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帝后回到皇宫,开始调整人事。
钱时延回京,陕西布政使空缺,在钱明月的建议下,由山东布政使调任。
前几年山东经历了天灾**,但山东政务井井有条,可见布政使的能力。河套一带总要收回的,纳入陕西行省管辖,故土新归,治理是一个大难题,需要能臣来经略。
同样的官职从山东调任陕西算是略降,因为但陕西干旱、产粮不及山东;与突力接壤的边地,民风彪悍,教化也不及孔孟故里。
为了表示嘉奖认可,授从一品光禄大夫,并授太子少师。地方官晋升三孤之一,在大梁他还是头一个。
那山东就没了布政使,小皇帝和钱明月同时想到在工部左侍郎位置上呆了许多年的魏淮安。
钱时延与魏淮安是亲家,他们不能都在工部,输给钱时延,魏淮安也心服口服。
工部左侍郎由翰林院编修学士郭嘉担任,这个是小皇帝提议的,他对郭嘉印象极好,连升数级,钱明月没什么意见。
礼部尚书由翰林院掌院学士范叔同兼任,他主持奉迎皇帝回京的事宜,有条不紊,足以担当此任。礼部两个侍郎资历浅,倒也没有异议。
又召集兵部和户部议事,经过几番讨论,最终决定明年再募兵三万,依旧在京郊训练。
届时将令今年募集的两万人分别驻扎陕西和山西,调兵权依旧归兵部所有,练兵权和率兵权归朝廷任命的指挥使所有。平时勤加训练,一旦边关起战事,他们就出动支援。
大梁对突力的战事,已经敲响了聚将鼓,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依旧为昨日的烦恼而烦恼着。
湖阳大长公主再度进宫了,直接去找了小皇帝。
钱明月午睡了小半个时辰,李兰英将她叫醒:“娘娘,别睡了,再睡晚上该失眠了。”
“该起床了。”
钱明月睡眼朦胧:“我不睡着,就躺躺。”
“娘娘再清醒一下吧,前朝,出了点儿事情。”
钱明月睁开了眼:“你最好真的有事情,不然本宫赏你一盒胭脂。”
“奴婢哪敢跟娘娘戏言,圣人以不遵皇后懿旨的罪名,革了辽东总督的职务,还派监察御史去辽东巡察他为政的得失。”
钱明月皱眉,好一会儿才坐起来,揉揉太阳穴:“胡闹!荒唐。”
“娘娘?”
钱明月摇头:“本宫没事,叫人来给本宫梳妆。”
小皇帝在门外探头,再探头,还故意咳嗽一声。
钱明月循声望去,就见他呲溜一下缩了脑袋,不见影了。她被气笑了:“过来,帮姐姐画眉毛。”
小皇帝蹬蹬跑过来,将手递给钱明月:他手被一个暖袖似的东西套住了。
钱明月帮他摘下来:“你这是帮姐姐松绑的时候,把自己套进去了?”
小皇帝委屈巴巴点头:“是啊,姐姐真是太聪明了。”
“拒绝湖阳姑母不是一件容易事吧。”
小皇帝叹息:“确实不容易,昨日是朕不了解姐姐的难处。”
钱明月将暖袖放在一边:“现在是五郎的难处了。难到这个地步了吗?竟然想出了这样的馊主意。”
小皇帝忙摆手:“不是朕的主意,是你先生的,他说了,如果他再度失势,姑母就会放弃的。”
钱明月笑:“这个主意若是他出的,辽东总督也不用做了,找个中等人家做闺秀的西席吧。”
撒谎被揭穿,小皇帝竟然一点儿都不尴尬:“还是姐姐最聪慧了,这就是女子的主意。”
钱明月拉着小皇帝的手,正色:“五郎,从昨夜姐姐就觉得不对劲,姑母行事作风与以前大相径庭,愈发不顾礼义、不择手段、任性恣意,姑母不是这样的人,恐怕是她身边有了狗头军师。”
小皇帝语气缓慢:“姐姐你错了,湖阳姑母就是这样的人,以前她没把这一面展现给你而已。当然,军师也确实有,是明成的奶娘,她认为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明成好。”
“小人物有时候能成大祸害,除了她吧。”
连钱明月自己都惊诧,她怎么说得这么随意无波澜,就像踩死一只蚂蚁。
小皇帝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只是缘,不是因,决定不了果,除了她也没用。”
“那五郎以为什么是因,谁才能决定结果?”
“姐姐,朕,还有湖阳姑母和你先生。”
小皇帝不习惯往下看,他最多能看到这些人了。
钱明月还是有些担心:“那奶娘撺掇湖阳姑母一心谋富贵,如果先生不娶明成,他们会不会把主意打到五郎身上来?”
小皇帝吸吸鼻子:“好酸啊!”
“没这种可能吗?要权势还要一表人才,谁比得上你?”
小皇帝被夸得飘飘然:“也就你稀罕这个顽童,来吧,不是让朕帮你画眉吗?朕还没享受过画眉之乐呢。”
钱明月瞪他:“你什么时候见姐姐画过眉?”
小皇帝拍脑门:“是啊,你那眉毛还用画?”
钱明月开始作,将身子一扭,脚一跺:“你一点儿都不关心我,哼!说!你整天想谁看谁呢?”
小皇帝抖了抖:“姐姐,你真不适合这样。”在钱明月恼羞成怒前,拿起一盒胭脂,“这个红红的,是口脂吧,姐姐,朕给你涂口脂。”
钱明月拿了口脂递给他:“那是胭脂,用这个。”
小皇帝兴致勃勃地净手,然后用手指挖了一大块口脂,比划了下,信心满满地往钱明月嘴上戳。
钱明月:荒唐!胡闹!
越是小人物,眼皮越是薄得跟春冰似的。
革职谢文通的旨意才传到驿馆,驿馆里的差役就翻脸了:“谢先生啊,实在对不住了,这官驿是给官员住的,您现在住这里不合适了,您说呢?”
谢文通微笑:“正是这个理,我这就收拾行囊离开。”
他才出驿馆,都察院来人了,监察御史陈直带着几个衙役堵了驿馆的大门:“谢公现在是待罪之身,都察院随时要讯问,按规定不能随意走动。”
谢文通:……
他的随从说:“可是!驿馆也不让我们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