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群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乱党,大多都是被天灾逼得发了疯的贫民。
他们遇见貌若天仙的惠妃,会做出什么事自然不言而喻。
当时卓君离尚且年幼,并未封王,就跟着惠妃一起住在流光殿。
惠妃将他藏在床下,再三告诫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从头到尾,看着自己的母妃受尽屈辱。
那些又脏又臭的恶人一个接着一个,撕碎她的华服,在她莹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淤青。
他什么都不能做,连哭都是奢侈。
看着母亲那双温柔美丽的眸子渐渐失去神采,他只觉得心口也渐渐被撕开,露出一个巨大的黑洞。
卓君离回忆得很细致,仿佛那些人尖利的笑声再次回荡在他耳边。
他忽然一顿,脑中又开始阵阵抽痛。
“够了,别再想了。”楼之薇心痛不已,伸手抱住了他。
没想到她寻求的真相竟是要他回忆起那么不堪的过往。
残忍的撕开那些狰狞的伤疤,让它以最狼狈的姿态暴露在她面前。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别说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他额头的冷汗,阻止他再说下去。
卓君离却拉住她,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紧的。再说,不坦诚那些曾经,又怎么讲以后?”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伸手将她的柔荑握在手心。
其实后来也没有什么了,再痛,也只能一言不发的忍着。
忍着忍着,他就晕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血。
所有人都死了,整个流光殿就只有他和角落里那个穿着黑衣的女人。
她说那些人都是他杀的,还说他很有杀人的天赋。
“她就是你的老师?”
“她……是教我武功的老师。”
“你知道她是谁吗?”
卓君离摇头。
当时长乐宫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混了多少人进来,所以那个黑衣女人究竟究竟是谁,他至今也不知道。
那女人还说,不能让人知道惠妃是受辱而死,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哪怕卓君离当时年幼,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当天流光殿起了一场大火,把所有的秘密燃成了灰烬。
“她竟然还放火烧宮……”
楼之薇心中暗叹那神秘人的狠绝,抬起眼时,却对上卓君离那双深邃的眼。
他眼中没有情绪,犹如一潭死水。
“难道……”
“自己的母妃,怎么能假以人手。”
那是他人生经历的第一场葬礼,跳动的火苗仿佛血色的悲歌,热气扭曲了灰白空,成为他永世不忘的一幕。
“后来我被母妃的心腹接走。没过多久,平阳王的兵马就进宫了,他动作迅速,以雷霆之势平定了整个战乱,救出慕容兴言。而我母妃,则是那场混乱中的唯一牺牲者。”
再后来,就如史册里记载的那样。
慕容兴言收他做义弟,封异姓王,赐封地江州。
所以皇后为什么青睐慕容家,因为那是她的救命恩人。
说完那些陈年往事,仿佛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一样,他长长叹了口气。
只是在他再要说话的时候,太阳穴又是一阵剧痛。
他忍了片刻,才道:“其实那个时候我还并未发觉‘七杀’的存在,只当自己恨得疯魔了,才能杀了那些歹人。直到……我创建了紫薇宫。”
那是他第二次杀人。
可他却发现自己杀不了人,只有“他”可以。
楼之薇一顿,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了。”
饶是她曾经闯过枪林弹雨,也不由动容。
那些过往,太残酷了。
卓君离却浅笑着拉下她的手,道:“还生气吗?”
毕竟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这样的情况闻所未闻,就好像灵魂被撕成了两半,成为互不相关的个体。
所以他自卑,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残缺。
他知道自己是个怪物,却无法开口。
如今尽数坦白,倒觉得轻松多了。
“我知道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我不求你接受,只希望……”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她堵上了嘴。
只是这次不是用手。
由于太过匆忙,牙齿磕破了他的唇,溢出淡淡的血腥味。
她略显笨拙的用舌舔去,生涩的动作让他下腹一紧,转眼夺得主动权,攻城掠地。
片刻后,两人才不舍分开。
“你不害怕吗?”他声音中带着些沙哑。
由于刚刚的激烈,楼之薇莹白的脸上多了些淡淡的粉色。
她缓了两口气,才道:“害怕什么?”
“我……”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病,也并非绝症,你不是怪物,他,也不是。”
在那种状况下,另一个人格是为了保护他才产生的。
这又怎么会是怪物呢。
不管卓君离还是七杀,都是独立的个体。
他们是人,有血有肉的人。
“你是我的男人,是我爱的人。”
听了她的话,卓君离哑然。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寥寥几个,但他们也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来适应,所以他也并未奢望她立即接受。
可是她却总能给他惊喜。
仿佛从天而降的曙光,照亮灰白人生中的黑暗。
这大概就是救赎。
“薇薇,我想……”
他搂着她的手紧了紧,欲言又止。
楼之薇却像是早已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道:“想要我?”
“……嗯。”
即使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有再多的不合时宜,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什么阴谋算计,世俗眼光,现在他眼中只有她。
仿佛得到了世间的至宝,想拥有她,占据她。
楼之薇脸上绽开如花般的笑意。
她向他张开双手,道:“之前两次都是吃了药,迷迷糊糊的没怎么感觉清楚,正好今天风和日丽,不如来个树震!”
“……”
卓君离太阳穴又是一痛。
某人却如打了鸡血般,翻身就跨坐在他身上。
激烈的动作让树梢猛地颤了颤,他连忙扶住她的腰。
“当心摔了,我先带你下去。”
楼之薇美眸一转,道:“不巧,我现在不想下去了。”
说着便俯身吻了下去。
只是还没碰到那两瓣唇,就被他扼住了咽喉。
身下那人带着冰冷的杀伐之气,似乎恨不得将她剁碎。
他扼住她的脖子,冷冷道:“你们,在干什么?”
楼之薇:……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