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之薇一点也不害怕,大摇大摆的就跟着官兵去了刑部大牢。
正好高籍在门口,看见楼之薇,本打算说些安慰的话,却听她道:“高大人,咱们又见面了,今天晚上是不是得加个菜啊?”
高籍无语。
要是放在其他姑娘身上,哪个不是早早的就吓得魂飞魄散,哭哭啼啼,她倒好,跟逛窑子似的。
他不说话,楼之薇也不再戏弄他,而是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
楼震关端坐在牢房中央。
哪怕身陷囹圄,他身上的傲气也没有搓减分毫。
“爹,女儿来了。”火红的身影翩翩走近,艳丽如火,仿佛这一片潮湿灰暗中的一抹艳阳,光彩夺目。
楼震关看着她,眉宇紧拧。
“他们怎么把你也抓进来了?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你无关,你快出去。”
他自然也猜到了此事蹊跷,只是现在已经不是细说这个时候。
这牢房潮湿阴冷,他不愿意楼之薇跟着一起受苦。
“爹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此紧要关头,女儿怎么会抛下爹爹?”她笑笑,坦然的走了过去。
卓锦书一路跟在她身后,直到她在床榻上坐定,才道:“你为什么不害怕?”
他站在牢门前,一身华服器宇轩昂,可跟身陷囹圄的她比起来,身上光华似乎还不及她万分之一。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至始至终都能这么镇定,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能让她害怕的东西吗?
“楼之薇,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我?”正准备在床榻上打瞌睡的某人想了想,才一脸认真的道,“别人都说我是个疯子,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与精分凑了一对。”
想起与卓君离还有七杀相遇的种种,她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但细一想,又觉得庆幸。
或许就是因为她这么不正常,才让她遇见了同样不正常的他们。
这该叫一个疯子和一个蛇精病的自我拯救。
可这些卓锦书都听不懂,他不明白她脸上的幸福究竟是什么含义,只觉得无比刺眼。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选择云璃,我们是不是……”还有可能?
“不,我们永远不可能。”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她就笑着打断了他。
卓锦书皱眉,还是问道:“为何?”
“你从未正眼看过我,又怎么会明白我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就像现在,不管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多少次,你依旧会毫不犹豫的将我抓进大牢,我说的对吗?”
“不……”
“你从未相信过我,所以每一个人对我的污蔑,到了你这里都会变成最锋利的武器,你会毫不犹豫的将它刺入我的心脏!”
“不是这样……”
楼之薇仿佛没听到似的,目光转了一圈,又重新落到了他的脸上,“你与卓君离最大区别就是,他从未怀疑过我,而你,是从未相信过我。”
“不!不是这样!”卓锦书大吼。
他怎么可能不相信她,他……他这次是想保护她!
若之前慕容昭说的都是真的,那现在墨京城中必定暗流涌动,危机重重。
他去证明楼剑的身份,不是要出卖她,而是想暂时将安置在这里。
只有将她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才能安心布置剩下的事情。
待此间事了,他会亲自来接她出去。
“你先在这里乖乖呆几天,有什么需要就告诉狱卒,高大人他们不会亏待你。”
说完,便转身出了大牢。
楼之薇盘腿坐在床榻上,脸上似笑非笑,“怎么一个个都要我乖乖的,这是在打我的脸?我是那么安分守己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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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一道圣旨出现在刑部大牢。
昌平公府发现大量兵器,锻法独特,异常锋利。
有人怀疑楼震关有谋反之心,而这些兵器,正好就能成为最好的罪证!
可那些铁器都是西北大战时莫邪阁倾尽全国之力为前线供上的,当时就是靠着这些兵器,才避免了西苍亡国的危机,而现在落到他们口中,却成了造反的证据。
“陛下当真认为我会造反?”
“你们也莫怪陛下,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在,唯一敢为你们说话的杜大人也被罚回府禁足思过,我等也没有办法。”
宣旨的是卓问天身边的近侍赵钰,他正尖着声音向他们讲述这几日的情况。
“你若真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不是没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
“交出虎符,陛下便会相信你的清白。”
虎符?
楼震关无声一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卓问天要这样做。
他还是忌惮着他的兵权,才会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立即就治了他罪。
只因……功高震主!
“若我交出虎符,能否放过我的女儿?”他指了指远处牢房中的楼之薇。
赵钰眼神动了动,笑道:“昌平公这是哪里的话,陛下并未想过要为难你们。”
“……”
“昌平公莫非还要考虑片刻?”
楼震关伸手捏了捏鼻梁,仿佛顿时苍老了许多,他沉默半晌,才道:“……好,我告诉你虎符在哪儿。”
“还是昌平公明事理!”赵钰眼中兴奋,当即附耳上来。
一阵低语之后,他客气道:“昌平公稍安勿躁,奴才这就去禀告陛下。”
说着,便躬身退下。
几日后,墨京城中贴出了一则告示。
昌平公年老力衰,不能再胜任大将军一职,主动交还其虎符。龙恩浩荡,念在他一身赫赫战功,特准他辞官归田,衣锦还乡。
一夕之间,朝中风云骤变。
先是贤王下落不明,然后楼家也跟着败落。
有人说,这是楼家做事太过张扬,终于惹恼了皇帝,更有人说,其实这都是太子使的手段,为的就是铲除异己。
这些话飘到卓锦书耳朵里,他也只是听着,并未加以解释。
“叫人即刻去办。”看着手中那张谕书,他转身递给了身边的元蒙。
元蒙愣了愣,等看清了谕书的内容,才道:“殿下,祭天仪式在即,守卫工作已经安排妥当,为何忽然要增派人手?”
抽调禁军,那四门守备势必薄弱,若有人心怀不轨,那不就……
“按本宫说的去办。”
“……是。”
元蒙默默埋怨自己多嘴,终于拿着手谕退下。
卓锦书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自言自语道:“终于到这天了。”
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