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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家|首|发.0159正叹他人命将不长,哪知自己归来正丧

这日才吃了午饭,林玦安坐于书房写字。照着颜体写罢一篇字,自觉不尽如人意,随手撂了笔。祝遇并上望远候在边上,林玦唤祝遇上前,道:“收起来罢。”

祝遇应是,小心将那张字收了,待墨迹干了,才小心收到一旁箱子里。

大户人家行为做事一概都有规矩,姑娘们读书识字,字迹须得藏在深闺。爷们写得不好了,也不能往外扔,要好好地收起来。纵然往后再不拿出来了,也得收好了。

这厢才罢了,那厢守在外头的登越隔着帘子道:“大|爷,何期潭来了。”

林玦便命请进来,不多时何期潭进来,见了林玦便叩首,道:“奴才给大|爷请安。”

“起来罢,你过来有什么事?”

何期潭闻言,将怀中书信取出,送至祝遇手中。只这一抬头间,惊鸿一瞥扫了林玦一眼,过后便低着头诺诺回话,再不敢随意抬首,唯恐冒犯了主子。

他因道:“回大|爷的话,才从京城发过来的家书。奴才因想着许有要事,便急急地送过来了。”

林玦接过信瞧了,却见上头写着一行四个大字,却是:长兄亲启。乃是黛玉所写。既书信是黛玉所书,想必京中并无大事。

他并不看信,只随意在桌上搁了,面上不见喜怒,口吻极淡:“大热天的,倒劳你走一趟了。不过是大姑娘闺中玩闹,随手涂鸦,并无大事。”又吩咐祝遇:“领下去罢,热热地过来,好歹吃碗凉茶再走。”

何期潭不敢多言,弓着身子随祝遇下去了。

待二人去了,林玦方才吩咐望远:“我瞧他们来了苏州没人管制,倒格外松快了。须知尚不是松快的时候呢。”

话中已带冷意,望远身上汗毛立起,亦不敢答话,只敢连声道是。待林玦重新低头写字,这才抬袖子擦擦额上冷汗,悄悄地打帘子出去。

登越并伏流原坐在廊下吃凉茶,见望远出来,皆含笑起身,道:“哥哥怎么出来了,有什么话吩咐,外头热着呢。”

望远扫了二人一眼,伸手招来一旁小厮,道:“取长条凳子并上藤鞭来。”

那小厮被唬了一跳,忙问:“哥哥要打谁?”

他朝登越并上伏流抬了抬下巴,“把你这两位哥哥带下去,一人十藤鞭,叫他们长长记性。”

二人一听,立时腿软。林家寻常不罚下人,但凡罚了,便没放水的,是实打实的打。三伏天里挨打最苦,纵然用了药,伤也易得热毒化脓,好得极慢。况他们平日里跟在林玦身旁,除却温柔等,便是他们得用,一早将心养大了。若此时在老宅挨打,面子里子往哪里摆?

伏流扯着他衣袖求道:“好哥哥,我们犯了什么错?好好地,怎么要打我们?好歹替我们在大|爷跟前周全周全,我们承你的情。”

哪知望远毫不留情,随手将他拂开,冷淡道:“你们今天犯了错,不是我能周全的。”说罢,只朝小厮骂道:“还不带走,你在这儿戳着做石人?”

众小厮忙上前将二人绑了,早有人取了东西来。众人便将他们按到长条凳上,取了藤条要打。望远又道:“拖到半月门后头去,核桃堵着嘴,别让他们叫出声来。”

屋里林玦将黛玉所写书信看罢了,又细细掖好。取了络子里的钥匙,将书桌上小铜锁解了,把书信放进去,末了重又锁上。

祝遇送了何期潭回来,便听林玦道:“今日不看书了,往太湖上去泛舟。你去穆府传话,就说我在太湖等着穆大|爷过来。”

这厢沧浪亭,慕容以致手下人才找着苏归盈当日乳|母,正命人问话,便听人传话,道林大|爷邀他往太湖泛舟。

他立时命人备车,不多时便至太湖。

林家原有条画舫在这里,原是林海未入京考试前常来的。虽久不动用了,却有人仔细看顾着,并不曾落灰。一句话下来,立时就能动用。

望远遥遥就看见祝遇引着慕容以致过来,忙上前迎了,笑道:“我们大|爷等穆大|爷许久了。”

慕容以致上了画舫,只见偌大画舫里,只设两案。林玦跪坐在一案后,案上摆着佳肴美酒,望着十分精致,并不多,贵的是精。

他含笑上前,并不在自个儿案前坐下,只往前走,隔着一案,与林玦对视。

林玦移开目光,竟像是不敢与他对视一般,口中道:“直愣愣地,倒像个呆|子。”

他伸出手去,请挑林玦下颚,口中轻佻:“我若是个呆|子,你便做了那傻|子罢,咱们无论何时都是一对儿。”

“好不要脸!我今日找你来,为的是说正事。”

“与你欢声笑语,便是我的正事了。”他又说了一句,见林玦面带薄怒,耳朵已然红了,这才收手,肃容道:“我还道你今儿怎么这样好的兴致,什么事才能叫你撂下手里的书出来?”

林玦这才觉着面上热度稍退,将头别回来,望着他道:“我才接了我妹子送过来的家书,其中她与我提了一些京里的事。你知道了不曾?”

慕容以致与宫中书信从不曾断,事无巨细都知道得清楚。京里有什么事,他自然都知道。能叫林家大姑娘都提一两笔,写在家书里送到苏城来的信儿,想必就是近日宫里的事。

“我才知道不久,想必你妹子提的事宫里头的事。不过是周娱灵落胎,因今上怜悯,封了她作周贵人。另又借着东太后在周贵人落胎是训斥周贵人的缘故,直言东太后冷酷太过,令人寒心。又寻了几个莫须有的由头,斥谨庄郡王只懂享用富贵,不知道为君分忧,停了他的俸禄。则康贤郡王少不更事,只为修建一座郡王府,便闹得满城风雨。竟罚他往皇庄上做苦力去了。现如今东太后在宫里,诸事不知。两位郡王,我闻谨庄郡王已要变卖字画维系用度。至于康贤郡王,不提也罢……”

皇庄那地方,于奴才而言,亦算度日艰难。慌乱打小身娇肉贵养大的郡王爷……幸而他早早派邢季回去了,使他悄悄跟在康贤郡王身旁。

“他竟敢!他竟不怕寒了臣子的心?”林玦只当黛玉夸大,再不曾料到,竟真有此事。黛玉言语间多提了两句康贤郡王,另又道皇庄上的人回来回禀,说是康贤郡王日日与内侍同吃同睡,皇上也不让人进去服侍,实在艰苦。康贤郡王原便是打小抱到寿康宫,太皇太后养着的。黛玉在信中写道,太皇太后闻此言,久坐不言,末,泪下不止。

“他如今是皇帝了,谁又敢说他一句不是?纵说了不是又如何,他已御极,便是仍有太上皇压在上头,只听过太上皇训斥皇帝,你何曾见过被太上皇废弃的皇帝?”这话从他口中说来,已属大逆不道。现如今三言两语毫不忌口,可见他心里寒意之深。

谁能料到,昔日依着他的文弱少年,现如今已成了这心狠手辣的模样?权欲已令他面目全非。如今想起往昔,委实觉着荒唐。

“旁的倒也罢了,他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身为儿子,竟然训斥嫡母!”如今这世道以孝治国,东太后身为嫡母,他自然要孝顺。纵然不是亲生,却要比亲生的更孝敬才是。只因她是太上皇元后嫡妻,即使西太后与她同为太后,也是东上西下,尊卑嫡庶不可乱。现如今今上竟然训斥嫡母?

“东太后确然有她的一份不是,这倒也罢了。”慕容以致见他听得怒极,不欲他怒火攻心伤了身子,便道:“不提这个,你表姐倒得了恩旨。加封她做娴贵妃,恩宠已极。又恩准她和周贵人、吴贵嫔、穆昭仪等归家省亲,现如今贾府已忙着采买土地造园子了。”

“花添锦上未必是恩……”慕容以致不晓得,林玦却知道贾元春并上贾府末了是什么光景。那时高考原还背过,贾元春的判词是,虎兕相逢大梦归。她既薨,贾府便如大厦倾塌,再无人可挽。君恩难测,今日捧至天边,明日便是命丧时。

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这话林玦记得清楚,难以忘怀。

他心下发凉,今日宠臣尚且如此,以今上瑕疵必报的性子,便是与他有仇的慕容以致,又当如何?

“子景?你的脸色这样难看……”慕容以致见他愣愣瞧着自己,也不说话。眼中却漫出浓烈悲切来,面色也越发白了,再不见刚进来时红|润模样。

“则年!”林玦心慌意乱,陡然将他覆在自己面上的手掌握住。慌乱之中,带倒桌上酒盏,便是酒液湿|了衣裳,也再不管不顾了。他慌张道:“则年,我要你应我一句话!”

慕容以致见他如此,忙起身将他抱起,搂在怀中四下查看,并不见桌椅床榻,便只搂他在怀里,随意坐了。郑重允诺道:“便是应一千一万句,我也都依你。”

林玦极少如此,竟主动上前,将他脖颈搂住了,哑着嗓音道:“我要你应我,这次回去就往边关去,非召再不入京!”

慕容以致顿住,捧着他面颊,咬牙道:“你要我应这个?要我往边疆去,再见不着你?”

林玦与他对视,目中坚定,其中情谊千千万。他一字一句道:“你往边疆去,我自然去陪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轰!脑海中似有火焰燃起,吞噬慕容以致所有理智。什么朝堂,什么边疆,他再想不着了,此时此刻眼中心里,只容得下面前这个人。

他抬起林玦下颚,他唇色微白,瞧着十分文弱模样。偏偏眸中情浓意重,千年一见。慕容以致觉着自个儿要疯了,许见着他第一眼,那时候他就已然疯彻底。

他狠狠将面前人吻住,辗转舔|吻。

作者有话要说:本赠霁雪小天使一千字肉番,当做生日礼物。解锁方式:千金楼一号房434198338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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