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方居然还抢先了自己一步,婍姐儿怎能不感意外。原本满心以为自己这一步,已是走在他们之前,哪成想到却因顾忌太多,反倒被人抢占了先机。
“你们可曾打听到了,代替那位出面与二房相商此桩的,又是何方人士?”听自家小姐这么一问,那旁的樱桃已是点头应到:“那人一眼瞧见穿戴还只当是个普通的管事罢了,但看他与自家车把式交待了几句,那把式实在是太过恭敬,又不像那般普通之人。”
“而且,今日那人去到那家铺面时,所乘的马车也并不是那会儿奴婢们瞧见一般,都是出自那南昭郡王府中的。”一旁与其同来的黄桃也忙不迭补了一句道。
再度接回话头,继续讲述起方才所见的樱桃,更是加重了三分语气,将此一情形告知了清楚:“就是这般。要不是见郡王府那位同这人一并去了,他们蔡记借了贺先生的名头,在京城开设的那家书肆之中,奴婢们还真不敢笃定这人就是那位指派的。”
闻言微微颔首:“看来还真不是普通之人,只是除了他蔡记的账房先生外,另有一个口才这般了得之人在旁,想必那位郡王长子还真是有备而来!不但如此,看来那位这回是单独行动,也多半与他府中是干系不大?”
“这么说,那位手中的现银岂不是有限的很!再则说了,他们此前是匆忙入京,就算这时着急调了现钱送来京城,即便用快马单骑也需得等上几日的,为何不利用这段……。”
明白陆娘子意指何处,但在婍姐儿看来却是得不偿失,连摇了数下头,才接口分析了起来:“若无人争先恐后,那二房想要出手这些产业只怕不易。别看他们急需用钱。必定会在这价码上略有松动,但旁人也不都是愚钝之辈。何况这做惯了生意的商户,更是不敢胡乱将来历不明的铺子,接手经营!”
“即便有那旧主愿意低于市价出让的。更需小心再三。从来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就都不是好来的?而且,我们这么两家一争,反倒助长了他们的气势,定是要不得。”
听了小姐此番分析,还确实有其道理在,只是就此放手一旁,又怎能甘心。那旁略显困惑的小丫鬟黄桃,已是忍不住低声追问了一句道:“那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们家抢在头里。将铺子接手了去?”
只见,这旁之人不禁面露微笑,抬手将自己跟前的茶盅,贴着桌面缓缓移近两寸,忙又忽然改了方向直接推开去更远:“既然人家已是先发制人。想用这直接了当之法,前占了他们在外城的铺子,那咱们就给他来个以退为进,才好将原本属于我大房的那家铺面,顺利接手过来。”
提到关键之处,婍姐儿也已直接指向那处,现已知晓的中等铺面道:“眼下就我们所知的四间铺面中。也仅有这一家是原本我大房所有的产业,也正因其不是此中最是名声在外,却是好办不少。”
“而且,那位此前路过的两家中,也没有这间。”那旁陆娘子的一句轻声附和,同样也引得屋内众人暗自松了口气。
就听得这旁之人。接了这句继续言道:“正是因为他们那头尚未或许这一消息,咱们才好据此布局。既然刚才文竹已与那牙郎说定了置办一事,却是不好再改口反悔的。只不过我们要再行一步,为此事做那万全的准备。”
“小姐不是想将那铺面悄悄接手下来,此刻就寻了牙郎出面去问岂不是……。”一旁心直口快的黄桃。不免低呼一声出口,却见这旁自家主子不过是略略摇了摇头。
抬手看来一眼那铺子的方向,才笑着反问一句:“试问,此刻二房已被这紧迫的时日,压得有些使不上力,但又碍于自己这功勋世家的颜面,不得不一切放缓。然而,此刻突然来了这么一位,当面问及铺中掌柜出让与否之人,你若是二房中人又该如何作想?”
“啊……哦,奴婢明白了。他们这般抢先一步动作起来,还自以为是得了莫大的先机,救了他们家的急,却没想到反而引得二房那头的处处忌惮!”连连颔首,一字一句回答了分明。
见黄桃都能看明了此项,自是不再细述详尽,接了前句继续往下道:“而我们的以退为进之法,却是前将有人要置办合适铺面的消息由冯牙郎悄悄散了出去。这本就是他们行内平时的行事作派,再等上两日便会自然而然的传入,二房那俩夫妻的耳中。”
说到此处,略作停顿后才又回望了身边的樱桃一眼:“以你们两人看来,今日代替郡王长子出面之人,可曾又去到了另外一家?”
“由那家出来,就直接回了他蔡记在京中的书肆之中,奴婢们避的一旁,足足守了大半个时辰再未见那人出门。”其身边的黄桃也是同样的重重点头。
这才让婍姐儿彻底安下了心来:“既由两家中更有名声,门脸儿也更大的这家入手,就知道他们是为何而去,再没出门转道向余下的那家,也可看出几分端倪,定是手中的现钱尚不足以同时将两家铺面一并拿下!”
这里才刚言罢,就被另一侧的陆娘子,连声赞同起来:“正好利用他们银钱不足之时,便可顺利收回这间门脸儿。而且,直接放手了其余几家与那位,这现银一项上也已足够了,倒是无需再让贺先生忙活那筹集银子一事了。”
却被婍姐儿当即拦下:“怕是不能轻松放手。即便此刻因为这突发的情形,不能全都接手了下来,也该防备一二,以免那位郡王长子另留了后手。”
“还是小姐想得周全,毕竟以那位的出身,只要肯开口根自家长辈提,或多或少也能凑上一些,反倒比贺先生那里来得快。”言语中虽微微发酸,却也是这不争之实。
想到了同样在京畿设有买卖的两方,实力上的差距已是显而易见,只要是那明眼之人便可一目了然。何况,那方恐怕早已打定了主意势在必得,自己这方又有几分胜算,已是可想而知了。
“正是如同刚才所提,二房必将对这般贸然上门来的客商,颇有疑虑。自是不会立马答应了转手一事,而我们大可利用这段时日,将那位之人悄悄点给了这京城中的几大牙行,以便将此局搅浑。而另一头,还得让隔壁那铺子的掌柜面出一二,寻到那家掌柜时常出入的所在,略露一两句口风就成。”
“隔壁铺面中的那个,整日里尽喜欢说古的二掌柜?”一旁的大丫鬟文竹已然联想起了,前几日由陆二娘处听到的好笑之事。
原说这般总爱夸夸其谈的主,是个东家就不甚喜欢,何况还是个尽与文人墨客打交道,经营文房四宝的中等铺子。只是谁人想到,这人之所以能顺利做上店中二掌柜,也是因为他家今年才满十六的嫡亲妹子,给了这间铺子的少东家做了姨奶奶。这不才跟着水涨船高,摇身一变就成了这铺中的二掌柜。
此刻他是由铺中的小伙计,直接升做了二掌柜自是得意洋洋,好在除了这改不了的夸夸其谈,也再无旁的毛病了。平日里待人接物还是有些分寸的,才没能只做了几日二掌柜,就被东家驳回了差事。
而此刻,听得自家小姐居然想到了,这么一个整日爱夸口他家祖上当年之事的主,不免有些犹豫起来:“此人也就爱胡乱吹嘘当年,真能在胜任此事吗?”
“正是因为他这爱夸口的毛病,一时半会儿是绝改不了,才要加以利用一二。只要将咱们所知之事,由他听了这么一耳朵,就可传出好几倍的效果去,岂不是愈加的混乱了。”随即吃了口茶,忙又笑接了一句:“再加上那些靠嘴皮子功夫过活的牙婆、牙郎们,自是更胜一筹!”
“这般倒好,无须花费太多就能将他们那方,彻底圈定在这两处已知的铺面里,再想腾出空来察访尚不知晓的铺子,恐怕就要错过了时机。”陆娘子也连连颔首,并将此事点头应了下来。
与此同时,已然出门去打听谁家有铺子,需悄无声息转手而出的冯牙郎,也已在外头不知疲倦地转悠了起来。既然人家颜东家是诚意十足,未等事成就已经往自己家里送来了谢银五两之多,也算是难得一见咯!
按平日行里的规矩,这笔额外进项自家能得三成,已算是掌柜的器重了,真要只分你一成他也是无话可说。偏偏这颜东家想得周全的很,直接让管事悄悄送给了自家娘子,才免去了这档子糟心之事。
就是看在这诚意十足的份上,也得将这事办得妥妥贴贴,才是正经!而此刻,这出门没多会儿功夫的冯牙郎,便听说了一处合适的铺面所在,即离着颜东家的铺子不算太远,便于他家帮忙照看一二,也是这般不大不小的双门脸儿,只要价钱说得拢,就是再好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