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们府里倒是彻底消停了,就不知能捱上多少时日?”
被陆娘子这么一提,婍姐儿身边的大丫鬟文竹,却是摇了摇头附和起来:“以那位夫人的性子必是小心翼翼,可他们后院里那闲不住的太夫人,怕是不好说?对了,府上那位大小姐也必定不甘心,这段时日能守在家中,已算是难得了!”
听得陆娘子也不由得抬首笑了笑,忙又接了此言,转向这旁的婍姐儿提议道:“这些日子以来,再不见他们家有所行动,必定是发现了时机不对。就连昔日里暗中援手他家的郡王长子也弃了干脆,便已是可想而知了。所以,寻找宅院的同时,小姐您何不索性置办一处不显眼的铺面,也是不错?”
“另外再添一家铺面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如今这内城之中皆是有主的产业,想临时寻访一处铺面远不及购置宅院便利。何况,又是临近年节之时,只怕愈发难觅卖家。”
听了这旁之人的解释,陆娘子不免侧目望向隔壁那家宅院:“如今身在外城或许消息不够灵通,可他们霞光阁就不同了,此事并不涉及其中隐秘,想必还是可以与他们东家直言道明。”
“我正有此打算,只不过眼下亲自入城怕是不妥。一来那位尚不曾离去;二来还得凑足两处的银两,才好开口。只怕人家办事效率不低,反倒是我们这里落后半拍才对。”
小姐这话说的没错,托旁人帮忙打听消息的确是宜早不宜晚,可自家手里也得早做准备才是。若是不然,待霞光阁与人说定了转手事项,这旁的银两却尚有不足,不但让他们东家为难,也极有可能失了这许多年积累下来的信誉不是。
“所以,这事还得有劳陆姐姐你亲自跑一趟京畿。不必太多,只要能够置办下单间门脸儿的铺面。便已足够!”
“单间门脸儿?小姐难不成叫霞光阁看低了不成,怎么也得双开间的才能……。”那旁陆娘子方才吃惊愣了一下,却被这旁的婍姐儿笑着摇头了摇头。
直接点在明处道:“小小一间不起眼的才是最好,既不怕旁人惦记着。也可灵活转变了铺子的经营范围,毕竟此刻在内城开设铺面又哪里是为了多挣银子,这些不过都是幌子罢了!真正要做的,不过是借此之机,将如今归入二房名下的所有产业,全部彻查一番才是当务之急。”
看了一眼书案上的那份外城产业目录,不禁感叹一声:“早先正是因为那头进出的管事、丫鬟实在不少,哪里敢轻易冒此之险;随后又闻郡王府中的那位熟人,居然也因为暗中援手一事回了城,愈发不敢轻举妄动。而今才算是安心许多。两方人马中该消停的,这回子是彻底消停了下来;另一方更是索性取道向南,更加省心了。”
“想必等霞光阁金东家得知了那位离京的消息后,也定然安心不少,才对!”身边的文竹忙又添了一句。却引得那旁的陆娘子也不由得颔首来应:“怎么不是。还记得当初如实告知,咱们家小主子出城的马车,就是叫郡王府的侍卫暗中盯上了,可是把霞光阁的大掌柜吓得直冒虚汗。”
“大掌柜倒还罢了,我看那金东家也是够呛,他们到底都只是商户出身,哪里经历过这些事儿?没当场吓出病来。已经算好的了,毕竟那位又与普通江湖客不同。原本就是权贵人家出身,更别提他家祖父当年在朝中的威望了,即便如今不在世了,终究比起普通的权贵之家来略胜一筹!”
说道这里,不免想起自己那位才刚过世的老祖父。只可惜自己不曾最后再与其见上一面。虽然不曾想过直截了当,将昔日那件腌臜事详细告知,到底当年的真相自己也都是事后,将所有的细节仔细串联在一起,真要水落石出。还得将二房密谋自家私产的确实证据,掌握在手才敢当面揭穿。
然而,此刻就连自家原本在内城那些产业中的大小掌柜,都未能全部找回,又哪里敢提真相一说?因此上,听闻了这两方人马皆是安静了下来,自己定下了悄然迁入内城的计划。
就在外城这头的密信才刚送到,他霞光阁中的大掌柜便已动身出了内城,直奔京郊的那处道观而去。这回必定再不会遇上,那两队人马了,心中顿时无比轻松。
想着自己东家的那句提醒,不免嘴角边已露出了一丝笑意。要知道,自家的大儿子虽说此前就得了一份二掌柜的活计,却始终守在南方那片。倒不是东家不允,而自家老娘今年已满七十高龄了,怎么也不敢给早就在南方住惯的老人家随意挪动地界。
家中兄弟几个是谁家都不敢提出随了东家北上的事儿,怕的就是这有了年岁的老人家,可受不了这份罪。仔细想想,自己初到京畿那会儿,每每一到深秋时节,便不爱往屋外去了。冬日里,更是冻得够呛,要是真让自家老娘跟着来了,可怎么好?
于是同自家大哥一拍板,就直接说定了不让老娘跟着受罪,兄弟三家各出一个孙子辈的,一同守着老人家还在南方住下。而此刻,大掌柜欢喜的是,终于家里的幺儿因为这回,东家打算多添两处暗中的铺面,便随即得了一份好差事。
那专门售卖漆器的,要问这成衣铺的东家,怎么想到了改行卖漆器,实在是为了不被旁人看出端倪来罢了。与之前那家另有价目册出售的小铺,也是如出一辙。
单说漆器铺子的账房,或许还算得让他满意非常,关键是期间还让自家幺儿兼着那暗访的差事,便不可同日而语咯。但凡能在暗中悄悄打理这般事儿的,方才被视作东家的心腹之人!
而自家幺儿今年才多大,不过刚满十九虚岁而已,虽说不好同颜家那聪明过分的少年,一较高下。但在家中堂兄弟几个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比起自己的大儿子来,更合适替东家打理铺面。
想到远在南方的大儿子,车中的大掌柜就摇摇头,连着轻叹了两声,恐怕是不比他弟弟更合适这铺子里的差事。不但是经营上的天赋远远不及,更要紧的还是他为人敦厚,若是让他守着几亩良田或许还好些。可应付这铺子里的差事,只怕再过十年也未必能做上二掌柜的位置,才对。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有心培养了家中的小儿子,日后顺利接手自己辛苦才做上的位置,也足足有五、六个年头了。家中兄弟几个,也都是早已知晓的,毕竟同出一脉,往后就算东家另起了买卖,也比另外那几家更便利些,不是。
别看当年被逼离开京城,可昔日里跟随旧东家共同进退的老仆也是不少。而今这京城的大掌柜,便是出自同去南方的忠仆之后,因而才每每开口,便是以小的二字自称。
这回是愈发小心安排妥了,那颜家小哥一行的住处,还不忘早早守在前殿外,顺便接应这位。在旁人眼中,这般一位独自在京经商的少年郎,不过是仗着自家有些本钱,才敢如此的大胆行事,可大掌柜看来,却并非如此简单。
若说早先自己也曾有过轻慢之心,但在经历过了随后那数件要紧之事后,便再无此般心思了。就算自己东家不叮嘱再三,大掌柜自己都不会胡乱应付。
因为他知道,要想糊弄别家那些不曾经过摔打的少年,的确费不了多少气力,而这位却不能以常人来论之。单看他小小年纪,就敢领着随身几个小厮,便直奔京城落脚,便不是令人吃惊不小。何况,此刻才听自己提了个开头,便已然猜出了随后发生之事,更叫对面坐定本欲端茶来吃的大掌柜,愣在当场!
“颜家小哥真真是好眼力!想当初,我家用上了那京畿的心腹之人,一来是为了图个面生,不会被外人看出端倪;再来便是想着日后若被那有心探听的盯上了,也定是查无此人。”
“因为那回入京时的身份都是另外给安排的,定叫那暗中查探的断了线索!”停住了片刻,最后才特意压低了声量,补上了一句。
而这旁的颜家小哥,自是配合着轻轻点头:“有金东家同大掌柜的缜密筹谋,哪里还有办不成的事儿。再则说了,咱们一贯所用的的都是阳谋,多半是以双方得利为主,压根就不曾想过要坑害哪个,自是无往而不利,事半功倍!”
别看此刻婍姐儿面上是未改颜色,可这心中却不免为霞光阁的金东家抚掌喝彩!要说这姜还是老的辣,早先自己也曾想过,用何等妙法才能使得刚接手铺面的那家,心甘情愿转手相让。却不料,这位以成衣铺起家的金东家,还真是难得的经商之才。
不过用了一招借力打力,便一举促成了此桩买卖,若事后被二房那头知晓了,指不定就能气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