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极其庞大的黑布,悄悄地伸开来,罩住了整片嘉华群山。
有人因为喜欢阳光,讨厌黑夜,阳光代表希望,而夜里只有死寂和冷清,还有隐匿在更暗处的肃杀和血腥。
黑夜滋生了我们无数想念,想念深处又暗藏着无数的回忆。
夜,依旧如此,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夜食生物蛰伏起来,它们似乎也对某种恐怖心怀敬畏。
月光不变,但人会变。
他们三人已不是前晚的落魄角色,悄无声息的迈过黑夜,暗里三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在对掠过的树木表达他们对接下来敌人的残酷。
连明晴子这样善良敏秀的女子,也表现了凶神恶煞,虽然她是趴在唐牧背上。
自身可怕的自愈能力,加上晴子觉醒的,明显优于普通治愈效果的异能,唐牧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小腿重新长出血肉,完全看不出,一天之前受到的惨痛伤害。
独臂的炎阔不适合背人,重要的使命自然落到唐牧背上。作为一个几乎没有战斗力的女子,让她晚上徒步翻越山林,爬上山顶,纯粹找虐。
“唐牧,你还没说你觉醒的是什么异能呢。”
耳根一阵暖暖的香风吹来,明晴子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晴子,你懂什么是神秘感吗,我的异能太可怕,不可轻易展示的。”唐牧越想自己的异能,心中越是得意,以至于说话的语气格外欠揍。
“你!”
“到了!”跑在前头的炎阔蹲下身子,躲在土坡后面,向二人示意。唐牧身如灵猫,皎白都来不及捕捉他的身影,便一弯身滑进了土坡的阴影之中。
“唐兄可有计划。”
“有啊,”话音未落,唐牧腾地就要站起来往湖边冲,不料一只青葱玉手按在他的肩头。
“你们有没有注意,除了血迹,打斗的地方,所有尸体都不见了。”
阴影里,传来晴子低沉的声音,一双明眸折射出思考的神光。唐牧和炎阔静默蹲着,等待下文。
“我来嘉华山,是为了查明一件事。”晴子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传闻嘉华山镇压着四大荒兽,而今你们罗刹域妖兽洪潮横空出现,我觉得与这四大荒兽有关。”
“四大荒兽?”唐牧和炎阔一下子被提起了兴趣。
“铁棘狮鹫、苍南巨猿、千面狐王,以及...幽冥毒蛟。”
唐牧猛然瞪大眼睛,“那,那...那那天的巨蛟,莫非就是四大荒兽之一的幽冥毒蛟?”
晴子点点头,“是的,以妖身入魔,煞气极重,它们全盛时期至少是妖魔级的。”
暗处,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
“难怪我只看了眼,就觉得他能将我秒杀。”炎阔苦笑道。
“全盛时期...”唐牧反复咀嚼着这番话。
“恩,在我们三百年的异能记载之前,就有一个人类大能,将它们镇压在此,直至今日,体内妖力流失严重,这就是嘉华山山脉如此富饶的原因。那天它飞出湖底,其实非常虚弱,根本离不开湖泊。”
听闻晴子说完,两人心中疑云得以解开。
“晴子姑娘,这和尸体不见了有何关系?”
“妖兽吃人?”唐牧一惊。
“差不多吧,”晴子想象到之前一齐战斗的人的最终结果,语气不顺,脸色有些发白,“吃人类武者,对提升境界效果不大,但是...对于恢复境界,武者的血肉则是大补。”
“等等,我理清楚了!”炎阔嚯地抬起头,眼里尽是后怕和愤怒,“这次嘉华山异能觉醒就是一场阴谋,兽潮爆发,增加我们危机感,促使更多有实力有天赋的后辈进入山脉寻找寂静瑶华,而四大荒兽与那群杂碎联手,将武者暗中绑架杀害,喂于荒兽,让它们恢复实力!难怪我们都没有看到其他人,那群混蛋!”
“联手?”晴子无力地摇摇头,咬着嘴唇,“可能更多的是接受某种命令。”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忧虑的也就越多。
唐牧他们三人就处于揭开巨大阴谋的面纱,同时置自身处境左右不决的局面。
“如果幽冥毒蛟动手...”
唐牧说出了最恐怖的一种可能。“即使,它只恢复三成,还是能将我们碾成碎渣。”
话刚说话,唐牧忙不迭举起一只手掌,“先说明,我不是怕啊。”
晴子和炎阔便笑了。
“唐牧,你连‘怕’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吧。”晴子掩着嘴,眼睛笑得弯弯的。
唐牧听了,也笑嘻嘻说道:“我知道‘怕’怎么写,但我写不好,我写的好的是‘情’和‘义’。”
“就你嘴贫!”晴子从土坡后伸出头,看着不远处平静皎洁的湖泊,“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呐。”
“确定他们在湖底?”两个男人也伸出头,炎阔皱眉问道。
唐牧左右一扫,“看我的。你们在此等着。”
便朝着湖边冲去,到了岸边,搬起一块圆石,用力抛向湖心。
扑通~
寂静的夜里,石头砸进湖面的动静,分外清晰。
“三只怂货,你们唐牧爷爷又杀回来了!”
杀回来了~
回来了~
来了~
空旷的山顶,回荡着唐牧叫战的余音。
三人目不转睛盯着湖泊,良久,没有一丝动静。在众人以为今夜要无功而返之际,突然一阵惊涛骇浪的波涌声传来,随后大地也在微微颤抖。唐牧惊讶万分地看着,自己脚下至中心的湖水,被一把无形大刀强行劈开,轰隆隆的炸响中,月光下皎洁平静的湖泊卷起千层浪花,湖面如豆腐,裂开一条直抵湖底的深痕。
裂痕还在逐渐增大,直至可容五人并行,方才停下,现出湖底一条满是青苔的古旧台阶。
湖面重新趋于平静,夜空如墨,四周偶有几声寂寥的虫鸣,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面前直通湖底的台阶。
唐牧直勾勾盯着那怖人阶梯,如从地狱延伸出来的通道,有去则无回。月光照在上面,惨白无比,连青苔都是撒了骨灰粉般,阴寒渗人。
炎阔和明晴子从土坡后小跑过来,同样一脸震惊看着阶梯。
“这算是挑衅吗。”炎阔收回震惊的表情,微笑着说道。
“你们信不信,那三个混蛋,正在底下乐呵呵看着我们。”唐牧站在原地摩拳擦掌,“不管了,就算是地狱,我唐牧今天也要闯一闯。”
“我...我也去。”晴子俏脸比台阶还白,手心全是细汗。
炎阔没有说话,他眼里的凶光和心中的仇恨,早已能说明一切。
唐牧走到台阶边,似乎要将其中的魑魅魍魉看个透彻,最终也没得出什么结论,便一脚踏了进去,突然间身子一颤,紧随其后的晴子炸毛似的吓了一跳。
“怎么了啊!”
唐牧回首,脸色严峻认真,“地板有水比较滑,差点摔倒了。”
晴子平复了下狂跳的小心脏,太过紧张,便也懒得再去说唐牧,炎阔行走在最后,独臂男子如一堵坚实的墙,守护在后方。
走进通往湖底湿漉漉的台阶,虽说有五人共行之宽,可越往下,两侧陡直的湖水,越如两座倾斜的绝壁,一些鱼虾,以及更阴暗处的未知生物,在幽黑的湖水中游荡,深湖和空间的压迫感,令得三人几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