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云一言九鼎,袁安当然不敢劝阻,只是他实在无法理解李风云的想法,另外便是嫉妒羡慕恨了。
李风云出身显赫在联盟高层中已是公开秘密,虽然大家都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这一点,但李风云所创造的奇迹后面都有着豪门世家的身影,试想假如李风云仅仅是一个普通悍贼,齐王杨喃会与其达成“默契”?想都不要想的事,而联盟高层之所以对李风云日渐拥戴,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有鉴于此,杜伏威和辅公怙这对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一旦与李风云义结金兰,做了李风云的结拜兄弟,必定声名鹊起,这对他们的展壮大显然有着积极的推动作用。
杜伏威和辅公怙被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所震撼,晕乎乎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李风云对他们瞠目结舌的表情一律无视,冲着袁安挥挥手说道,“你以某特使身份,即刻赶赴鸡山拜会孟让和左氏兄弟,邀请他们来联盟总营共商攻敌大计。”
接着又对杜伏威和辅公怙说道,“某有一位生死兄弟单雄信,乃河南豪雄,就在此处,某带你们认识一下,然后寻个良辰吉日,我们一起结拜。”
说完也不管杜、辅二人是什么表情,起身出帐。杜、辅二人急忙跟上,心情复杂,忐忑、喜悦、似梦似幻,很不真实,但李风云是什么人物?彼此之间悬殊巨大,一旦结拜,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此好事,就如幸福从天而降,当然要紧紧抓住。
一路叙话,李风云谈笑甚欢,对杜、辅二人的疑惑也坦诚相告,他坚信二人有能力闯出一片天下,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二人起步之初给予适当帮助,让他们在未来最艰苦的时刻有信心、勇气和有实力坚持下去。
李风云是实话实说,今日举手之劳的“投资”,会在未来给他带来难以估量的回报,但这些话落在杜伏威和辅公怙的心里,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士为知己者死,今日李风云当他们是兄弟,给予兄弟般的帮助,明日他们将以生命和热血来回报李风云。有了这样的誓言,杜伏威和辅公怙的心态也渐渐生了变化,渐渐接受了这匪夷所思的现实。
走近单雄信的营寨,远远便看到一群人站在辕门外相迎。李风云率先上前,与单雄信、王要汉、王当仁、李公逸亲热寒暄,然后便把杜伏威和辅公怙叫到身边,直接介绍,这是我两个小兄弟,章丘人杜伏威和辅公怙,以后兄弟们要多多关照。
瓦岗诸雄不以为然,名不见经传的两个小人物,估计是从长白山来的义军使者,李风云这是“客套”,大家给个面子虚应一番也就行了。
进了大帐,王要汉、王当仁、李公逸很识趣,知道李风云和单雄信关系密切,必有私事要谈,陪坐闲聊了几句,便寻个借口告辞离去。
李风云待三人离开后,正想对单雄信说明来意,不料单雄信比他更急切,先开口了,邀李风云到偏帐说话。李风云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诧异,“有话就说,这里又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
单雄信诧异了,这才对两个少年郎注意起来。从面相和服饰上看,这两人都还没有行“冠礼”,都还是“孺子”,且都出身贫寒,虽然在这个特殊年代,英雄不问出身,各地都有出身贫寒的义军将领,但这两人默默无名,年纪又小,应该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旋即想到李风云神秘的出身以及笼罩在他身上的重重迷雾,这两个人既然被李风云称之为“自家兄弟”,那就非同一般了。
单雄信上上下下打量的目光让杜伏威和辅公怙有些局促不安,但很快,单雄信眼里的疑惑尽去,换之以k重之色,显然在心中重新定位了杜伏威和辅公怙的份量。
“徐大郎来了。”单雄信不再避讳,当着杜、辅二人的面直接说了出来。
李风云顿时喜笑颜开,“某正想着大郎,不料他就来了,哈哈,天意,天意啊。”
自去年济阳城下,翟让、单雄信、徐世鼽联袂拜访李风云,劝阻李风云不要攻打河南被拒后,双方不欢而散,李风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徐世鼽,虽然在此后的通济渠危机中,翟让和单雄信最终还是选择了举旗起义,并在李风云撤离中原的最后一刻选择了加盟,成为联盟中的一员,并在随后的反围剿中瓦岗人再度与徐世鼽取得了联系,而李风云亦数次通过翟让邀约徐世鼽商谈合作事宜,但徐世鼽始终没有回应,这让李风云非常失望。
不过,李风云坚信,徐世鼽肯定有出现的一天,离狐徐氏做为河南航运巨头,山东巨贾之一,其利益与山东豪门世家的利益紧密相联,而今日大河南北风云变幻,离狐徐氏岂有独善其身之可能?
单雄信惊讶地望着喜形于色的李风云,不解地问道,“你算到大郎要来?
“某估计他快要来了。”
单雄信对徐世鼽了解甚多,大约知道他为何而来,而李风云亦能估算到这一点,只能证明李风云的确与山东豪门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以单雄信对李风云的了解,已是见怪不怪,他正准备继续说下去,李风云却先开了口,“大郎为何不去总营见某?”
单雄信笑了起来,“当初他对局势的看法颇为偏执,对你有很多误解,不但在定陶和济阳与你不欢而散,还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一次次拒绝你的邀约,所以……”言下之意,现在徐世鼽对局势的看法改变了,对李风云的误解也消除了,但因此造成的矛盾和隔阂却事实存在,徐世鼽担心李风云对其有意见,所以不敢直接去见他,而是通过单雄信从中斡旋。
李风云笑着摇摇头,欲言又止。
单雄信以为李风云心里有“疙瘩”,遂诚心诚意的劝说道,“大郎毕竟年轻,心性看似沉稳,实则冲动,有时候甚至意气用事,一怒拔剑。某也是如此,年纪虽然比大郎痴长几岁,但很多时候做人做事还不如大郎。这都是因为磨砺不够,阅历不深,当初在济阳,某对你不也是误解很深吗?”
单雄信这是借着为徐世鼽斡旋之便利,主动向李风云道歉了。
从通济渠危机的最终结果来看,正是李风云攻打河南,挟百万灾民劫掠通济渠,才赢得了把河南灾民送进颖汝地区的机会,否则,就算李风云不打河南,河南灾民也会饿殍遍野,不计其数的无辜生灵将被饥饿和瘟疫活活吞噬。所以从这一结果来说,李风云当初的决策是正确的,对局势的分析和推演也是正确的,相反,徐世鼽和瓦岗诸雄因为受自身利益所局限,因为所处位置不同对局势的解读和展望不同,他们当初的保守策略是错误的,寄希望于东都、地方官府和地方贵族官僚赈灾救人,纯粹是自欺欺人,结果只能是生灵涂炭。
李风云坦然接受了单雄信的道歉。有了这个道歉,兄弟之间的误会和隔阂消除了,关系恢复正常,彼此才能重新建立真正的信任。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李风云笑道,“我们是从白马大狱一起杀出来的兄弟,有生死情谊,是一生一世的兄弟,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你们都是某的兄弟,只要你们需要某,某义无反顾,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李风云这番话掷地有声,慷慨激昂,听在单雄信的耳中,暖在单雄信的心里,那仅有的一点点隔阂就此烟消云散。
一直在偏帐中侧耳倾听的徐世鼽羞愧难当,当即走了出来,一声“阿兄……”之后,便要拜倒致歉。李风云急忙拦住,“某说了,我们是一生一世的兄弟,既然如此,我们便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从此以后,兄弟同心,祸福同当,生死与共。”
李风云看看单雄信,又看看徐世鼽,然后又看看杜伏威和辅公怙,“你们可愿意?”
单雄信当然愿意,自李风云不顾生死,带着他和徐世鼽在白马城中,当街劫持监察御史,拯救了他单氏一族的性命之后,他就有了这样的心思,但当时官府四处追杀,人人自危,根本就顾不上这事。等到风平浪静了,李风云却走了,到芒砀山举旗造反去了。再等到双方见面之时,李风云已是鲁西南义军联盟的最高统帅,帐下有数万大军实力强大的义军豪帅,双方已不是一个等级的人物,已无结拜之可能。哪料到世事莫测,如今已是中土第一豪帅的李风云,竟然主动提出来义结金兰,此等好事,单雄信岂能肯错过?
徐世鼽亦是惊喜不已,眼里更是掠过一丝激动和兴奋。
之前他拒绝与李风云见面,不仅是因为当初误解了李风云,还因为他对东征始终有信心,对李风云的预测始终持怀疑态度,对义军的未来也并不看好,担心受到义军的连累以致于整个家族灰飞烟灭,所以他不但与瓦岗人若即若离,与李风云这个天下第一豪帅更要保持距离。然而,东征当真失败,但形势也更恶劣了,在徐世鼽看来,圣主回东都后,必然要把一腔怒火泄到义军身上,倾尽全力戡乱剿贼。
但是,他对局势的预测再一次错误。新年之后,他与父亲一起去邯郸,给崔氏家主崔弘升拜年,正好见到了崔家十二娘子。崔钰向他透露了几个重要讯息,一是东征大败后的政局变化,二是圣主要动二次东征,三是崔氏再一次被卷进了皇统之争,四是李风云的身份秘密,而由这个秘密所衍生出来的事情太多太复杂了,但有一点很清晰,李风云举旗造反的目的一目了然,这使得李风云理所当然的成了山东贵族集团最为犀利的政治武器。
山东人要大于一场了,一旦局势明朗了,对山东人有利了,那么李风云必然会得到山东贵族集团的鼎力支持,所以此时此刻,与李风云保持密切关系,给李风云以支持,虽然是一个风险投资,但回报惊人,其中所蕴含的价值之大难以估算。
徐世鼽来了,而且还是带着崔氏豪门的使命来的,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李风云不但根本不介意他们之间的那点芥蒂,还送给他一份“大礼”,要与他义结金兰,做结拜兄弟。
这是真的吗?一个中土级豪门的世家子,与一个还算有钱的河南商贾之子,义结金兰做兄弟?这到底是李风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乱了?
还有一个更大的疑惑,那两个站在李风云身后的少年郎是什么人?为什么李风云也要与他们结拜为兄弟?
然而,不待徐世鼽解惑,李风云就一锤定音了,“既然你们都愿意,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兄弟今日就结拜,桃园五结义,从此同心协力,共创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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