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佩德罗沉默了一会,突然认真道:“看来你是有心人。没错,钥匙是我给陈氏兄弟的。他们的病治不好,如果再下矿那就是找死,我给了他们生的机会,我有错吗?你会去告发我吗?”
杨小山没想到这个神父会一口承认他协助陈氏兄弟逃跑的事情,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小人之心了,这个神父也许真的是好人。
佩德罗见杨小山没有说话,脱口说了一句让杨小山吓了一跳的话:“怎么?你也想逃走?”
杨小山没想到这个神父眼睛这么毒,似乎看穿了自己,为了确定这个神父究竟是不是好人,杨小山反问了一句道:“如果我要逃走,你会帮助我吗?”
“不,除非你身患不治之症或是坚持要死,年轻人我提醒你在这里逃跑可是要被枪杀的,你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神父佩德罗摇了摇手。
杨小山不由又看了神父一眼,这神父还真看不透究竟是什么意思,听他说的话有条有理,不像是个害人的人。但杨小山不敢轻易表态,改口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刚来矿厂我还得多赚点钱回去娶老婆呢。”
神父微微一笑道:“年轻人,这样想就好,安稳工作,上帝会保佑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杨小山边养伤,边透过窗户注意整个矿厂人员的动向。那些巡逻队是怎么走的,每天几点会出现在什么位置等等,各个建筑的位置关系,杨小山都默默记在心里,为以后逃离矿厂做着准备。
半个月后,杨小山伤势逐渐好转,不能呆在单独的小房间了。因为他刚来,根本没有钱付医药费,经理迪马利要求他必须下井挖矿,只有换绷带的时候才能来教堂。
这段时间矿厂的一草一木都被杨小山刻在脑袋里,所获颇丰,他也正好回到兄弟们身边组织逃离矿厂的事宜。
回到矿区,杨小山第一件事就是把地形图刻在地上,用睡毯盖住。干完一天活后,他把吴如孝和李世贤喊来,三个人悄悄研究,仔细分析,杨小山把这些天在教堂的经历和他们一说。
李世贤有些激动道:“那个翁得容这么胆小怕事,咱不带他,他愿意熬六年就让他慢慢熬,咱现在就要自由!”
“他在地面上做仆人,生活得还算可以,也是情有可原。我们也不要勉强他。万一他给矿上通风报信,我们就被动了。”吴如孝说话很沉稳,做事也很稳重。
杨小山点点头道:“我也不想勉强他,但我们这里没一个了解这矿厂外面的世界,这里可不是中国,人生地不熟。只有他经常跟着那个狗日的经理出去办事。我们离开这里需要一个向导,所以翁得容很关键。”
“没事,咱们离开前把他绑了,不走也得走。”李世贤大大咧咧道。
杨小山虽然觉得李世贤有些粗鲁,但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于是道:“这样吧,咱们走之前我再争取一下他,实在不行再用硬的。”
“那个神父呢?他会不会给我们逃生的钥匙?”老吴关心道。
“怎么说呢,这个人好像不是坏人。他毕竟是神父,应该没有那么坏,听他口风是会帮助我们的。”杨小山回答道。
“不给,咱们就硬抢。他一个人住在教堂,谁也救不了他。”李世贤不以为意道。
老吴摇摇头道:“人家好歹是咱洋兄弟,又没做过什么坏事,还医治矿上这么多兄弟,你别动不动就起杀心。”
“陈氏兄弟都能逃到最后一道门,咱们身经百战,肯定也没问题。但为了让成功率更高,确保百分之百能够离开。我还想争取鲍超和那个王大棒的支持。”
“什么?还带上他们?我不同意。”李世贤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不太可能把,鲍超也许可以,但那个王大棒在这里生活得多滋润,怎么可能帮我们?”这回连吴如孝也觉得这事太难了。
“确实很难,但有他的帮忙,我们成功率会更高。具体让我好好想想,这个先不急。”杨小山心里也确实没什么招数说服王大棒。
第二天早晨,苦力们在食堂用餐。杨小山、吴如孝和李世贤为了低调,在偏僻处一起用餐。今天听说是在秘鲁首都利马老板的生日,每个人碗里加了一块肉以示庆祝。为了这块久违的肉,大部分苦力都高兴坏了,注意力全在这肉上了。
鲍超不露声色地凑了过来,挨着杨小山坐下。
“我们是发匪,你可是官老爷,这里可不欢迎你。”李世贤见鲍超很不顺眼,就要赶人走。
鲍超幼年丧父,后随母刘氏入奉节县城,住五里碑红岩洞。刘氏给人当奶母,鲍超在铁匠街一家豆腐坊当杂工,冬季在碛坝盐场拣煤炭花为生。太平天国爆发后,他先是在向荣账下,后来被胡林翼看中提拔,最后到曾国藩账下听差,从一名伙夫升到从一品提督,除了战场能力,他的观察能力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你们是在计划逃跑吧?”鲍超声音很轻,但一上来就语出惊人。
“你别胡说!”李世贤立刻反驳道。
“看来我猜对了。”鲍超一看李世贤这反应,更加确认了。
杨小山微微一笑,示意李世贤在旁边别让其他人靠近,然后盯着鲍超的眼睛道:“怎么?你想去告发我们?”
“那到不是,我知道你东王神通广大,这矿厂肯定是留不住你,希望离开前拉兄弟一把,咱们一起走。”鲍超的嗅觉很灵敏,这几天他仔细留心杨小山的状况,就知道他肯定再策划事情。这挖矿的确也不是人干的活,鲍超也是着急想逃出去,所以来找杨小山探探口风。
杨小山的确是需要鲍超的帮助,虽然两边人马经过这一路折腾,双方关系大大缓和,但如果说道对彼此的信任度,那还非常有限。
“你凭什么信我?”杨小山突然道。
鲍超没想到杨小山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然后硬着头皮道:“因为我打不过你。”这倒是一句大实话,鲍超先前百战百胜,唯独面对杨小山如同一脚踢在了钢板上,数次吃瘪。杨小山所展示出来的实力让鲍超心服口服。
“那我又凭什么信你?”杨小山目光一闪道。
“这个。。。。。。”鲍超说不出话来,两人非亲非故,先前还是敌对关系,只不过现在都沦落到这里,互相帮衬过。说起来还是亦敌亦友,关系非常微妙。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信我?”鲍超也觉得杨小山没有道理信自己。
杨小山把碗放在桌上,然后用手指了指鲍超碗里的肉,“把你碗里的肉给我,我就信你。”
鲍超一听,嘴角一苦,这肉可是好久没吃过了,自己舍不得先吃了,光闻着肉味就着吃饭,想留到最后再吃肉。杨小山这个要求可让他心疼死了。
为了能早日离开这该死的矿厂,鲍超内心一阵挣扎,最后牙关一咬,眼睛不忍去看,用筷子夹住肉准备往杨小山碗里放。
眼看肉就要到杨小山碗里,杨小山右手一托鲍超的手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我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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