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一直到连姒端了饭菜上来,我才想起来,卜定将我的酒又藏走了。我将手伸到他眼睛底下,掰着指头咬牙切齿地提醒他:“两次。”
“什么?”
“你收了我两次酒了!”我声音不觉更大了点,“上一次还是鬼帝送给我的,可不是我偷的,你也拿了。”
“沉仙酿太烈了,不适合你喝。”
“适合。”
“不适合。”
连姒举着锅铲子挥了挥:“你们两个是黄毛小儿么?还好我是瞎了,不然真是看不下去。”
“汪汪汪”阿善跟着叫了几声,连姒温柔了嘴角:“嗯,对,他们是傻的很,你莫要离近了,染得傻气。”
我实在是见不得他们这般人狗对话,哼了哼她:“你家狗跟桃止吵架的时候,就已经很傻了,你莫要给他贴金。”
连姒的锅铲子顿了顿:“哦,那是桃止蠢。”炒了一铲子,她又加了一句:“还有,阿善就是阿善,主子别狗啊狗地叫他,叫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卜定噗嗤一声,应是也觉得她说笑来着。倒是刚跨进来的青米一脸天真地问我:“姐姐,阿善是什么身份?”
“狗。”我想也未想。
眼角扫到连姒又一次挥起的铲子,我咳了咳:“嗯,黑狗。”
看着青米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我有点忍俊不禁,便顺手拍了拍她叫她坐下。门帘再次挑起,便见虫召带着幺火进来,皆是自觉自地坐在桌前。
我瞬了他们一眼,觉得甚是欣慰,连姒倒是做了件大好事的,我这儿的人,倒是日日聚得挺齐,就像那庙里做晚课似的,哦……如果和尚和尼姑也可以拉小手的话……
“连姒姐姐,今日吃什么?”
“今日我琢磨了个新的。”说着她摸索着过来,手里捧了个深口碟子,我拉了她一把,只见得那碟子里晶莹剔透的几块,坠了些花瓣,美得很:“这是什么?吃的?”
“自然是吃的,这叫木莲豆腐。”连姒又摸索着拿了个勺子,“往日里,木善还为我做过……哎,算了,原也不是什么难事。主子,你先来吧。”
只是她慢了一手,我已经拿着筷子戳过去了,那玩意儿软软韧韧的,倒不像是个正经菜,自然也是夹不上来。讪讪收了筷子,用勺子挖了一块来,入口凉凉爽爽,还带了些甜丝丝的口感,实在是极品。
“主子,如何?”连姒追问一声,“味道可行?”
行行行,怎么不行!只是我还未有意见,他们已经去瓜分了,幺火和青米吃得尽兴,更是合不拢嘴,身边净是一片嘚吧嘴的声音。
应是听着他们的声响,连姒满意地笑了,卜定倒也只是品了一口便放下,看女儿似的看着两个争抢的丫头。哦,跟他一般慈父形态的还有虫召。
虽说是好吃的,然则毕竟带了些清甜,更适合小姑娘们才是,我还是惦记着孟姑的酒,见卜定无事我伸手去要:“喝酒吃肉,人间绝配。”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将我的手挥开:“今日无肉,你就莫要想了。”
“其实,不是这酒水烈,只是孟姑酒量浅,不信你可以问问桃止。”
“哦。”
他竟然开始闭目养神,倒是清奇。连姒抱起阿善哄着,那黑狗就着她手心,舔得格外欢畅,我总觉得,现在应是连她自己,大概都忘记了,木善曾是她的夫君,并不是个需要她这般呵护的毛畜生。
唉,算了算了,不喝就不喝了吧。我转开眼去,却只觉红光一闪,这光景……甚是熟悉。一眼望过去,果然,那红光是自青米腰间而来,只是转瞬便又无声无息,甚至于连青米自己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皿柒……醒了。
我抬眼,正好与卜定的视线对上,他应是也察觉到了方才那一瞬。我于桌下弹了弹指尖,站起来走出去,鬼帝应着孟姑那一闹,竟是为我们延长了时间,如今青米还在身边,总归是要从长计议,好好想想。
“主子不吃了?”幺火唤了我一声,我回头正见她身边的虫召也目光灼灼看我,顿时明白过来,他应是瞧见了我的动作。
“卜定,虫召,你们随我去前间议事,其他人,吃完了好好收拾。”
毕竟是许久未有好好讨论过什么,我对着面前的两人一影,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还是那道红影先开的口:“主子不解释下?”
我方才从桌下将皿柒的幻影抽离带出来,实在是觉得,他那一闪现必是要提醒我什么,果不其然,刚出来便质问来了。
“嗯,青米想你想得紧,我就叫她戴几天。”我抬手往下按了按,想叫他冷静些,“你醒来也好,刚巧我们得商量下青米的事情。”
皿柒没有开口,只抿嘴看我,应是还在怪我将他交于青米的事情,可是我觉得自己没错。
虫召皱了皱眉头:“主子与卜定仙人去冥界,可是鬼帝说了什么?”
“他今日有事没有现身,不过也好,我们能好好探讨下。”卜定也坐了下来,点了点皿柒,“如今皿柒也醒了,我倒是觉得一个法子可行。”
“什么法子?”我扭头看他,“说青米是皿柒的小媳妇儿?”
只我这话一出,皿柒和虫召都看智障一般瞅着我,卜定微微一笑:“这个主意未尝不可,然则太早了。”
闻言皿柒也皱了皱眉,嘴巴抿得更紧。
“那你说如何做?”
“他,”卜定指了指皿柒,“他是器魂,难道,青米就不可以了吗?”
“何意?”虫召问出了我的问题。
“韶光,你知道你这里有一个物件,是养魂圣品么?”卜定抬手往半空里虚虚一指。
我不确定他什么意思,只顺着他的手望上去,正是我那钟铃,嗯……承天钟……
承天钟?!
我猛地一惊:“你想把青米放进承天钟?!你忘记绿羽受过的苦了?!那与在东海又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