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精彩。”
洪亮的声音在溶洞内响起，不过有点含糊不清。
唐牧意得满满，转过身对炎阔摆摆手，“小意思了，主要是大伙一起出力的结果。”
笼罩在晴子治愈绿光中的炎阔懵懂的回望唐牧，三人一愣，视线对在一起，突然眼中卷起了惊涛骇浪，晴子失神地叫出了声，三人瞬间脸色惨白，急忙忙站在一起，抵着石壁，惊恐地盯着暴熊发疯奔向的黑暗。
那里没有暴熊，只有漆黑无光的黑暗，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野兽，张着幽幽巨口，慢慢逼向他们。
咚咚咚~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传来。
三人有很多话想说，却只觉得舌根干涩，连连吞咽口水，心中不住祈祷。
一双深蓝色的靴子出现在道口的光亮处，顿了一顿，随即毫不停留，走了出来。
来的是人！
这是三人的第一反应，随即，又觉得此人此景，说不出的怪异。
来人裹着黑色长袍，其上两条青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长袍下并非一老态龙钟之人，而是一孔武有力的光头大汉，只是眼眶深陷，眼睛周围呈乌黑之色，鼻孔外翻，硕大无比，浓郁的深青色络腮胡须，盘根错节分布在下巴上。
嘴里在咀嚼着什么，好似当着众人面不太好意思，便囫囵吞枣咽了下去。
肤色似乎因为长久不见阳光而苍白，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可偏偏他却露着邻家大叔的慈善微笑。
“配合不错，打得很精彩，”光头大汉清了清嗓子说道，还伸出两只藏在黑袍下的苍白手掌，放到肚子前面，拍了两下。
唐牧三人看着来人自言自语的表演，恐惧渐渐转变成尴尬，浑身难受。
“大伯，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唐牧强行咧着嘴干干笑道。
“你叫唐牧是吧，”大汉投过来笑眯眯的眼神。
唐牧小眼睛一转，试探的问道，“您认识我？”
“哈哈，小伙子不错，”大汉站在那里，如同聊家常般，“那天就是你见到我真身，第一个敢逃跑的吧。”
“...”
死一样的寂静。
本来潮闷的溶洞，突然变得森寒无比，冷气顺着毛孔，像针一下扎了进来。
唐牧全身的肌肉绷紧，感觉世界都凝固了，不知何时开始，手心冒出冷汗。
幽冥毒蛟！
一具山峰大的身影浮现在几人脑海，那是挥之不去的深深恐惧。
光头大汉还在说着什么，唐牧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却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他又说了些什么，身后晴子一声惊呼，将唐牧拉回了现实。
化为人形的幽冥毒蛟却不再言语，苍白的脸上，挂着温和笑容，看着唐牧。
“他...”唐牧喉咙像是卡着砂石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短短几个字说出来的，“他刚才说什么？”
“他，他说，”晴子使劲咽了下口水，似乎恐惧也得以一并咽了下去，才吞吞吐吐说道，“他说，想看下，取走虚空石后，你倒下的样子。”
又是虚空石...
唐牧面无表情，心中却一声惨笑。自己脑袋中的那东西，竟然让四大荒兽之一的幽冥毒蛟也贪求。
它到底有什么天大魔力，给自己招来杀人之祸。再瞧到光头大汉的眼神，哪是什么温尔和蔼，分明是杀死蝼蚁前的谦让同情！
唐牧强压下心中恐惧，他莫名想起了在西风战堡，第一次面对灵元级黑豹的场景，当时也是吓得够惨。想到自己狼狈逃窜的样子，唐牧不禁扬起了嘴角。
“好吧！”
寂静的溶洞里，他突然朗声说道。幽冥毒蛟盯着他，眯起了眼睛。
“既然落入前辈之手，我等也无话可说，虚空石便给与前辈。”
唐牧说道，“不过我这两个同伴，要劳烦前辈送他们出去了。”
说完，他回过了头，看到炎阔和晴子皱着的眉头，那是愤怒的前兆。他笑了，笑得很开心，“两位，这么苦大仇深干什么，来来，今天是我们相识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哎，算了，无所谓了，都笑一个呗。”
“唐牧。”晴子语气冰冷，眼中泛起了泪光。
“嗯？”
“你失心疯了吧，想死不是这么个死法。”
唐牧一僵，无奈地摊开手，“你也看到了，局势人强，你们两个走罢，就让我和幽冥前辈叙叙旧。”继而转过头，笑容中略带认真的说道，“前辈可否？”
幽冥毒蛟也不做声，饶有兴趣打量着唐牧，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精光。
“唐！牧！”
唐牧后背一颤，却没有转过来，只将背影留给晴子。
晴子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我们才认识几天，我们...我们的生死为什么要你管！”
为什么，要你管。
唐牧收起了笑容，眼睛闭上，深深吸了口气，随后，挤出了一个更为灿烂的微笑，眼神明亮，看着光头大汉。
“那么...前辈可否？”
“恩，”幽冥毒蛟略一沉吟，给出了答案。
“呜呜~”晴子再也无法忍受，无力地沿着石壁滑下，蹲在地上，脑袋深埋在膝盖里。
“唐牧，呜呜，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呜呜呜~”
她猛然抬起梨花带雨的脸。
“你会死的啊！”
倔强的少年转过身来，脸上早就失了血色，却还强自挂着笑容，在昏暗的湖底，他的眼睛却亮如天上星辰。
“我不会。”简短的话语，从他的嘴里轻轻吐露出来，“我不会的，晴子，相信我。”
晴子仰着头望着唐牧，清澈的眼底，倒映着自己弱小无助的身影。
那双眼睛看向了别处，是旁边，从一开始便沉默不语的独臂男子，“炎兄，带晴子出去，暂时由你一人照顾下她了。”
后者看着幽冥毒蛟，郑重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其他道别感言，那么两位，可以回岸上休息了。”
光头大汉跨前两步，温和说道。
“那就劳烦前辈了。”唐牧朝他拱了拱手。
...
湖面再次重合在一起。
月亮隐没在云层之后，黎明前的夜色，黑得可怕。
炎阔扶着踉跄不稳的晴子，两人对着深不见底的幽黑湖泊，一动不动。
“炎大哥，你为什么...”她的话没说透，声音还带着点沙哑。
“我当时在想，”
黑暗中，看不清炎阔的表情，声音显得悠远而低沉。
“如果虚空石在我的脑袋里，我会不会也这样做。”
他对着平静无光的湖面，露出笑容，“我得出了让我自豪的答案。所以，为了保全其他两人，这是最好的方式。“
“可是，唐牧一个人面对他，怎么有活着的可能。”
“我相信他，”炎阔说的，好似一个无比确定的真理，“我相信唐牧。”
晴子站稳身子，抬头看着炎阔。
“他说过他不会死的，我相信他一定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又起风了，晴子紧了紧衣裳，同样望向湖泊。
“不会死，是什么意思呢？”湖水闭合，幽冥毒蛟回头看向唐牧，“如若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那是最好不过了。”
“两全其美谈不上，倒是前辈，你恐怕要吃点亏。”
幽冥毒蛟有点佩服眼前的少年了，明明惧怕不已，装得却这般镇定自若，“说来听听。”
“那便是...”唐牧伏低了身子，“打败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