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说:“你统领部下及直隶兵马,将他们击溃后。然后命人炸开大坝,淹死他们的残兵。虽说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但至少可以消耗他们数万人马。”
靖北侯依计行事,命人用土石筑坝拦截水流,并大张旗鼓筹备渔船,招募渔夫,准备给小皇帝表演捕鱼事宜。
第二日傍晚,直隶三万兵马来到骆驼岭,与辽东兵马会师。
小皇帝亲自检阅军队,嘉奖他们劳苦奔波,没有耽误军机,命令直隶将士听从靖北侯调度。
靖北侯因地制宜,排兵布阵,为确保小皇帝安全,渔夫是都军士假扮的。
要不要攻击大梁的君王,堌丽内部争论纷纷。
反对的说:“梁国新来了数万兵马,此中必然有诈。”
支持的说:“梁国那小皇帝不过是个毛孩子,玩心大,哪有什么谋略。我们应该攻击他,如果能俘虏他们的皇帝,梁国就任我们摆布了。”
反对的说:“皇帝哪那么容易俘虏,不要为了诱饵落入他人的圈套。”
于是,又有了新的观点:“他去观渔,梁国花费大量兵力保护他,他们军营防守必然空虚。我们何不趁机袭营,烧毁他们的粮草。”
这个建议双方都认可,毕竟他们粮草实在不多了,若能毁了梁军的粮草,也能在这场拖延战中占据上风。
于是,堌丽出动五万精锐,攻击大梁军营。
骆驼岭因像驼峰而得名,堌丽兵马一路畅通无阻,直杀到双峰之间。
甲子湖,扮成渔夫的军人努力地表演捕鱼,小皇帝微服站在甲子湖的渔船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粼粼水光。
忽听得远处地动山摇,惊惶转身:“不好!他们在袭营!”
小皇帝悔得肝肠寸断,他太过武断了,以为堌丽一定会攻击自己,没想到他们去袭营了!
大梁家底本就薄,若粮草辎重化为灰烬,朝廷一时半会儿无法筹集补给,此战恐怕要像去年打突力那般苦了。
皇后一定会为筹集粮草愁眉不展,他恐怕要令姐姐失望了。
小皇帝连声催促军士划船:“快靠岸!快!”
靖北侯正在战车上听部将禀报,见小皇帝匆匆跑来,忙下车行礼:“圣人!”
小皇帝扶着战车上气不接下气:“快!快!”
靖北侯说:“圣人莫担心,敌军袭击的是军营,不是甲子湖。”
小皇帝气道:“这是什么话!军营不需要营救吗?”
“圣人放心,留守军营的将士足以击退敌人,再加上圣人在三郎河布下的巧机关,此战我们必大获全胜。”
当堌丽兵将沉浸在偷袭成功的快感中时,忽听得战鼓如雷动,山峰上先是弓弩如雨,又冲下无数铁骑,最后,是重甲步兵出阵厮杀,五万兵马如同娇花接连经受风雨和冰雹打击,瞬间萎败。
他们拼命厮杀,也是梁军蓄意放行,他们终于冲出重围,跨过三郎河往南败退,哪料洪水忽然奔涌而至,人马淹死无数。
五万兵马,战死将近一万,淹死两万有余,只剩一万多残兵败将惊慌失措地往营盘赶,却又逢着靖北侯的追兵。
靖北侯原本还担心堌丽会同时攻击圣驾和军营,后来断定堌丽作战对象后,便改变了作战计划,率军过河埋伏,追杀败军。
俘虏了三千人,杀死了一万有余,只有三千人在堌丽救援兵马的接洽下,逃了回去。
消息传到京城时,是多日后的日暮黄昏,钱明月烦闷地正在建极殿里转圈。
“娘娘,靖北侯八百里加急。”
钱明月颤了一下:“什么?”那个熊孩子又惹了什么事!
李兰英笑道:“回娘娘,说是捷报。”
“快!快拿来。”
“啊——”钱明月边看边尖叫,“哈哈哈。”
转着圈圈大笑,又是跳又是叫,状若癫狂。
最浓烈的感情,往往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
李兰英看不下去了:“娘娘,威仪,威仪。”
钱明月畅快地大笑了一会儿,才说:“堌丽占据地利,缩营里不出战,靖北侯只能与堌丽军马对峙硬耗。”
“但圣人一个连环计,引得堌丽出动,损兵折将,惨败而归。圣人韬略无双,换谁还能顾上威仪,哈哈哈。”
比自己建立了功业还高兴!真像老母亲看到儿子长大成人一样,满满的骄傲与自豪。
“真的?”李兰英也惊喜交加,涕泗横流地说,“武皇帝可以放心了。”
一提太宗皇帝,钱明月就癫狂不起来了:“去奉天殿祭告祖宗。”
侍死如生,有好消息当然要告诉家中长辈一声。
奉先殿外,李兰英想到旧主,想到太宗皇帝对小皇帝的关爱与培养,以及他的枉死,涕泪潸然:圣人,太子终于长大了,娘娘很好。您儿子儿媳和睦相亲,您可以放心了。
见钱明月从后殿走出来,李兰英忙擦泪,还是被她看到了。
钱明月只当他一片忠心,道:“大内能秩序井然,多亏公公,父皇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
“大喜的日子,奴婢让娘娘扫兴了。”
钱明月感慨:“说的哪里话,人要有情,才与草木有区别啊。”
沿着皇宫中轴线往南走,钱明月的心又开始雀跃起来:“这好消息也要告诉群臣一声,本宫要召集群臣上朝。”
李兰英说:“娘娘,奴婢以为这好消息也应该禀报给太后娘娘。娘娘前朝政务繁忙,就让奴婢去吧。”
钱明月不想去慈宁宫见徐后那张死人脸:“也好,你就代本宫走一趟吧。”
房屋的气质大概跟主人是息息相关的,如今的慈宁宫死气沉沉,徐颐侬她们被小皇帝赶到了佛门,再进来的就分外老实了,每日除了伺候徐太后吃喝拉撒,就是听她骂人,挨她的打。
今日傍晚,她们伺候徐太后用饭,徐太后嫌饭太硬了,将碗打在地上,狗血喷头地骂:“你们都是死人吗?这么硬的饭能吃吗?当本宫治不了你们吗?别看本宫不能动,动动嘴也能弄死你们!”
就听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可不是嘛!哪个贱婢大胆,敢轻慢太后娘娘,拖出去,杖毙!”
两个内使拖了徐家女,就往外拉。
李兰英声色俱厉:“狠狠打!以儆效尤。”然后对徐太后行礼,“奴婢拜见太后娘娘,不知娘娘凤体可安?”
徐太后怒道:“你什么意思?她们是徐家的女儿,不是宫里的奴婢,你凭什么动刑!”
李兰英微笑:“凭皇后娘娘宠信奴婢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