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观是绝无可能,以这位的性子分家之时能少算计其余几房一些已是不错了,哪里还会想到‘谦让’二字。更何况,这许多年来他早已是习惯了父亲的有求必应,再与身边还有个同样贪财的顾氏默契非常,我看就连他自己生母最终的结局,也是可见一斑。”
这一推论在郑氏看来也是并不为过,家中长辈尚在世时,他们两口子就将利益摆在首位,待他日分家只怕不多算计些自家兄弟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指望这位照拂一二的?
“那夫君以为此番我们借着海外贸易一事,将他们与晋王府连在一处可否达成目的?”提及那两口子的贪婪,自然就联想到了先前那桩要紧大事。
“这般时节你我经常入出京城到底不妥,与舅兄安排在城内见面也是不便,我看索性利用那间茶楼传递消息才更安稳些。”微微皱了皱眉后,低声念叨了一句:“前面的书肆以舅兄此刻商户的身份,怕是不会经常走动,但后面的庭院茶楼倒是不妨,日前借了雅室详谈买卖的生意人就不在少数。”
忙不迭点了点头,郑氏不紧不慢接了一句:“也好。酒楼内乌有这般的隔音所在,到底不够稳妥,还是去到那处互通消息也好、坐定详谈也罢,终究不能叫外人得了信。”
说到此刻在郑清如手中名头更甚的有间商号来,郑氏也掩饰不住欣喜万分。但与此同时兄妹俩在外悄悄见上一面却是不能,别看晋王府中那位尚未注意过,这间新近才刚崛起的商号。可谁都不能保证郡王府外是否留有他家的眼线。
这只是一层担忧。可眼下叫他们夫妻俩不能全然放松下来的还有一方人马。那便是另一位皇子端王爷。此时若被瞧出了破绽,得知这几次办事不利的单晏,居然还同有间商号的东家私下认识,恐怕一场阴谋即将展开。
“原本就打算尽快脱身,舅兄那里自是不好暴露,同样我们手中握有国公府流出的产业,亦不能让他们两方人马获悉一二。”要说晋王是贪得无厌,若是叫他知道了国公府之前变卖的产业。被自家娘子前后买了七七八八定要坏了大事。
而端王爷那里也颇为不妥,别看这位远不及他胞兄贪婪,但这陆续接手的产业,单论购入的成本便不是小数,郑家兄妹只怕就要被其盯上咯!
有基于此,单晏自打这次回京后再没与舅兄通过一封书信,怕只怕暗中监视之人。无论是哪方的人马,对于他们夫妻而言都是吃罪不起,更不能因此连累了才刚在郑清如手中,茁壮成长起来的有间商号。
“这般看来。反倒是我在南面陆续开设的分号,更稳妥三分。”
听妻子这句幽幽出口。单晏也是不禁一顿,含笑点头道:“的确远离京城尚且好些,眼下就连在京畿的米行我都打算让大掌柜稍加收敛了,到底是多事之秋。而且几次落在人后,倘若我名下的产业太过耀眼实在可疑,索性舍了些进项才说得过去。”
“我看倒是未必,只要此次以晋王为首的海外贸易一本万利,日后满京城中恐怕再没有人能与之比肩一二,又何必小心过头。”
这桩若是成了,自然是无须担忧京畿的几处产业再度被端王爷盯上。可眼下这海外贸易方才起了个头,多少年再无一艘远航海船出过国境,此刻谁又能笃定那份巨额收益。
然而让他们夫妻俩未曾料到的事,只在短短半月后便有了令人吃惊的大好消息传来。原本只做生丝一单买卖的南方山庄,老庄头已是寻了可靠之人,送了之前屯入库中的存货款项直接交到,一直守在京畿那处的贺先生手上。
想比起与郑清如不便往来而言,在京畿贺先生经由外城布庄所在悄然送来的书信,却是容易许多。
“虽说海禁初开伊始,我也曾想过在其中的利益之巨,却哪里料到会是这般的情形。你且看看贺先生的来信,便可一目了然。”
顺手接过信来便是一目十行,待等全部读完单晏面上,也不复适才的平静:“居然能有超过十倍的巨利!”
“我家只不过是经营着山庄,终究远不如那些专做生丝买卖的丝商,但往日相熟的生丝商人中,就有愿意坦然告知实情的主。别看老庄头之前不过是个普通的农户,可这多年经营下来到底长了不少的见识,套出其中几处关键所在,也可推论出海外的真实卖价来。”
“毕竟多少年海上再无这般精致的货物往来贩卖了,只怕再高出几倍,那些商人也是趋之若鹜,来者不拒!”忙又摇头,低叹了一句道:“海禁期间,我敢肯定就有那大胆的私下往来,可终归不能太过惹眼,谁又能大批大批的往返海外。”
这般胆大妄为的只怕真没几家,但这话却不好告知与他。单晏他尚未知晓,自己妻子名下仍有一处占地颇广的海岛,因为与郑氏看来时候未到。
之前或许只等国公府一蹶不振,便可对相公和盘托出,但自二房攀上了晋王爷后,此事也随之被推至了这位,嫡出皇子彻底落败的那一日咯!
小心使得万年船,他兄妹二人自问不能与之抗衡,又何必明知以卵击石,还要不顾一切硬碰硬?聪明的做法,自然是要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明知他们靠上了晋王府,更不敢将那处最后的退避之所显露半分,就连贺先生也不知其中实情。
此刻除了原先从岛上出来的几个丫鬟外,也就兄弟姐妹四个知道海岛所在位置而已,对于何时告知夫君郑氏也得先知会了兄长后,方能定夺。
她可从来不认为,本是自己名下的产业便可自行其是,但此刻听得这一确实的消息,不免是颇为心动。自家所在海岛虽说远不如身处航线之上那些岛屿往来便利,却也不失为一处可避风浪的天然良港。
而且,只要在原有的码头上稍加改进之后,想必就能顺理成章自家组了船队出海远洋了。何不借此难得机会,也做上几单本就熟门熟路的买卖,也可不落人后。
要知道,二房那头之前为筹集出海的本钱,的确又沽出了一批产业,但在山庄那头的消息传来之后,已是让人隐隐有些不安。想到这里郑氏已然接应一句道:“之前如何我们是无从知晓,但此刻我倒是对海外贸易一事有些意动,不若我们也悄悄寻了合作之人,跟着做上几单便收手如何?”
“你想做海外贸易……也不是不能,其实说到这桩我也曾动过心思,只是此番被晋王抢了先机,就连其同胞弟弟都没沾上多少光,反倒是那些有人攀附的,跟着大赚了一笔。”
郑氏自然是点头连连:“之前看好这桩的虽是大有人在,但真正舍得下足本钱的却没几家,国公府那头尚且如此,更何况本就无心与其胞兄亲近的端王?”
继而转向了另一方,轻笑着缓缓吐露一句:“只怕还不及那些经年的商户人家看得分明,我敢肯定此番哥哥与霞光阁的金东家,定是挣了个盆满钵满!”
“只可惜,此时不便见面详谈,但先前利用茶楼收集来的各方消息,却也能证明京城的那些老字号间,或明或暗早已是各自忙碌不停了起来,为的正是此事。”
一旁单晏连连颔首,更是径自起身拿出那份许久未曾翻动的商户目录,逐个指给了身边的妻子:“单说这六家一定是下足了本钱,虽没能直接攀上了晋王府,却也如愿搭上这趟顺风船!”
“我晓得这萧、李两家本是皇商,要说顺利入股也是应该,可这魏家在京城众多商户中,顶多也只能算是二流的商家怎么就……?”
却被一旁的单晏摇头拦下:“我想你也是无从知晓,他家原本有个姑奶奶,早年曾同晋王身边如今的红人王淮安,王大人议过亲。”
“不能够吧?”才刚要脱口而出,片刻间已是灵光一现,明白了大概:“难道说当年这位王大人并是寒门子弟?”
“到底是一点就通。不错这位本是寒门子弟,不但如此昔日他读书的银子,更是由家中寡母长姐替人浆洗缝补衣裳而得。而魏家当年还是一间小商户时,便十分看重这位名声在外的孝子。寡母长姐虽是勤俭持家可终究不足以供其十年寒窗的,所以这位也曾放下身段在市集卖字,已换取一份进项。”
看着这旁若有所思的妻子,才又接着言道:“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但这位的仕途之路却是走得十分艰难,幸亏他运气不错。就在要被调离偏远之地前夕,偶遇晋王手下一得力之人的女眷回乡探亲,偏又遇上了匪患。不承想得其相助这才安然而归,若非当年及时出手哪里还有今日这大好的前途!”
听到这里,郑氏却在点了点头后,随即又低声一叹:“恐怕也只有这一次的好运气,你说他日端王爷得了天下之时,这位王大人还有这般的好前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