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侦大队的副队长李轻水,怎么会对传销团伙感兴趣呢?只见他突然又一拍桌子道:“成天乐,你怎么不早交待?”旁边做笔录的女警有点想笑又忍住了,因为此刻李队长本人也不小心把成天乐的名字叫错了!
成天乐很委屈的反问道:“你也没早把我抓来啊?”
那做笔录的女警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李轻水仍然板着脸道:“看你这样子,还嫌进局子进得太迟了!当初你在饭店打杂的时候,记得我就去问过,你们有谁是从传销团伙里跑出来的?当时为什么不自首!”
成天乐解释道:“我又没骗别人,只是被别人骗了!被骗不犯法吧?你当时说话的语气很吓人,就像要把我抓进去似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经历,我就没敢吱声了。”
本来有另一名中年警官在审讯成天乐,就是成天乐说他肠胃有毛病的那位,李轻水进来后,这名中年警官仍然坐在旁边,此时插话道:“成天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应该主动报案,避免更多的人被骗,那样的非法组织是应该被驱散的。”
成天乐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他们干的时候可不短了,我报案的话,你们真的会去驱散吗?”
那中年警官咳嗽了一声回避了这个问题,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犯罪分子就更容易逍遥法外了!”然后扭头冲李轻水道:“李队,张局要找的那个战友家的孩子,就叫于飞吧?”
李轻水点了点头道:“是的,都一年了,家里人都急坏了!”然后又冲成天乐道:“你好好形容一下那个于飞的相貌特征!……算了,我给你看照片吧。”
于飞的照片竟然就在李轻水的ipad里,成天乐看了一眼便点头道:“是的,就是他,是他把我骗到苏州来的!假如我不来苏州,也不会进入传销团伙,更不会在苏州的饭店打工,也就更不可能看到飞腾公司的招聘广告。如果没有看到那个招聘广告,我就不可能去应聘,如果没有去应聘……”
李轻水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的话道:“行了,别当自己是祥林嫂了!你这个人怎么不长记姓呢?刚被传销团伙给骗了,然后又跑到飞腾公司去当交易部总经理,碰到的骗子越来越大呀!现在把你掌握的传销团伙情况,尤其是对他们的行踪线索有帮助的,都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时间已经过了近一年,那个传销团伙早就转移了,若不是因为要找于飞,估计李轻水也不会在此时节外生枝。传销团伙虽然不在原地了,但通过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诸如租房信息等,还是可以查出一些线索的。但那是警方的事情了,与成天乐无关,他只是交待自己所知的情况。
听刚才两位警官无意间的对话,成天乐才了解到原来于飞有一个亲戚的战友在苏州市局当领导,得知了于飞在苏州的传销团伙里,所以才会打招呼让有关人员都留意查找。想当初李轻水为何会在饭店里问那样的话,如今也知道原因了。成天乐只是感到很好奇也很遗憾,于飞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家,难道一直呆在传销团伙里吗?
……于飞确实一直在传销团伙里,云少闲当初曾吩咐刘书君,要趁转移的时候设法将于飞甩掉,此人留在传销团伙中已经是个没用处却惹麻烦的累赘。其实在刘书君将成天乐丢在梦湖美蛙饭店的那天,因一时贪嘴而不得不结账的于飞本来也有脱身的机会,可他问家里要了一笔钱之后,自己又回去了。
愚蠢并不可怕,但最要命的是明明愚蠢却偏偏喜欢自作聪明,比如于飞。再傻的人也是有心眼的,看到了成天乐的遭遇,于飞也在担心一件事——自己会不会也被甩掉?结果传销团伙再次搬家转移的时候,虽然没有通知于飞,却被早就在担心的于飞看出了蛛丝马迹。于是那天晚上他根本就没睡觉,而是抱着收拾好的行李坐了大半夜,和其他“经理”们一起转移了。
于飞的“上线领导”刘书君是哭笑不得,而于飞却主动来找她表衷心,很的极好一个战友在苏州公安系统当领导,既然知道于飞身陷苏州的传销团伙,叔叔就托战友把侄子解救出来。根据那名退役特种兵提供的线索,传销团伙的驻地也就是成天乐曾住过的地方,已经被警方突击搜过了,但是没找到于飞。
其实驱散传销团伙这种事情,对警方来说是非常吃力不讨好的。因为团伙中的很多人也是受骗上当的受害者,他们并没有犯什么法,说大部分人的行为也根本够不上量刑的,所以只能遣散而已,而且一遣散就是一大批人,占用的警力以及工作量相当大。
更麻烦的是,传销团伙中的很多人根本不认为自己需要警方的解救,反而有很强烈的抵触与反抗情绪,认为警察是在阻止他们实现人生成功的梦想,有时候甚至会发展成大规模的暴力抗法。你去救他,人家却不领情反而会恨你,甚至与你动手,这是最头疼的。
有时候个别人已经被家人或警察解救出来了,可本人却不醒悟,思维仍然停留在那种被洗脑的状态中,说不定一转身自己又溜回去了。于飞也属于这种人,他能走却不走,后来曾有一次跟家人联系过,哥哥在电话里劝他赶紧回来、不要再搞传销了。于飞却断然否认自己在搞传销,很况,警方也掌握了。基层的警力一向很紧张,不可能只为了于飞这么一个人调集警力去专门搜寻,就算领导有交待,下面的人也不是很热心,只是在平时顺便留意而已。所以直到如今,于飞还在传销团伙里呆着。
一年时光已经不短了,于飞在传销团伙中并没有实现人生辉煌的成功,更别提获得令人羡慕的财富了。他仍然过着打地铺、吃大锅菜的生活,清瘦了许多,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越是如此,他内心中那种执着的渴望就越强烈、越渴求着所谓的成功,怀揣着早曰升为b级、a级,然后拿到出局费衣锦还乡的梦想。
在这种环境呆久了,他甚至已经有点害怕外面的世界了,假如现在离开,他将一无是处、遭受到的只是亲戚朋友们的冷眼与嘲笑。而留在这里,他还可以与其他业务代表们抱团取暖,每天接受自我暗示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于飞自己也不愿意回去,别人家的孩子谁愿意总艹心呢?所以基层干警对解救于飞的事情渐渐已经淡忘了,就算领导打过招呼又能怎样,顺便查问过、敷衍过去也就罢了。可是李轻水却仍在留意,因为于飞叔叔的战友,也就是那位张局,也是不久前提拔他为经侦大队副队长的领导。
张局很愧对战友的嘱托,不久前还提过于飞这件事,长吁短叹不已。所谓投桃报李,李轻水听说了线索当然会关心、查问的很仔细,只可惜成天乐提供的都是一年前的情况了,传销团伙里的事情也没有太多好交待的,一晚上也就全说完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