了,下一队也许就不吃这一套,你那几颗消魂钉解决不了十几二十个兵士,若是失手被擒,你是不是当真要将这些人都交出去,顺便领个赏金?”
“你的眼力不输给你那个夫君嘛。”白吃放下怀中的小狐狸,跳下药柜来,向她这边走过来,拾起剪刀帮她剪下包扎的纱布,“他们在我这里是不安全,而且我的药也不够为他们治到伤好,是要尽快转移才行。”
陌衿知道从前阿爹手下的一个右参将,在被流放的途中打伤了押解的官兵,和手下三十多个人逃到了这一带来,那个右参就是本地人,是阿爹驻守在西南边塞时收在麾下的,他一定清楚哪里可以藏身。
陌衿闭上眼睛,在脑中默了一遍西南边塞图,大概猜到了一个地方,是最适合三十人左右隐藏的。她睁开眼睛,拿过一块干净的纱布,咬破了手指,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交到白吃手上,“待他们能下地走动了,便让他们去这个山谷。”
即便那个右参将没有带手下逃到那个山谷安居,那里也很适合这几个伤员隐蔽休养。
白吃将那图展开看了,仰头哈哈的大笑几声,他忽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陌衿定定的看着他,语气平稳而清淡,“你如果想救他们,就按我说的做。”
他慢慢放开她的手腕,“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必。”
其实,她才是要感谢他,救了这些随同阿爹出生入死的人。
六个伤员已经都换好了药,陌衿觉得还可以帮他做点什么,便开始收拾茅草屋。白吃始终在一旁看着,时而搭把手帮个忙,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