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懿单方面决定和臭和尚绝交一晚,让他反省反省自己,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至于对方说的那些话,他鸵鸟似的拒绝思考。
他才认识渡厄多久?不到七天!
不到七天就对一个陌生人动心,还是个和尚?!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是这么不矜持的人!
这场休息前小打小闹的拌嘴,渡厄不以为意,苏懿却是跑到了火堆对面去,一人一鬼隔着火堆相望。
苏懿心不在焉,当了鬼并不需要睡眠,臭和尚说有办法让他入睡,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渡厄嘴唇紧抿,橙黄的火光下温润的脸平添几分愁绪,片刻后才释然的摇头。
罢了,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苏懿的性子。
苏懿是被一阵唢呐声吵醒的。
声音连绵不绝传进耳朵里,尖利高亢,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大街上。不过天都亮了,和尚怎么没叫醒他。
不记仇的苏懿已把晚上的事忘了。
慢吞吞的睁开眼睛,心里还想这家人有钱办这么盛大的婚礼,怎么不搬到城里去住,深山老林的,嫁娶多不方便。
这唢呐声听起来起码得好几十人组成的队伍才有这阵势。
入眼一片黑暗,夜前点起的火堆此时已然熄灭了,只剩零星的红色火星在夜色中闪烁。
苏懿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天还未亮,唢呐声却不绝于耳。
所以他是撞上百鬼迎亲了?
思及此处,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轻烟已经从远处迅速飘了过来,苏懿置身于白雾中,入眼皆是一片朦胧。
在完全被白烟笼罩前,他抬眼往渡厄所在的位置看了眼,本该靠坐着一个男人的树下空无一人,让他皱了皱眉。
好歹是个和尚,虽然是假的,应该不至于中招吧?
“和尚?”苏懿提了声音喊道,若是渡厄在附近,自然会出声。
唢呐声越来越近,预想中的回答却不曾听见,苏懿没办法,只得暂且将此事放下。
他此时已自顾不暇了。
三两个人影出现在远处草丛茂盛的白雾尽头,蹦蹦跳跳,眨眼间便走到了苏懿身前,他这才看见后面还跟了一串长长的队伍。
苏懿不由怀疑,难不成缩地成寸已经是烂大街的技能,除了他基本都会?
这支队伍约莫有三十多人,个个白衣素服,头上戴着白色的尖尖帽,脸色雪白,两个脸蛋和嘴唇却涂得红艳艳的。
前后打头的吹着唢呐,再往中间的举着大伞,伞面雪白,垂下的布条却是五颜六色。
最中间是一顶由八只小鬼齐抬的红色花轿,小鬼们随着唢呐声一蹦一跳,嘴唇被涂成上扬的弧度,连带着花轿也左摇右晃的。
他们围着苏懿转圈,因为每只小鬼都踩了高跷,衬得苏懿越发矮小。
比渡厄矮也就算了,他认,比这些鬼都矮是什么意思?明明一个个都没他高,居然踩着高跷来他面前找优越感!
苏懿冷了脸,恶狠狠的往旁边挪了挪。
打一架?那是不可能的。
形势比人强,对方鬼多势众,打起来还不是他吃亏。不就是挡了路吗,他让就是。
岂料他往旁边让,迎亲队伍也跟着跑到旁边绕圈,唢呐声叭叭响,吵得他耳朵疼。
分明近在眼前,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带着几分诡异缥缈的感觉。
“喂,过分了啊,当我不知道你们是专骗生人?”苏懿面无表情开口。
队伍依然围着他转圈,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声音更大了些。
“还想要贺礼?没看见我一穷二白的么,我还没找你们发两颗喜糖呢!”
话音落下,队伍打头就走。
苏懿扯了扯嘴角,跟我斗?哼。
三十多号鬼的队伍陆续从他面前经过,当轮到那抬花轿时,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清幽淡雅,是檀香。
苏懿心里打了个突,立即想到了臭和尚。他方才就没看见对方的人,难道是被抓去当鬼新娘了?
他还当和尚有多能打,既是徒手开阴门,又是强行超度鬼的,没想到居然栽在了区区鬼迎亲上。
他关心则乱,没去想既然渡厄能开阴门又怎么会悄无声息就被抓了。
因为抬花轿的小鬼踩着高跷,苏懿看不见花轿内的情况,他两只手扒在花轿一侧的小窗口上,脚下一蹬。
一阵适时的轻风将帘子吹起,让苏懿看见了坐在轿中的人。
这人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清模样,但骨架宽大,一看就是男人。穿着月白僧袍,左手还握着佛珠,不是渡厄是谁?
他想出声将人唤醒,喉咙却像是被人捏住了般发不出声音来。
与此同时,脚下更是被什么东西托了一下,让他通过那明显比他小得多的窗口,整个翻进了花轿里。
苏懿在花轿里滚了圈,撞到了头,倒是不疼,他被这番变故弄得晕头转向。
回神时才看见花轿里哪来的什么渡厄,除了他根本没别人!
再掀起帘子一看,小鬼们抬着花轿跑得飞快,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他尝试了一下逃跑,花轿不知用什么东西做的,他一只鬼竟然逃不出去。
好声好气跟外面的鬼讲道理,他知道这种鬼迎亲队伍都是骗生人的,他明显是被误伤。
但这些鬼跟聋了一样,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可把苏懿气坏了,自暴自弃的往轿子里重重一坐。
让你们跑,最后发现抓了只鬼,看你们怎么跟自己的主子交差!
这么安慰了自己一会,总算把气捋顺了些,这时苏懿却发现花轿似乎停了下来。
这些鬼跑起来蹦蹦跳跳,他在里面坐着也跟着左摇右晃,要抓住两边才能坐稳。这会儿轿子却十分稳当,仔细一听,外面的唢呐声也停了。
莫非是到了目的地?
苏懿犹豫着是否要掀开帘子出去,帘子却先从外边被掀了开,一个白衣男人弯腰钻了进来。
“臭和尚,你怎么也进来了?”苏懿眼露诧异,随即恍然,“是不是被骗了?”
语气里还有两分幸灾乐祸。
渡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并未受伤,这才在苏懿身旁坐了下来,眉眼间有些无奈,“是来寻你。”
他夜里有事出去了一趟,谁知回来便看见一支鬼迎亲队伍。
苏懿扒在花轿外面看,他一走进,对方竟还钻进去了。
他岂能不知鬼迎亲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生气,说出的话也失了分寸,“你就这么急着想要嫁人?”
话落渡厄便心生悔意,苏懿对他还未动心,他这话该把苏懿惹恼了。
果不其然。
只见苏懿登时冷了脸,“臭和尚,你这人有没有良心?我睁开眼睛就发现你人不见了,后来在花轿里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好心去找你。”
他没注意到渡厄突然神色一动,自顾自申讨,“结果看见你坐在里面,放松警惕把自己栽了进去。”
“你不领情就算了,毕竟是我自讨没趣、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苏懿生气的点不在于渡厄说他急着嫁人,而是他明明是因为臭和尚才中了招,没理由对方能干干净净的坐着嘲笑他。
反正一切源头都是因为渡厄,这个锅他必须背着!
这个锅渡厄当然要背,并且背的心甘情愿。
他缓和了神色,唇角都带着笑意,“抱歉,此事与我有两分关系。”
他伸手到苏懿后颈捏了捏,有着安抚的意味。
而苏懿因为那个破天荒的道歉,一时忘了反抗,他提醒自己现在还在生气呢,凶巴巴的问,“什么意思?”
渡厄道,“行走于阳光下,夜里正常休息,这些与普通人般的行为需要阳气支撑,你身上沾了我的气味,被当作生人了。”
如此一来苏懿倒不好生气了,对方怎么说也是为了他。
“你方才说在花轿里看见了我?”
恰好渡厄问了旁的,他干脆借此转移话题,“没错,不仅如此,你还盖着红盖头!”
渡厄抿唇轻笑,如春风拂面,带着柔和的气息。
苏懿找到怼回去的机会,“笑得这么荡漾,我看想嫁人的是你才对。”
他不为这个生气,可不代表他乐意被占便宜。
渡厄没有反驳,问他,“你单知鬼迎亲骗的是生人,可知他们如何骗?”
苏懿心里生起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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