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小爷早在半月前,随了自家姐姐已在马背上坐过小半个时辰了。只不过不曾绕着小道,慢慢悠悠的溜达而已,亏得未曾在主子面前提及,若不然但凡当日有份参与的,一顿责罚必定跑不了。
好在此刻方郑氏只提过一句后,便未在言语。待等日后领了众人在码头送行,兄妹俩也不敢透露半分,自己姑母也是练家子出身,真要得知实情,谁也不想躲得过。
在姑母眼中还是乖宝宝的小八,却是个大胆的,要不是事前对他言明了,随护之人不会放手任其自己掌控缰绳。可这小子到底深知哥哥、姐姐都让着他,所以今日一早起才在码头上,送走了姑母一行往北去,就值嚷着要学骑马。
好在郑清如是早有准备,先让贺管事将方府的马车打发回去,这头就悄悄将弟妹三人,接上了自家的大车。毕竟为避人耳目,定下这寺中养病的说辞,在明面上还需适当做回样子,切莫叫人看出纰漏来才是正经。
等兄妹几个绕道去了自家的桑园,又缓缓行了一段碎石小道,总算顺利下了马车,正式步入了新院之中。看着外院里,正忙碌异常的两个厨娘,此刻已分头领着丫鬟、婆子们,在一旁的厨房小院里准备第一顿饭菜。不禁让月洞门内向这头的张望的兄妹几人,相视而笑。
“这会子,总算是到自家了,再等姑母从京城回来,也索性莫要去别庄住了。到底还是在自己家中更自在些,再说了那方府如今的情形还不知怎样?只怕那位老寿星一有个好歹,姑母又得……。”一旁婍姐儿赶紧摇头,提醒了身边的小七、小八兄弟俩。
毕竟连平日里一贯知道谨言慎行的小七,此刻也是脱口而出,便可想而知自己右手边的胞弟,心中只怕更是深以为然。
不动声色同快过他们两步的兄长,对视了一眼,忙又牵过两人的小手急走了几步。跨入二门,才在影壁之后低声劝道:“如今这院子虽说都是咱们这头的人手,可到底不比原先我们以往的家生子,就拿厨房的几人而言,先前在别庄时虽算作姑母跟前伺候的,可到底也都是本土本乡之人。”
回头又示意了一眼,不待小兄弟俩出声应下,便已偏头望向了哥哥那头:“若等秋收过后,咱们从海岛上的庄户们家中,选上几个知根知底的来,便再无大碍了。”
听了胞妹这般一提,早前兄妹俩就曾商议过的选人一事,此刻又经那旁郑清如口中,得以了印证:“不错,如今你们先随婍姐儿在正院里住下,待等姑母回转后,再搬来我们那头也好,或是直接搬出二门也可。到了那会儿外院里有了正经看护的,再加之,那厨房里若有异心的,也定能看出端倪了!”
这么一说,本就经历过过国公府那一段过往的小兄弟俩,不由得一阵颔首:“明白了,原来咱们还住别庄时,她们虽说不常出门,但保不齐有人替她们传信出去。眼下在新院里住下了,却是有了自己人看守门户,自然断了这种可能!”
“看,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家小七才是个早慧的孩子!哥哥那里才提醒了一句,这就全明白了,不是?”就连刚才还略有些懵懂的小八,凑近胞姐耳旁低声问了两句后,也像模像样的认真点起头来。
其余之人,只作没瞧见纷纷低着头,跟着自家主子继续往里去。
因为,姑母才刚出门,此时正屋惟有林妈妈日常,看着小丫鬟们清扫一番。眼下,只有东、西两厢中才有了人居住。婍姐儿居长,再则待方郑氏回转,便只留下侄女在内院住,为省下不必要的腾挪,如今搬入东厢房的,正是婍姐儿主仆二人。
而小七、小八兄弟俩,正仍有三个丫鬟鱼贯而入,着手整理一应日常所需。
“如今西厢这三个丫鬟中,也惟有春分家中还有人在,再则当初他哥哥、嫂子是死活不肯签死契,说了等家里把债还上,就赎了他家妹子出去,所以姑母去京城前,就把那丫鬟的契书给了我。”说着指了指一旁专门用来收各种文书的木匣,示意了兄长一下。
见其点头应了,才接着告诉起来:“余下两个丫鬟本是姐妹,虽说不是家中除了那个黑了良心的叔父,再无依靠了,又不由外地逃难流落在此的。所以,等弟弟们搬出内院后,就都归在姑母屋内领了二等的差事,倒也使得。”
“嗯,他们俩也该习惯有小厮打理这些日常。本来我们郑家的儿郎历来就是那,在战场上杀敌的行伍出身,哪有一个在屋里留小丫鬟伺候身旁的!”果断定了这桩,忙又提及了有关秋收后的海岛之行。
“妹妹是要跟着前去过过眼,还是留在新院这头,多多跟着林妈妈练习站桩?”一句直指向婍姐儿的软肋,前一世里自己顶多为了自救学过游泳。没承想,自己的水性还算不错,哥哥不过教了几回,好歹能坚持游上一段咯,也就此告别了昔日里,常被表姐妹们嘲笑的旱鸭子身份。
而今,莫名其妙来到此世,却是功勋家的小姐,自是得天独厚有了习武强身,哦,不对,正确说应该是为必要之时,保命之用的非常手段。经过这两年在几位身怀绝技的监督之下,多少有了些许进步。
不说婍姐儿天赋如何,但这家族的传承还是颇有几分道理,无论前世里是否接触过,但看这两年的变化,还是让人深以为然的。虽不比下面两个弟弟那般厉害,更是远远不及自家兄长,可好歹也算能抬手撂倒两、三个一般大的普通孩子了。
这两个靶子,正是婍姐儿女扮男装后,特意让薛鸣引了贺先生家的孩子,试了试手。只是匆匆撂倒之后,转身撒腿便已跑得没影,那兄弟俩又要往何处去寻人,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事后,被自家哥哥获悉了,倒是不曾出言教训,不过让薛鸣另支了一两银子,领着他们两个去了趟城里,置办了几支好笔算是陪练的酬劳。事后被姑母得知,亦不过淡笑便作罢了,本来这行伍出身的人家,对于女子习武一事早已见惯了。再则,姑母她本是一身的好功夫,绝不输于普通的男子,只嘱咐了往后再要联手,莫要拿普通人练习便可。
那贺先生家的兄弟俩,本就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正要是下手略有差池,怎么同贺先生交代?却谁知,那两人事后在小八口中得知了,家中的护卫如今正教他们兄弟习武,便强求了一并来了。如此一来,倒叫贺先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想她本是自己求着做了小姐的幕僚,而今自家两个小子,又想跟着两位小爷一起,在东家这里习武强身,难免开不了口。好在方郑氏闻听此事后,一口便应下了此桩,到底让贺家姐弟俩多添了一份感动。
自此,这才与贺先生道明了,婍姐儿兄妹几人的出身,倒是将那位也曾做过知县太太的贺先生,惊得合不拢嘴!因在其眼中,能嫁入方府的七夫人,也必定是官宦家出身在正经嫡出小姐,却怎么也没料到,如此功勋家的嫡长女居然守了望门寡。
对于她先前的所有经历而言,也是惊愕得久久不能言语。原想着七夫人娘家,即便有些出身,也必定是远远不及方府,所以才在无奈之下,送了女儿来受苦。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国公府里,那昧了良心的继室夫人,千方百计用了顺水推舟之法做下的‘好事’,就此白白断送了一个贵门女儿家的一生。
由此便知,当日东家为何肯援手自己一二,原来她娘家的侄儿们也是早早就没了父母,备受欺凌。亏得有这么一位姑母,肯接了来身边长住,若是不然,此刻这小兄妹几个更是苦不堪言。
所以,而今真正意义上,尚不知兄妹几人实情的,也仅有外院那些粗使之人并弟弟们屋内的三个丫鬟了。所以,这头姑母才刚踏上了回京之路,兄妹俩便唤了贺先生同去外书房,商议早日寻来接手海岛秋粮的米铺,毕竟此刻在旁人眼中,郑清如的身份还未有变化,因此这般缜密也是必要。
“想来海岛那头的看着收秋一事,就由我与薛鸣、郑虎两个多留几日便好。至于寻找合适的接手米铺,交与婍姐儿手中,再由贺先生在旁看顾一二,到也万无一失了!”这旁郑清如的话音刚落,就见一旁贺先生的满脸的惊讶之色:“难不成,先前那次贩布一桩,小东家你也曾帮村了许多?”
“怎么不是,贺先生可莫要小瞧了我这妹妹!若论家中兄妹几个的习武天赋,她实在只能算是勉强够看,但说起买卖一事上,却较之我这个身为兄长的,略胜一筹!”
抬头望了一眼渲城的方向,不觉低叹了一句:“贺先生想是还不知我家胞妹,另在城中有一处铺面。若待那日得空了,让林妈妈引了你去一见,便可知其中证伪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