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抹纤细身影闪进了佛塔的入口,西陇国君气得面色铁青,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他西陇传承了百年的宝物,难道就要让这个臭丫头拿走?
但是,用轮回镜作为灵武大会的奖励,此事早已传得天下皆知,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吸引了这么多人参赛争夺,从道义上,他完全没有死把着轮回镜不放的理由。
他斜着眼睛看向傅子恪,巴不得对方能像之前那样霸道地替夏九歌说话,好让他把抢夺轮回镜的罪名推给大燕。
然而,傅子恪就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似的,只是不动声色地旁观。
西陇国君被这两人气得发抖,正好听到毓修开口:“这场火来势汹汹,夏姑娘就这样冲了进去,还真是让人担心啊。”
“担心个屁!”西陇国君愤愤骂道,却看到毓修的似有深意的目光往佛塔的方向闪了闪。
他顿时恍然大悟,脸上有浓浓杀意闪过。
“来人,”西陇国君沉声道,“把佛塔一楼的门窗封死。”
这座佛塔修建来就是为了供奉宝物,而不是让人参拜用的,而且很多经卷文书都需要特定的光线和温度来保存,且为了防止大量的灰尘,上面十几层的窗子都建得非常小,透气可以,人想要从里面钻出来就不可能了。
所以,只有一楼的门可以出入。
现在西陇国君下令封死出入口,无疑是在下令,要把夏九歌烧死在塔中。
“是!”一干军士领命,迅速用木板封住了还在不断往外冒烟的门窗。
西陇国君眯眼打量着傅子恪,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
他倒要看看,大燕的摄政王还能不能像刚才那样沉得住气!
要是傅子恪敢翻脸对抗,便是有意恶化两国关系,要是傅子恪不敢这么做,那夏九歌被烧死在佛塔中,轮回镜自然还是属于西陇的!
就算是宝镜的功效被大火毁掉,他也绝对不能让人夺走它!
这样想着,西陇国君脸上的笑意更深。
可惜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过,谁让她那么贪心,竟然想要轮回镜呢?
夏九歌当然不知道佛塔下发生的事,冲进塔内后,她登上了浓烟来得最浓的二楼,虽然已经用衣袖捂住了口鼻,但还是被呛得找不着北。
“嘲风,你搞这么大阵仗干吗?”
一只小兽从烟雾里扑出来,熟门熟路地爬到她的肩膀上坐下:“不会吧,那老小子这么没骨气,暴露的也忒快了点儿吧!”回头瞅了瞅,他的口气中充满了无限惋惜,“老子还有十八捆湿柴没烧呢!”
没错,佛塔其实根本没有着火,制造出浓烟的幕后黑手就是嘲风,道具则是火盆和湿柴。
本能地退到了烟雾稍微稀薄点的角落,夏九歌好气又好笑地戳了戳嘲风的脑袋:“怎么,你还舍不得,想把柴都烧完不成?”
“当然了,”嘲风感慨道,“那可是老子用这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背上来的,怎么能浪费?”
塔里太暗看不见,但回忆了一下此腓腓最近越来越圆滚的身材后,夏九歌觉得,这厮和弱不禁风一点都沾不上边。
她嗤之以鼻:“你会亲自背?这些都是青阳和萧陌给你准备好的吧!”
这家伙是越来越不靠谱了,这些湿柴每捆都比它的体积要大数倍,它背得动么?从她决定放火,到佛塔冒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工夫,这种夸张到没边儿的牛,也就嘲风敢吹了。
被她毫不留情地说出了真相,嘲风干笑了两声,忽然换了义正言辞的语气:“臭丫头,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趁着烟没散,赶快去拿轮回镜吧。”
夏九歌眼珠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嘲风从肩膀上掀了下来。
“好啊,那我们比赛,看谁先登到塔顶!”
之前认为佛塔起火时,西陇国君的眼神明显是往佛塔最顶层看的,那就说明,轮回镜就藏在那里!
话音未落,她周身灵力运转,灌注双足,沿着楼梯狂奔而去。
“臭丫头,你你你……”嘲风一张嘴,就被浓烟灌了一嗓子,呛得他眼泪都差点出来。
他才懒得和夏九歌在这里比赛,拔脚就想往外跑,谁知下到一层后,原本的门竟然怎么都推不开,就像是在外面被人封死了一样。
他还没来得及往窗子的方向
为了不在这里变成一只烟熏腓腓,嘲风只好憋一口气,迈开自己的小短腿跟着夏九歌往上爬了。
到了塔楼顶层,没了那些存放经卷古籍的架子,烟雾也稀薄了许多,眼前豁然开朗。
这一层,比之前那十几层都要来得明亮,一开始,夏九歌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外面,看到了月光。
只是,这里的光线比月光还要亮,映得地板银白如雪,她整个人就好像站在一团明亮的光晕中似的,完全看不清周围有些什么东西。
她讶异抬眸,才发现屋顶有十数个打开的天窗,它们以巧妙的规律排列着,正好能将外面的月光引入室内。
夏九歌静下心来,追随着月光照入的轨迹一路看过去,发现所有的光,最后都是由地板中心的某处地方折射出来的。
没想到原本清淡的月光,被这么折射出来,竟然会这般明亮,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被光线刺激到的眼睛隐隐作痛,夏九歌索性闭上了眼睛,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和步数,走到了房间中央。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折射出月光的东西,应该就在脚下了。
她缓缓蹲下身子,伸出的指尖触到了某个冰凉而光滑的东西,感觉上像是镜面。
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她低下头,睁开了眼睛。
出乎意料,这里的光线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强烈,反而还异常温和。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面古朴的铜镜,只是,它并没有像普通的镜子那样映出她的容颜,镜子里只是雾蒙蒙一片,看不清东西。
这就是轮回镜么?
夏九歌回忆了一遍使用它的口诀,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将血滴了上去。
染血的手按上镜面,她一边念诵,一边在心里拼命地想着弟弟。
可是,第三遍口诀都快念完了,掌心下的镜面却没有任何变化。
努力没有任何效果,夏九歌的一颗心都快沉到谷底了,然而,当她念出最后一个字时,镜面突然光华大盛,隐约有图像一闪而过。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本能地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里面的情形,然而……
光越来越亮,她的眼睛陡然感到一阵刺痛,紧接着眼前就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她能感到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但眼前的光亮却渐渐黯淡,最后变成了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难道是轮回镜坏了,她为何什么都没有看到?
身后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声音,夏九歌本能地循声望去,看到的却还是黑漆漆一片。
之前她进来的时候,这间屋子明明亮得能闪瞎人眼,现在怎么……她的心猛然向下一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刚才的那四个字——闪瞎人眼。
难道,她瞎了?
还没来得及验证这一点,嘲风的声音已经到了跟前:“臭……臭丫头,你……怎么了?”
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嘲风会结巴,而且听上去,还有点……惊慌失措?
“没事啊,我只是……”夏九歌说了一半,便突兀地停了下来。
嘲风几乎都要抓狂了:“靠,这还叫没事!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
光晕中,少女一向乌黑明亮的眸子此刻无神地睁着,目光空洞,没有焦点。更加触目惊心的是,两行血泪正顺着她洁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嘲风心里咯噔一下:“你该不会是……看不见了吧?”tqr1
夏九歌尝试着把手抬到眼前,然而眼前的那片黑暗仍固执地存在着,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
她茫然地点了点头:“乌鸦嘴,你说对了。”
“妈的,就知道西陇这个老小子没安好心,他还让人把楼下的门封死了,幸好老子之前没真的放火,大不了在这里待个一天半天的。”
夏九歌却没嘲风的心态这么轻松,眼睛看不到了之后,其他感官反而更敏锐了。
她深呼吸了几次,轻声问道:“我上来之后,你没有再烧那些湿柴了吧?”
“废话,老子又不傻,难道想熏死自己啊?”嘲风迅速回答。
看到夏九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眨巴眨巴绿豆眼,茫然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夏九歌苦笑了一下:“如果你没有再烧的话,为什么烟气还越来越浓了?”
“啥?”经她一提醒,嘲风用力抽了抽鼻子,发现空气里的烟味是比刚才还重。
这可是顶层,他之前烧柴的地方在二楼,按理说,这里的烟不该这么重才对,更何况,顶层的天窗还是打开着的。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扭头就往楼下跑:“我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然而,他还没走到下一层,就已经看到了下面隐隐涌动的火光。
木制的楼梯微微发烫,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的烧焦味,嘲风停在了楼梯中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佛塔是木结构的,他烧柴的时候非常小心地让火苗仅存在于火盆中,不可能烧到外面来的啊……
“我……我没放火啊……”被眼前的情形弄懵了,嘲风半是辩解半是困惑地嘀咕了一句。
“当然不是你,”夏九歌的表情渐渐转冷,“是西陇的这些王八蛋,想放火烧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