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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家|首|发.0164语殷殷血照宫闱中,恐深深求生承恩后

长夜漫漫,漏刻声声。慕容永宽端坐于案前,取了紫红雕荷花蜻蜓图水丞,倾水入墨砚。朱砂一圈圈研磨,漾出醉人的暗红,带着不易觉察的艳|丽。

钟杏领着宫婢端茶点进来,放下茶盏才要说话,便听慕容永宽道:“叫张华显进来。”

“是。”钟杏依言出去,张华显正抱着拂尘靠在柱子上,半眯着眼歇息。、

见钟杏出来,便道:“这都子时一刻了,皇上还批折子呢?”

照理说,皇上批折子时,须得有内侍在旁伺候着,从古到今都是这么个。可是现如今位置上这位却不爱叫人服侍着,夜深人静时总一人关在书房里。实则满打满算送到他跟前的折子没几本,都是顶顶鸡毛蒜皮的小事。略要紧些的仍旧送往太上皇那处去,简而言之,朝臣仍旧很明白,皇帝有名无实,大权仍在太上皇手里。

钟杏点了点头,说:“公公,皇上传公公进去。”

“得,我去了。姑娘也趁着这时候歇息一刻罢,今儿有的磨。”若换了平日,这时候皇上也该就寝了。只是谁叫今儿那位林家的大|爷回来了,硬生生叫皇上撑着磨到现在。

张华显悄无声息地进去,弓着身子,慢慢走到慕容永宽案边,轻声道:“皇上。”

慕容永宽执笔沾了朱砂,端在面前细细端详,却并不落笔批阅。酉时三刻,他案上的折子便已尽数批罢了。他却偏要撑到现在,要摆出励精图治的架势来。

“贵妃这时候大抵已至贾府,家去了几个妃子,宫里倒格外寂静些。”

娴贵妃并上周贵人几人今日确然回家省亲去了,只是寻常纵他们在宫里,也没人敢惊动皇上半分。他今日觉着寂静,不过是林玦回来了,偏又不能在他身侧罢了。

张华显的身子越发往下弓,笑道:“这时候贵妃娘娘的仪仗也该到荣国府了。”

慕容永宽缓缓将手中笔搁下,摩挲着指尖,许久方道:“想必那处很热闹。贵妃是子景表姐,她省亲,偏子景今日又回来,不知他可在荣国府。”

张华显道:“皇上,宫妃省亲,外男不得见。便是在外头守着的,也得是同根同族的人。林大|爷虽与贵妃娘娘沾亲,到底不是同族了,再没去贾府的理。”

慕容永宽未必不知道这理,不过是兜兜转转颠来倒去,仍旧要将话茬往林玦身上引。他目色略暗,沉声道:“抬夏守忠来。”

“是。”

张华显自殿内退出,悄声招来几个内侍,命他们往衍庆宫去一趟,将夏守忠带过来。幸而一早料到这一茬,娴贵妃省亲并未带夏守忠出去。月明星稀,张华显仰头瞧了一眼这皎皎月色,微不可见,叹息了一声。

这都是命。

林玦回来了,皇上心里头必然又欢喜又煎熬。皇上不好受了,下头人也要跟着遭殃。原还有娴贵妃能排解一二。今夜娴贵妃省亲,少不得要再觅个玩物。谁叫夏守忠生了那样一张脸,又托生成了内侍。做内侍的,就得认命,只因没人会拿他们的命当命。

娴贵妃省亲归来,自荣国府回宫又耗费了些时候,乃至寅时三刻,方才得进衍庆宫。抱琴并上抚弦等服侍她除了外裳凤冠,又命小宫婢打水进来伺候她梳洗了一回。

抱琴取了美人捶来,跪坐于脚踏,或轻或重捶打她双|腿。“主子歇息一刻罢,累了一整夜,瞧着憔悴了些。”

娴贵妃往身后大迎枕上靠去,略翻了个身往外,问:“什么时辰了?”

一旁抚弦道:“回主子,卯时了。”

“歇不得了。”接过抚弦手中的茶吃了一口,才又道:“歇一会子又该起身,今儿必然是要给太皇太后、两位太后并上皇后请安的。”

宫妃省亲虽是天恩浩荡,到底规矩不可废。出去了,再回来就要一一地过去请过安,这才像话。心里苦累,面上却要摆出容光焕发的模样来。

须知周贵人也是同她一并出去省亲的,却连去给太皇太后、两位太后请安都不能够。满打满算能见着这几位的,也就那么几个。

娴贵妃摩挲着茶盏盖,忽道:“叫明笙进来。”

抚弦应是出去,不多时便领着明笙进来。明笙与娴贵妃见礼:“主子。”

她略颔首,“我家去了这些时候,衍庆宫里都好?”

说是开恩放宫妃省亲,实则能出去的不过是那几个深受恩宠的。便是周贵人,也不过是因着她先前失了子,皇上怜惜,才赐下这份恩情。宫里头人多手杂,指不定就有人趁着她出去的时候要伸一手。

明笙回:“回主子的话,只一样。养光宫的张公公派人过来将夏守忠带过去了,现如今还没回来,再没别的。”

殿内一片死寂,许久,方才听娴贵妃轻飘飘一句:“知道了,你们都下去罢。”

众人心头松懈下来,皆寂然退出。只留了娴贵妃一人侧卧于床,半阖着眼,似是极疲惫不堪的模样。张华显过来领夏守忠过去,真正要用他的,却是顶上那位。这事她一早知道了。第一回听人来回话时,娴贵妃一夜未睡,现如今听到,除却一丝异样飞闪而过,便再没别的。

她换了个姿势卧着,不由想,倘使当日没这个赐婚,她真嫁了自己欢喜,又爱慕自己的人,当是何等光景?纵然经年以后心意变,终究当下她是欢喜的。纵能比现如今过得自在些。

这见不得人的去处,富贵至极,却也无奈至极。

高兴时、悲伤时,皆不能露出半分。时时刻刻要摆出四平八稳的模样,身在高位却身不由己,只因这份尊荣从来都是旁人给的。

边上那架绿釉陶孔雀九支灯是皇上赐下的,上头有支蜡烛悄无声息熄灭了,微弱烟雾袅袅升起,迅速飘散。伴着一并消散无影的,还有一声低似无声的:“永宥……”

夏守忠回衍庆宫时已卯时三刻。皇上折腾了他大半夜,至罢手时他已气息微弱,几乎要去了。回衍庆宫是,是被几个内侍抬着回去的。对外只说他打碎了御前的一只茶盅,叫皇上恼了,这才罚他。不过是掩着外头一层表象,里头是什么模样,谁又不晓得。

夏守忠原先也服侍过皇上,男子那处本非承欢所用,皇上待他不过发泄,并无半分怜惜,他每每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却再没这次这样,令他恐惧。他几乎觉着自己这回是要死了,偏偏仍半死不活地吊着。皇上去上朝后,钟杏领着几个内侍进来处置他。他一把将钟杏拉住,似用尽全身力气。原已是力竭的人,在这刻萌生的力道,却足以令人生疼。

“姑姑救我!我不想死……”

钟杏移开头不看他,或是不忍,或是不屑,亦或是不齿,他却再不能管这些。只想活着,只消活着,便有来日可期。若是死了,被人混乱将尸首往外一扔,还剩了什么?

钟杏道:“你松手。”

几个内侍上前,驾着他往外走。钟杏终是在后头添了一句:“暗暗地叫个人给他瞧瞧,别叫他真死了。瞧着皇上的模样,且用得着他。”

钟杏乃是皇上跟前数一数二能说上话的人,她既发话了,自然下头有人应承。“姑姑放心,我们都知道。”

虽是应了,请来的却不过是个略懂医理的内侍。草草瞧过一回,开了一剂虎狼药,便叫下去煎药来吃。这差事落在与他同屋的夏硕身上,夏硕平白多出些事来,心中便有些忿忿,甩脸子道:“果然伺候了一回贵人,哥哥你也贵重起来了。只怪咱们没生出个好模样,不能有哥哥的福气。伤了残了的,何曾见过我们这些内侍有药吃,唯有哥哥你,与我们众人皆不同。”

夏守忠哪里不知他心中所想,扎挣着起来,打枕头下取出一角碎银送到夏硕跟前,气喘着道:“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知道你不愿意服侍我。只当是我欠了你的,若我好了,必然报答你,再没虚言。”

“得了!”夏硕将那角银子拿了,塞入怀中。“记着你的话。谁叫我心肠好,瞧着咱们同姓的份上,我便去为你煎一剂药,吃好了是你的运气,若是吃不好,你也怪不着我。”

说着,夏硕径直出去了。不多时端着药进来,夏守忠也不顾那药时好时坏,略等凉了些,便仰着脖子灌了下去。像他们这样的人命贱,偏是这样,才越要想方设法活下去。

娴贵妃自皇后那处请安回来,日头已渐高。她临窗坐着,做了一回针线,便唤明笙进来:“夏守忠回来了?”

“回来了好一些时候了,瞧着不大好,是被人抬着回来的。”

娴贵妃沉默了一刻,才道:“请个太医瞧瞧罢,别叫死了,好歹是那位瞧在眼里的人。”

“是。”明笙应是,才退出去,那厢张华显便捧着东西笑着进来。

“奴才给贵妃主子请安。”

娴贵妃令他起来:“公公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皇上下朝了不曾?”

“回娘娘的话,皇上下朝了,现如今正在养光宫,见的人正是贵妃主子您的表兄弟,林家大|爷。”张华显道:“皇上昨儿才得了一方好墨,知道贵妃主子您爱练字,这就叫奴才送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霁雪”,灌溉营养液+102017-08-0123:51:56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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