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鱼儿扑通一声没入水中,很快就潜入水底,再不出来了。
沈英东气恼骂道:“你这条鱼精,今日我一定要将你逮到!”
话音未落,他脚尖触到水面,接着水面之势,一个翻身就头朝下笔直插入水中。
河水汩汩,其间遍布水草。沈英东屏住呼吸,定睛去看,突然看见那鱼正摇头摆尾朝着自己笔直奔了过来,张开大嘴,竟然遍布獠牙。
“哎呀,今日真是不巧,竟然撞上一条食肉之鱼!”
沈英东这才恍如大悟,这条鱼为何会如此庞大的原因了。显然,此鱼是靠着蚕食这河水之中的其他鱼类,这才会长得如此硕大的。
但是,醒悟已是晚了。眼见得那鱼的满口锯齿,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而四处水草曼曼,沈英东却已是无处可逃了。
他伸手抓住身旁水草,迅速俯身下去,避开鱼嘴攻击,看到鱼身到得自己头顶,就突然伸出双手,化掌为刃,运劲插入鱼腹之中。
鱼儿突然负痛,拼命摆起身子,再次跃出水面,竟然将沈英东也带出来半个身子。紧接着,扑通一声,又重新跌入河水之中。
沈英东入水之前,屏住呼吸,双手毫不松懈,反而继续用力,将鱼肚子里的内脏扯得粉碎,立时水面之上泛起汩汩鲜血。
金鱼痛到极致,负死顽抗,几番跃出水面,又再次跌入水中,如此几番过去,内脏早就被沈英东扯得稀巴烂了。
很快。金鱼口中吐出血沫,一动不动了。
沈英东这才抽出双手来,扯住翻了白肚的金鱼尾部,手脚并用。很快就游至岸边,将它拖了上来。
他喘息了片刻,将小车上的所有水桶全部放下来,将金鱼放了上去,竟然只能勉强装得它的半截身子。
他四顾看看,伸手扯下河岸树上几根长条,将金鱼捆缚结实,不会再滑落下来,这才推起小车,返身回营。
这一晚。玲珑回到营中,和钰杰坐下说话,有一名士卒沉声在帐外说道:“两位将军,晚饭已经准备停当,你们是否现在用餐?”
玲珑随口应道:“端进来吧!”
士卒应声进来。
玲珑本能抬头看去。不觉哑然失笑。这大热天的,却见这士卒戴着一顶儿长檐软帽,遮住了全部面目,并且一路进来都低着头不看两人。
钰杰想起方才三人去见洪大帅之事,出声问道:“三弟,方才洪大帅所说之话,你是否全部明了?”
玲珑转脸看着他。叹息着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番朝廷不是不给我们充足粮草,而是国库渐渐空虚,已是捉襟见肘了!”
“什么?如若真是如此,那该如何是好啊?”
钰杰一听大惊失色,失声喊道。
“请两位将军用餐!”
那士卒摆好了碗筷。端起餐盘退到一边,小声提醒两人,却不急着离去。
玲珑听得此人声音,好像并不是真声,似乎是刻意压低了说话。就愕然侧首,想要看个清楚。这人却躬身缓步出去了。
钰杰见她出神望着这个士卒,却似乎并未听到自己的问题,心里焦躁,就出声喊道:“三弟,你发什么呆啊?”
玲珑疑惑的转脸过来,轻声问钰杰道:“二哥,不知你有没有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为何这几个月以来,我总觉得,有个非常熟识的人,终日里陪在我们的左右?方才这人,怎么感觉很是熟识?”
钰杰心里一惊,想起那沈英东曾反复叮嘱自己,千万不要将他暴露出来,就大不咧咧的说道:“三弟真是的,莫不是身体还未全部恢复?我怎么就没有感觉到什么呢?你切莫再要疑神疑鬼了!我们还是集中精神,好好想想,该如何补充粮草才是啊!”
玲珑羞愧脸红,连连点头道:“二哥训斥的对,是我分心了!”
两人再不多说,举起筷箸,各自端起面前碗来,却是一道浓香扑鼻的鱼汤。
玲珑伸筷子捞起碗中好大一块鱼肉来,见此鱼肉竟然是金色皮肤,雪白肉身,放入口中,只觉得鱼肉鲜美,入口即化,不觉啧啧赞叹道:“今日后营伙夫倒也值得褒奖了。只是不知,营中众人,是否都能吃得这鲜美鱼肉?”
钰杰吃了几口,也是赞叹不止。
此时,那已经远离了军帐的士卒,避开众人,来到一座小军帐之中,伸手将自己头上软帽摘下,拿在手中,呼呼扇着,头上脸上,已经满是汗水了。
此人低声自言自语道:“好险,好险!如果再多呆上半分,必然会被两位哥哥发现了!”
说完仰头远眺方才那座军帐,却原来正是那乔维钰。
维钰伸手擦掉满脸汗水,静耳听听,四处寂静无声,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将自己扔到了小床之上,看着帐顶,发起呆来。
她回想起,几个月以来,自己只在曹府留得一张纸条,便偷偷随着大军一路前行,却在入关之时被拦阻在了关外,无法进入军营之中。接连试探了半月有余,今日这才得到机会偷入营中。
“如果不是我机灵,偷换了一身士卒衣服,又打晕了给两位哥哥送餐的士卒,又哪里会有机会见到两位哥哥?”
她暗自得意,却突然想起,自己方才仅仅只是偷眼看了几下,那玲珑似乎身形明显消瘦了许多,而且面色也似乎很是不好,而她身旁的钰杰也没有了以往的俊朗。
“难道这军营生活就是如此磨折人的?两个哥哥都瘦了许多呢!看来,这个兵,还是不要当的好些!”
她愤愤不平,翻身爬起,心里突然就有了要冲到两人面前,将他们带回京城的冲动。
这时,军帐外传来阵阵杂沓脚步之声,几人想跟着向这里走来。
维钰一惊,四顾看看,就掀起软帘,飞身窜出帐外,却被几人看到,立时高声喊道:“你是谁?”
维钰暗自骂道:“我是谁,难道会告诉你?真是眼尖,又干嘛叫的这样大声?”
她飞起身形,快如闪电,侧首贴着军帐奔入后营。
这几名士卒真是换岗下来之人,值了一天一夜的班,刚刚吃过晚饭,已是疲惫不堪,想着回来休息,沉沉夜色之中,也并没有看得十分清楚,只是恍如觉得有人影闪过,定睛再去细瞧,却分明什么都没有了。
“王大哥,看来我们真是眼花了!还是不要吵扰了众人,进入好好谁上一觉去吧!”
几人再不多话,纷纷走进小帐之中,却豁然看见地上扔着一顶软帽,其中一张床上明显有人躺过的痕迹,彼此面面相觑,都同时摇头。
“谁这么粗心?”其中一人捡起地上软帽,远远扔到了一角,嘟囔着各自躺倒。
不一会儿,军帐之中,就鼾声四起了。
维钰脚下不停,一路狂奔不停,一直奔到了后营帐外,这才站住身形,蹲下身去,捂住自己突突直跳的胸口,连声说道:“好险,好险!怎么今日才要见见两位哥哥,就接连出了状况?如此的话,以后我又该如何去接近两位哥哥呢?”
她沉思许久,就嘻嘻笑着,自言自语道:“干脆,我就深入其中,当两位哥哥的侍从吧,这样既能天天见到两位哥哥,还能安心守着他们。只是,危险自然加倍了!”
她四顾看看,就拔脚,直奔军营外一处废弃已久的民宅而去。接连半月之间,她就一直隐身其中。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维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伸手入怀,掏出火绒火石,点燃墙角桌前的一根短烛,坐在破烂炕边,将床脚自己的包袱去了过来,取出一方小镜子,又取出胭脂水粉等物来。
她四顾看看,就从炕下洞中掏出一把黑色泥垢来,对着镜子描描画画,不一会儿,镜中原本那条如黛细眉就变成了两条粗眉,那小小鼻尖就变成了狮子鼻,那粉嫩樱桃小口,就变成了阔嘴。
维钰对着小镜子,咧嘴一笑,立时吓得一个抖索,不由暗自想到:“我是不是将自己过于丑化了些?”
但转念又想到,唯有这样,两位哥哥才不会怀疑到自己,也才能实现和两个哥哥相伴的目的,就歪着头想了一下,干脆又在自己的脸上,点了几个黑痣出来,仔细对着镜子细瞧一番,也不觉捂住小嘴,嗤嗤笑出声来。
经过几番细致描画,镜子之中,已经俨然是一个粗眉大眼,狮鼻阔口,满脸黑痣的粗鲁汉了。
她细细瞧了许久,这才心满意足,伸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解下,露出光洁上身出来,伸手将包袱之中的一条白带子拿过来,紧紧缠在自己胸前,将傲人的酥胸遮掩起来。
待得再穿好军服,维钰团团转了一下,叉腰站在房中,对着沉沉夜色,得意洋洋的低声说道:“哥哥,杰哥哥,你们恐怕做梦也没有想过,我就要天天守在你们的身边了。”
她得意过后,就俯身过去,噗地一声吹灭桌上火烛,背起小包袱来,打开房门,趁着夜色,又飞身奔向军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