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1 / 1)

时叙回到家,九点刚刚过半,他脱掉军装外套,松了松领带,先去三楼跟自己的雄父和雌父——时怀清和顾珏——打招呼。

每到八月,时叙便会开始晚归,利用下班时间加强训练,身为雄虫军官,想要在九月中旬的单兵战术大考中名列前茅,时叙必须全力以赴。

一年如此,三年如此,年年如此。

时怀清与顾珏早已见怪不怪。这种时候,时怀清也不提时叙那个月月小亏几万的莱纳餐厅了,尽管他依旧不肯承认时叙完全没有商业天赋;顾珏最关心的自然是时叙的身体,千叮咛万嘱咐一通儿,他又唤来管家,问留给时叙的番茄牛腩汤热好了没有。

时叙内心祈祷汤没热,可天不遂人愿,他一推开自己卧室的门,第一眼就看见小圆桌上边搁着的恒温碗。

这番茄牛腩汤都赶在他之前进房间了。

抱着一线希望,时叙掀开汤碗的盖子,朝里面扫了一眼,只是这么迅速的一眼,就有六七块胡萝卜争先恐后地闯入时叙的视线,简直是整碗汤的“灵魂主角”。

时叙几乎不碰胡萝卜,他觉得胡萝卜有一种古怪的药味。顾珏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一直试图压缩时叙庞大的挑食库,或许对于顾珏而言,时叙永远是幼年体弱多病的雄虫宝宝,依赖他的悉心照料。

时叙瞧着番茄牛腩汤,头疼,他合上恒温碗的盖子,转身去洗澡换衣,折腾完了出来,他拿毛巾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再挨近盥洗镜,端详自己的左眼。

——变色晶片彻底“下岗”了。

这是好事,然而不知为何,时叙愈发不安,他的心坎上仿佛系着一根颤动不已的弓弦。

时叙不愿意深思,他坐到桌旁,汤还冒着热气,喝起来有些烫嘴,他挑出番茄与牛腩一一吃了,接着用勺子背儿碾碎小块的胡萝卜,混和汤水,一口闷下去。

热汤入肚,时叙立刻浑身都暖了,毕竟是自家雌父亲手煮的,哪怕其中有他不爱吃的东西,也显得不那么重要。

时叙去漱了口,带着满嘴牙膏的冬青香,吹干头发,然后,他趴上床,扯了一个靠枕来垫手肘,开启光脑,写下个星期一的请假条。

才敲完一句常规的寒暄,通讯器突然“嘀嘀”响,深更半夜吵得慌,时叙习惯性地点了绿色的接听键,顺便瞥一眼通讯器的小屏幕……只见“时希”二字亮得非常高调。

时叙惜语如金:“说。”

安静了一霎,另一边传来时希低哑的声音:“你、你没睡觉呢?”

时叙答:“即使睡着也该被你叫醒了。”

时希难得没有插科打诨:“嗯……时叙,我有事情想跟你说,当面说。”

时叙感觉时希不太对劲,但他并未急于询问:“我们俩中间就隔着一个书房,过来吧,你是我哥哥,不用特意报告。”

挂掉电话,只一小会儿,时希便推门而进,他径直走到墙角的单人沙发旁边,站定。沙发恰恰在大床的斜对面,时叙抬头望向时希,二人大眼瞪小眼,不开口、不动作,默契十足地卡了壳。

“你要——”

“你在做什么?”

他俩又默契地想打破沉默,时叙慢半拍,被时希抢了先。

时叙眯了眯眼睛:“写请假条。”

时希开一盒酸奶,一不留神折断了专门配的小塑料勺:“请假?你要干吗?”

“训练啊,我预约了训练营周一的十公里武装越野、战斗舰实操和单兵作战全真模拟。”时叙的注意力放回他正编辑的邮件,“我今年还剩15天训练假,所以缺勤不影响年底考评。”

时希开了第二盒酸奶,叮嘱道:“单兵作战模拟一次要六个小时吧?猛然上这种强度,比较危险,你调节好自己的状态,别逞能。”

“放心吧,我不是新兵了。”

时叙答应一声,埋头继续写请假条,写着写着,倏而记起祁宣泛红的耳尖,以及那块独特的红豆糕。

“欸,时希,你认识祁宣吗?”时叙不露声色地打量着时希,“他是研发部武器工程一组的雄虫,工作原因要去能源星,不过这暂时属于私人行为,没有军部支持。安全起见,我想让他同我们十月前往能源星的工作组一路走,你方不方便带他?”

时希眉梢一颤,脸上的诧异转瞬即逝,他用小勺搅了搅浓稠的酸奶,爽快道:“祁宣博士?没问题,我给——呃,我们这边要帮他准备实验器材吗?”

时叙佯装马虎:“我不清楚,建议你联系祁宣问问。你有他的通讯号么?我分享给你?”

时希握住沙发扶手,笑笑:“现在很晚了,不好打扰,我明天从办公总群找他吧。”

“办公群都是工作号,周末不一定在线的。”时叙手指划拉着光脑屏幕,他故意不看时希,只凭借余光轻轻瞄一眼。

“不会,他一贯登录两个号,不退出……”时希一张嘴,险些把自己说漏了,他赶紧撒了个牵强的谎,“我是指,我在研发部有几个朋友,他们工作生活不分家,无所谓具体哪个账号。我、我猜祁宣博士也一样。”

时叙点点头,相当给面子地信了:“哦,这样啊,有道理。”

“……”

这话题实在聊不下去,时希懊恼地打开他的第六盒酸奶,连喝几大口,压压惊。

房间内的气氛再度凝固。

时希丝毫没有走人的意思,他一盒酸奶接一盒酸奶,一味地喝,直到消灭了茶几上的八盒酸奶,仍然不消停,他又将空盒子一个个摞起来,颠颠倒倒,没完没了,拖延时间。

时叙忍不住了,他翻身坐直,开门见山地问道:“时希,你究竟怎么了?雄父……是不是向你提了什么?”

“雄父?”时希茫然不解地反问,而后警觉,“他应该提到什么?”

“那不重要。”时叙一时失言,却毫不心虚,反倒气汹汹地质问,“你不是有事吗?时希,你为什么不能干净利落一点?”

时希早就憋得不行了,这下索性豁出去,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花了二十秒钟踱到床尾,坦白道,“我下午去了景家——”

“打住,”万万没料到时希居然是为景渊而来,时叙立马后悔了,他抱起光脑,眼里只有尚未完成的请假条,“别说了。”

时希抿了抿唇,他的喉间滚动着许多话,今夜已经翻涌震荡无数趟,此时此刻临近极限,他情难自禁,高声道:“时叙!景渊要和宁豫结婚了!”

时叙敲字的手登时停下,但没有更多举动,他那双灰绿色的眸子始终注视着光脑屏幕。

“一星期前,景渊就被送去了宁家,筹备婚礼,而这个消息目前还未公布!”时希攥紧拳头,忧心如焚,“况且,很多天了,我一直联络不上景渊,这根本不正常。”

时叙不搭理人,他写写删删几番,终于搞定请假条的正文,遵照军部的规定,他在邮件的右下角签了自己的姓名和今天的日期,字迹倒是比他平时的清晰一些。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时希急道:“时叙?”

“我不懂你为什么……你所说的这一切与我有关系吗?”时叙把请假条发送出去,随手丢开光脑,他不耐烦地看着时希,“你是想听听我的感受吗?好,可以。我觉得我需要谢谢宁豫,因为他娶了景渊,我便不必操心《强制婚配书》的事情了。假设景渊不撤销对我的强制婚配,不谈我会怎么处置,首先,宁豫不可能纵容他。”

时希无法接受时叙的轻描淡写,他强调道:“那是宁豫啊,你也知道他虐待雌虫的传闻并非捕风捉影!景渊绝对不是自愿的!”

时叙无动于衷:“这世上不情不愿的婚姻太多,谁管得了呢?唯有他自己,才能够为自己最终的选择负责。”

时希两三步跨到时叙的身侧,他执拗地辩解:“时叙,未必每一个人都拥有选择的权利。”

“是么?”时叙一笑,柔和却淡漠,“可我给过景渊机会,我给过他求助的机会,是他选择了放弃。我认为,他应当承担后果。”

然而,翌日清晨,那个后果变得过分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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