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叙此时心急如焚,原本至少要花十五分钟的路程,时叙只用了八分钟,差不多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时叙驾驶着战斗舰,冲进基地,一路未停,他直接把战斗舰降落在了医疗室门口的空地上。时叙走出驾驶舱,三步并作两步走,他正要往顶楼的病房跑出,却被前台的接待员拦下。
“时叙上尉,等一等,”那名雌虫接待员大声喊住时叙,他伸出手臂,指着另一侧的走廊,“您是要找景渊少将吗?少将在这边的术前休息室,顺数第五间,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不用,谢谢。”时叙一边急匆匆地道谢,一边立刻换了个方向,转到接待员指给他的那一边,时叙迅速找到景渊所在的休息室,一把将紧紧闭合的大门推开。
休息室内的气氛居然还算和谐,时叙预想的,景渊同几名雌虫护士发生争执和冲突的情景,并没有出现。景渊坐在休息室右侧的靠背椅上,他正在接受术前输液,这种药液可以有效降低雌虫在术后发生伤口感染的可能性。
医疗官余浩以及另两名雌虫护士一直在休息室陪着景渊,其余人则早就去隔壁的手术科室准备手术时需要用的药品和器械了。见到时叙走进休息室,余浩连忙迎上来,说道:“您终于来了!”
“嗯,”时叙随口应了一句,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景渊身上,但景渊刚看了他一眼后,就低下头去,没有作声,时叙转而小声对余浩说,“景渊现在不是很配合吗?我之前和他说好了,到合适的时间要进行引蛋手术,他也答应了。”
“是,我跟您通过电话,确定您在往这边赶来之后,少将就肯输液了,他的情绪也稳定了些。”余浩无奈地说道,作为雌虫,他大致能够理解景渊的这种心理。哪怕再强大的雌虫,在这种时候,也会希望雄主陪在自己的身边。
时叙前几天才补完了生理课,他可以试着想象将要动手术的景渊的心情,但是,身为雄虫,他注定无法对雌虫与虫蛋之间的心脉相连感同身受。他永远不会知道,雌虫在被剥夺自己的虫蛋时的撕心裂肺,更不会知道,还未真正长成的虫蛋在脱离雌父孕囊时的无助与惊惶。
时叙望向坐在椅子上吊针的景渊,景渊此时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蹙着眉,定定地注视着时叙和余浩谈话。时叙朝景渊笑了笑,偏过头对余浩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景渊说会儿话,等手术都准备好了,你再来叫我。”
“好的。”余浩点头,挥手示意两名雌虫护士退出去,而后他又躬身道,“时叙上尉,您没有其他事了吧?等会儿,麻醉师要给景渊少将注射麻醉药物,少将怀着蛋,麻醉剂只能用最温和的,而且里面不能添加镇静药,若是少将有意抵抗,恐怕麻醉会没用。因此,您最好能守在这里,消除少将的紧张感。”
时叙自然答应:“我会一直在,你们准备好了,就过来。”
“是。”余浩道,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到景渊身边,检查了一下景渊的输液瓶。那只是一小瓶药剂,几乎空瓶了,余浩等了一小会儿,便用棉签压住景渊手背上的针孔位置,轻轻一下拔出细小的针头。余浩扔掉用过的一次性针头,收拾好输液软管和输液瓶,这才走出休息室,留下空间给时叙和景渊独处。
时叙蹲在景渊面前,伸手替景渊按压住针眼的位置,轻声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要不要把室内温度调暖一点?”
“不用,我不冷,刚刚吊针有点凉。”景渊看上去无精打采的,他顿了片刻,接着道,“我从光脑上看到您差不多结束了战斗,才让余浩联系您的,不然我不会打扰您。”
“这不叫打扰,这种时候,我本来就应该在你身边。我知道这个手术会使你很难受,但是,我们必须这样做。虫蛋越来越大,越变越强,他和你抢夺营养,令你越发虚弱,再这样下去,就像医生说的,你真的会有生命危险。你当时答应了会听我的话,对不对?既然要动手术,我们就不要拖延,虫蛋越来越强,你身上还带着伤,根本承受不起过大的消耗。所以,乖乖听我的话,好吗?”
“我都听您的。我很抱歉,我实在控制不住,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我们的虫蛋才刚刚成型,他还那么小。”景渊知道引蛋手术是唯一两全的办法,他从来不想麻烦雄虫,不想把自己弄得矫情又难缠,是以他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拉过时叙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哑声道,“我只是很害怕,雄主,我很怕。”
时叙轻抚景渊稍稍隆起的小腹,柔声道:“没事的,这就是一个小手术,不会有任何意外。我早几天便让星舰基地送了人工孕囊和足量的营养液过来,我向你保证,虫蛋会好好的,你也会好好的。景渊,不要怕,不要胡思乱想,若你非要想点什么,那就想我。”
“好,我想着您。”景渊终于笑了。
时叙帮景渊压了五分钟针眼,见针口止住了血,时叙便站起身来,将棉签扔进靠墙放着的垃圾桶里。时叙回到景渊的身边,景渊则张开双臂,揽住时叙的腰,他把脸颊贴住时叙的腹部,很是依赖地嗅着雄虫身上熟悉的气味。在得到时叙的安慰之后,景渊的内心好受了许多,他抱着时叙,当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只要时叙在他身旁。
余浩很快备好了全身麻醉需要的三种药品,他敲了敲休息室的门,礼貌地说:“时叙上尉,景渊少将,手术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妥当,可以开始了。”
闻言,时叙温柔地拍了拍景渊的后背,问道:“现在,可以吗?”
“嗯。”景渊小声答应。
听到景渊的回答,时叙放心地转身打开休息室的门,只见门外除了余浩外,还有两名雌虫护士推着一张行动病床。时叙没有让两名护士将病床推进来,而是自己把景渊从椅子上抱起,走出门外,将景渊慢慢地放在病床上。
余浩走在最前头,两名护士一头一尾推着病床,时叙走在最中间,握着景渊的手。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跑到走廊的尽头,进入手术室,引蛋手术的主刀医生并不是余浩,因此余浩无权入内,只能一个人站在门口,等待时叙出来。一般来说,雄虫也是不允许到手术室里面去的,但现在是特殊情况:由于景渊的情绪波动很大,所以需要时叙在场,雄虫的气味可以令雌虫平静不少,保证麻醉药迅速起效。
手术室内的医生和护士正在做术前的最后一次确定性检查,麻醉所需的针头、注射器和药剂皆一一摆放出来,所有的东西均到了它该去的位置。这时,那名有些面生的主刀医生看向时叙,用眼神示意,手术随时可以进行。
时叙点头表示同意,他鼓励地掐了掐景渊的手指,麻醉师则立即上前,给景渊注射了一长管麻醉药品。在针头刺入皮肤的那一刻,景渊握着时叙的手突然紧了紧,时叙抬手揉了揉景渊的发,轻声道:“我就在外面,等你出来。”
因为景渊的配合,麻醉的效果很好,不多时,景渊的睡意一点点冒出来,他的手也逐渐松开了时叙的手。听到时叙的话,景渊撑起最后一丝力气,笑了一下,做了一个“好”的口型,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这之后,时叙就帮不上什么忙了,是以一名雌虫护士恭恭敬敬地将他请出了手术室。
时叙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虽然他知道引蛋手术很安全,成功率基本是百分之百,但是他依旧忍不住担心,明知手术没有这么快结束,他也还是不由地一遍遍去看手术室门上的红条是否变成绿色了。
“时叙上尉,”余浩实在看不下去时叙一个劲地走来走去了,“引蛋手术至少需要半个小时,您不要太心急了。您想不想吃什么东西?或者回休息室坐一会儿,我让人送点水果给您?”
“谢谢,不用了。”时叙摇摇头,坐回门口的长凳,他决定耐心等待。
事实证明,余浩说的时间相当正确,四十分钟之后,手术室的红灯一晃,变成了象征平安的绿灯。
时叙立时站起身来,几大步跨到手术室门外,不一会儿,便见大门向两侧打开,医生走了出来。雌虫医生摘了口罩,很是礼貌地对时叙说道:“时叙大人,恭喜您,景渊少将为您诞下了一枚珍贵的雄虫蛋!手术也非常成功,若是不出意外,过两三日,景渊少将身上的伤就能痊愈了。”
“谢谢你,”听到主刀医生的话,时叙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从拉开的门缝往景渊躺着的手术床望去,询问道,“我现在能去看看景渊和虫蛋吗?”
“少将还没有醒,而且护士得给他进行伤口消毒,再重新包扎,我建议您等会儿再来。”医生笑着说,“不过,您可以先看看虫蛋。”
医生话音刚落,手术室里又出来了一名雌虫护士,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时叙的手里便被人塞进了一枚硕大的虫蛋。
时叙一怔,懵了。
这枚虫蛋被一条雪白的毛巾包裹着,带着温暖又湿润的气息,时叙一抱住这枚蛋,就感觉到了虫蛋活跃的磁场,恰好与他相互呼应。毫无疑问,这是时叙的孩子,这是时叙的第一个孩子。
雌虫护士观察着时叙脸上的表情,以为爱干净的雄虫是在嫌弃虫蛋脏,是以赶紧解释道:“时叙大人,我已经仔细清洗过虫蛋了,也做好了消毒工作,您不用担心。”
雌虫护士见得多了,他在医院工作时经常碰见这样的情况,雄虫会觉得虫蛋刚被雌虫生出来,不够干净,所以不愿意抱。但是,刚出生的虫蛋往往最需要自己的雄父,他们才脱离雌父的孕囊,换到新的环境,短时间内很难适应,急需雄虫的味道与磁场来给虫蛋以安全感。
这位雌虫护士在医院工作很久了,他还真学到了一招,就是买来传说中的“雄虫杀手”香水,清洗完虫蛋之后喷上一点点,如此一来,雄虫便会愿意亲近虫蛋了。可惜,他来基地的时候,并未随身携带那瓶香水。雌虫护士在心里叹气,他上前一步,准备把虫蛋从时叙手上接过来。
时叙介意的,显然不是虫蛋够不够干净的问题,他没有把虫蛋交还给护士,而是异常迟疑地伸出右手手指,尽可能轻地在大白蛋的蛋壳上戳了一下。
只见蛋壳顿时凹进去了一个指头印,过了半天,大白蛋才极其缓慢地圆了回来。
时叙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时叙的印象里,虫族的蛋明明是又坚实又有弹性的。时叙记得,他雌父说过,在他还是蛋的形态时,只要他的雌父和雄父吵了架,他雄父就会把他抱过来,当成球拍,直到他雌父主动道歉,他雄父才会停下来。
时叙愁眉不展地抱着自己的虫蛋,他稍微有点失望,他的蛋怎么会是这样软趴趴的样子。这别说当球拍了,摔一下可能都够呛!
作者有话要说:虫蛋:听说我雄父要拿我当球拍???
时叙:谁还不是这样过来的?我小时候也被拍来拍去啊!
我之前脑补这一章的时候觉得会很有趣,可写出来一看,并没有哪里有趣【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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