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想留不能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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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奕扬快步走到那家店,背过身低着头,开始排队。

生意不错,很快,他后面就跟了不少人。

看到自己周围人群聚集,他徐徐松口气,以为逃过一劫。还没来得及一一思考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各种可能性,结果一低头间不期然地看到对方经常穿的那双靴子。

谢隽廷已经走到他跟前。

程奕扬皱皱眉,缓缓抬起头。

“这么早就过来,你想干什么?”谢隽廷语气严肃,神情有一种冷峻。但这种冷峻跟昨晚的冷漠是不一样的,后者是他的私人情绪,前者只是公事公办的一贯态度。

程奕扬觉得对方这问话有点诡异,但懒得应付,只是简短地回答:“过来买点心。”

谢隽廷太了解柏律了,如果点点还在身边,他可能会开一个小时的车专程过来买给孩子,但他自己,绝不可能。

他也不问谢隽廷来这里干什么,问一句才答一句,漠不关心的样子跟昨晚的谢少爷有的一拼。

柏礼有点犯糊涂,不知道弟弟这话到底重点在哪,是让自己跟他出去吗,想了想只好嗫嚅道:“没事,我喜欢清淡的,不用专门出去。”

“哥……”才刚发出一个音节程奕扬就生生刹住,换了个称谓,“柏礼,我不是说口味,是这种东西最好别碰。”

谢家还是细致的,可能有人专门嘱咐过厨娘,所以柏礼在的这几日都是以补汤炖菜为主。

他自然知道自己弟弟的口味,这种养身子的汤柏律肯定不喜欢。他就起身去跟厨娘说能不能再做几个炒菜。

看他是客人厨娘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说弄好端上去,不然一般情况下一顿饭从来不做两遍,这是谢家的规矩。

“这些我以前见谢隽廷常喝的,是有那种作用的,他不是肤色浅发色也浅么,这样看着不够威严,审犯人像自己都打不过他们似的,不适合他那个身份,所以就经常用这些来调节改善,他有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吃这盅。”

柏礼实在难以想象谢隽廷这种什么都优越的人却要靠这些东西来改善身体。但察觉到柏律竟罕见地有倾诉的**,他也没出声提醒,很配合地继续听着。

可柏律又突然不说了,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为什么要回柏家?”

柏礼先是一愣,本来没打算跟弟弟说这些,但不知怎么,那一刻他却觉得可以说出口,或许是受柏律影响,看他这么自然地提到谢隽廷,柏礼就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我不想一个人,”他直白地说,“我想找人陪我一辈子,有时候一个人很累,尤其是你不在的八年,我时常感到孤独。”

一个人在那种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哪怕下人再多,都还是能感受到那种可怕的宁静和荒芜,柏律心中有仇恨和哥哥来填满,柏礼也总要寻些东西来寄托自己的一点念想。

他现在已经再清楚不过,不管是柏律那种敢想敢做,毫不留恋地抛弃现状;抑或是自己这样安分地守在原地,于他们来说,不管哪条路都不会多容易。

“我在谢家看到的那个孩子,是你的吧?”柏礼轻声问。

程奕扬一下就局促起来,下意识就否认,“怎么可能……”他立刻低下头不敢和哥哥对视,就像做了什么负心的事一样。

柏礼却笑了,顺着视线往下,看到程奕扬紧紧握着双拳,“孩子虽然小了些,但我还是能认清长相的。”

程奕扬皱起眉,越发慌张局促,似乎就要突然站起来,柏礼及时按住了他的手,安抚道:“我不会说你什么的,我是你哥。”

特别强调了“哥”,这个代表了血缘关系的字就是生生阻断柏律各种妄想的本源。

他恨这个。

竟然把谢家直接比作监狱,尤其最后那一个字,说得颇有点下狠决心的意味。

谢隽廷轻轻抿了下嘴角,不是冷笑,但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威胁性十足,“好啊,那你就继续装程奕扬,以后真进了监狱看你还能不能自由。”

果然,还是很聪明的,也不会被轻易威胁,而且前期工作的确做的十分仔细。

好一个死无对证。

让谢隽廷想起五年前终于找到柏律的那天,接到消息心急如焚地赶过去,看到的却是燃烧后的残骸和焦黑的尸体。警局鉴定,是柏律无误。但谢隽廷要求立刻尸检,却被柏宸坚决驳回来,而且情绪非常激烈。如果不是一众保镖拦着拉着,恐怕两方在现场就会直接对峙。

也是,好好一个人送去谢家,结果几年后看到的是一具尸体,换谁都受不了。

柏宸愤怒得气血逆行,死死盯着谢隽廷,“他不应该在谢家好好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周围很嘈杂,柏家那边的下人,不知道是否谭沐授意,一看到尸体竟然就开始哭,假的很。吵吵嚷嚷,到处乱成一片。

谢隽廷厌恶这样的环境。

程奕扬脸色一变,立刻开着自己的车一直追到柏家的宅邸,一路狂飙超速不说,还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到达柏宅时,已经是十二点半。

他下了车,用力踹那个大铁门,将看门的保安闹醒,要求现在就要见柏少爷。

被吵醒的保安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家少爷休息了,不见客,明天再来!”

程奕扬冷着脸说:“我有要紧事要汇报,事关人命,一旦因为延误,你们可担不起!”

保安不想理他。

程奕扬把柏家的门禁卡从铁门的缝隙里扔进去,“你给我看好了,我是给柏宸做事的人!”

保安十分不爽,但还是给他开了门放行。

程奕扬心急如焚地冲进去,直抵客厅,用力地拍那扇厚重的门,等了大概几分钟,门打开了,却只看到在大厅里睡眼惺忪的佣人。

“柏宸在楼上吗?”程奕扬一进门就抓着她问。

“少爷今晚没回来啊……”打哈欠的女佣被程奕扬吓了一跳,好在她之前就认识他,“程医生,这么晚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你说柏宸今晚没回来?!”

女佣点点头,“少爷今早出门后一整天都没回来。”

程奕扬松开她,脸色煞白。

绝对是一早就算计好的,柏宸早已把一切都安排好,就等着晚上取了他的血样带走,早有预谋。信息存档都是二十四小时工作的,只要有血样带过去,随时可以记录备案。

柏宸肯定今晚就去了。

而程奕扬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底在哪个偏僻的鬼位置,现在想找过去不可能。只有像柏宸这样的内部人,才知道那个位置。

谢隽廷就知道来硬的一般很难在柏律身上奏效,所以他另有法子。

“你想见柏礼吗?”先抛一个小小的诱饵。

程奕扬并不上钩,“我会自己想法子,不需要你假好心。”

“你不是想知道柏礼身上的伤哪来的吗?”他把几张纸递给程奕扬,“这是多年前谭家火灾的案底,你哥哥也是在那次烧伤的,谁纵的火,不用我再说了吧。”

“我哥那时候怎么就在谭家?!”他神色微变,一把夺过来,胡乱翻着那些纸。

“这你要去问他。”

程奕扬顺势问:“那我哥现在在哪?”

谢隽廷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他套出答案,自然是没有回答的。

他又看了程奕扬一眼,似乎是觉得扭头看人有点累,命令对方坐到前面来。

程奕扬觉得谢隽廷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无暇多想,乖乖照做。

结果右手刚关上车门,左手的手腕就被谢隽廷一把抓住。

程奕扬一愣,没来得及说话。

谢隽廷话锋一转:“现在还恼我?”

程奕扬沉默。

“宁可假死也要摆脱我,宁可找一个罪犯来帮你。”

“对!”程奕扬寒声道,眼神突然变得有几分凶悍,“我不想寄人篱下!”

过了几分钟,电话响起,程奕扬立马接起来。

陆铭衍显然是换到了别的地方,说话的音量正常了。

“你刚刚说帮什么?”

程奕扬叹了口气,“陆先生,希望您看在我帮过迟恒的份上,这回帮一下我……”

对方没具体问是要干什么,就直接应了,“嗯,你尽管开口。”

“我的血样……”程奕扬哽了哽,“在柏宸手里,我很想找他要回来,可是他好像已经到了那里,我怕他存档,可是现在根本没法当面找他要……”

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没出声。

程奕扬感觉心脏一点点提到了嗓子眼,很多话不知道该怎么讲,最终,只说了一句,“陆先生……我不想失去自由。”

“我懂了。”

哪怕这些话再含混再模糊,陆铭衍也能听懂。

那三个字,终于可以让程奕扬把悬着的心脏一点点放回去。

“你能帮我这个忙吗?”他忐忑不安地问。

“放心吧,柏宸做不了什么,他应该是吓你。”

程奕扬愣了愣,正襟危坐起来,“这话怎么说?”

“他之前犯了大错,被禁止五年内都不能碰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人指的就是特殊体质的人,陆铭衍接着解释,“他的特权已经都被限制了,一个都用不了,他现在就跟普通人一样。所以,提交的血样也是无效的,不会被相信也不会被记录。”

“真的么?”程奕扬简直如获大赦,声音跟着身体一起放松下来,低声喃着,“……太好了,太好了。”

“柏宸现在没有权力,不具备威胁性,最多把你的血样拿去那边做个分析,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仅此而已,他控制不了你。”

程奕扬感觉终于可以松口气,“……谢谢你,陆先生。”

“还有吗?”

他深深地闭上眼睛,“没有了,抱歉,这么晚还打电话,打扰到你们休息了。”

“既然没事,那我挂了。”

“好……”

“我害怕你!”程奕扬被他逼得吼了一句,他已经有点慌神,可对方还是不痛不痒,程奕扬深吸一口慢慢平复,“……谢隽廷,让我下车!”

可谢隽廷根本没理会,只觉得时候到了,径自道:“他根本不是事故死亡。”

扔出这个炸弹,谢隽廷毫不意外地看到程奕扬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糟糕起来,但就算这样,也得把真相告诉他。

一路上,他的思绪都纷纷扰扰,在回想中,发现先前自己的很多心理活动和应激反应都十分微妙。其中有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很诧异。

当意识到柏宸一旦得逞,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自由,连柏律的身份都将彻底失去。

这种心理代表什么?

他不是不在意!根本是非常在意这个身份,甚至不想失去。

程奕扬觉得难以置信。

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也没有不对劲,有个退路总比没有好,而且在他心中,肆意些总比处处受拘束好,程奕扬的身份让他乖太久,有时候他想硬碰硬地对峙都得囿于身份只得选择忍下来,比如今晚为了逃过柏宸的魔爪,他就只能掀开衣服让对方摆弄了那么久,连滚这个字都不能说。

他真的无比厌恶这种感觉。

这一刻,他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柏律好不容易才走到那一步,付出了那么多,把人勾引了,被上的疼痛也适应了,所有目的达到了,谢家的权势也为自己所用,为什么要全盘放弃,还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重新开始?其实答案只有一个,不想再以色侍人,因为那些身份地位都是他牺牲自己色相甚至是感情去得来的。他勾引谢隽廷费了大半年使出浑身解数,实在没法做到自己分毫不伤,倒不是对谢隽廷有感情,而是,自己就是这么个给人压的玩意,如同物件一般,感情不重要,跟谁还不是一样,不如找个对自己最有利的。

“如果这件事,也是女人为了帮你专门做的,柏律,她只是刀子,而你是黑手。”

车里明明很温暖,但程奕扬仍感觉一阵阵寒意,不可抵挡。

尤其是谢隽廷说的最后一句话,让他的防线开始崩溃。

没有复仇不是染满鲜血的,如果他手上没染,那只可能是别人已经替他染了。

“如果我查出来的线索没有出错,她应该是谭家早年失联的大小姐,说是移居国外,但没几个人真见过她。如果这件事是她做的,犯罪动机也很明确,当年谭家内斗,继承权应该在长子这,但嫡系却死的死,疯的疯,她对谭沐的恨,大概比你还要厉害,后来还被谭沐扣个罪名关到监狱里,出来后能找到你给她复仇,当然会尽全力帮你。”

其实谢隽廷查到的东西远比这多,比如,女人当年生下的儿子,长子,哪去了。他觉得没必要全都告诉程奕扬,光是前面那点信息量就够他受的。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小时候有父亲细心呵护,后来又是哥哥照料自己,一直是被疼爱的那个,没受过什么大风大浪甚至都不太懂也不太适应照顾别人,后来为了哥哥,毅然决然深入虎穴,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干起事来反而会有一种够胆的魄力,那时候根本没人敢碰谢隽廷,可他却有着莫大的热情,丝毫不懂害怕。

他以为自己终于勇敢了一回终于可以换他保护哥哥,结果这一切又被自己毁了。如果当初他不那么跟谢家对着来,而是选个更投机取巧的法子,让谢隽廷彻底迷上自己无法摆脱,然后自己就这么装一辈子。是不是就没有现在这些揪心的事,是不是就不会把哥哥害成这样。

说到底还是一个废物!什么事都做不好!

程奕扬在黑暗里闭上眼睛,很用力裹着被子,缩着四肢,可冰凉的手脚很久都没能热起来,他真的好想跟以前那样,安稳地缩在哥哥怀里,像一只待孵的鸟,全身心依偎他。

可这屋子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张床上,以后都会如此。

过了两个小时,他终于扛不住困意,可阖上眼睛没多久,竟然听见外面咚咚的拍门声。

他瞬间睁大眼睛,警觉起来,一把掀开被子,在黑暗里直愣愣地坐着。

那骇人的拍门声持续了一会儿,他还听到有人叫他,“柏律。”

隔着两道厚厚的门板,那声音传到程奕扬耳里,已经削弱很多,但还是能清晰地辨认出来。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外面的声音渐渐停止。他僵硬地把身子缩回去,重新躺在床上。

一片死寂。

他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紧紧闭上眼睛。

一开始还有些后怕,但后来就慢慢好了,周遭安静,他也安稳下来,慢慢地再次入睡。

程奕扬怔怔的,眼眶发红,呆滞片刻,用力挣脱对方的手,狠狠侧过脸,不再说话。

他不是不知道复仇需要代价,也愿意委屈自己竭力忍耐,但没想过真正的代价竟是这么庞大这么鲜血淋漓,就算他后来再隐忍,但这种付出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真正的大头,全在女人那儿。

谢隽廷意识到上一秒的自己有些话太过感性,很快恢复下来,又变成了一贯的镇定冷静,“程奕扬非正常死亡,迟早有人会查出来,你不可能一直用他的身份,你必须回来。”

“就算没有人查,但你现在已经知道这些真相,我不信,你还敢继续用这个身份。”

他从来都要百分百把握,但这次也不得不赌一把,赌柏律的良知和负罪感能让他自己意识到错,心甘情愿地放弃这个身份——这才是真正的必杀技。

为什么哥哥又不见了?!他为什么不出来找自己?!

程奕扬再次烦躁起来,看着手里握着的杯子,莫名的想直接摔碎。

他不停地深呼吸,努力压下那股很黑暗的情绪。

在那些庞杂的负面感受中,他用理智分析出来其中有一种叫怨恨。

他可以为了哥哥心甘情愿落到谢家的囚笼里,哪怕被折了双翼他都要拼死逃出来;要为哥哥受过的苦狠狠报复谭沐;他甚至愿意为他改头换面,哪怕仅仅是因为柏礼曾经无心地说过一句“我们长得太像,有时候我都把你看成另一个自己,实在没法拿你当成别人”,从那时候起他开始讨厌自己得脸,总觉得是碍于这张过于相似的脸,哥哥才没法接受自己的感情,想毁掉这张脸的念头从那时候就有了。

他已做到如此境地,可为什么哥哥却对自己还是这么被动?没有咒骂痛恨柏家,甚至也没有主动来见自己。

他伸出手,但程奕扬非常抗拒,一个劲地避开,可车门已锁,怎么躲都逃不开。

不管程奕扬怎么抵触甚至脑袋都撞到玻璃上,他还是强硬地捧住了他的脸颊,然后用力地抬起来,那双眼睛红得厉害,现在又被这么一强迫,谁不想把自己惊慌狼狈的样子藏着,但谢隽廷偏偏要撕开,程奕扬却被他逼着抬起脸,那双眼睛里蓄着一层浅浅的水雾,但并没有哭。

看来还差一截。

谢隽廷压下心里的悸动和**,看着他说:“你跟柏礼离得越来越远了,他要是知道你是杀人犯的帮凶,不知作何感想?不过我猜,你也把不敢把这些事跟他说。”

程奕扬低下头,默默地看着脚下的灰色地毯。想走,但又不想走。

终于,谢隽廷慢慢走到他面前,站定。

程奕扬突然握紧了双手,但没有先开口。

“想回来?”谢隽廷出声。

声音没有多柔和,当然也没有多阴沉,只是很平常的语气。

可越是这样,程奕扬却有点不好应付。对方语气不会多温柔这个他早就猜到,但如果谢隽廷语气低沉,毫无帮忙的意思,那至少他可以掉头就走不继续接受对方接下来的羞辱。但偏偏是这种不冷不热难以捉摸的态度。

“那晚给我打电话也是因为这个?”虽说是问句,但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疑问。

程奕扬想了想,反正那件事已经顺利解决,那就让它这么过去吧,没必要再把自己的恐惧和惊慌跟对方重复地提一遍。

他点点头,然后用漆黑的眸子那么看着他,但谢隽廷被这么注视着,也没有显出丝毫软化,还是那个冷样子。

这种无声的较量,他从来比不过谢隽廷,他就是可以比他更冷。

程奕扬轻声问:“我可以,要回原来的身份吗?谢先生,你可以帮我吗?”

语气中,示软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谢隽廷当然听了出来,但似乎并不想接受,只是置身事外地说,“愿不愿意做回柏律,不是你自己的事吗,我管不着。”

程奕扬咬咬牙,决定还是把谢隽廷想听的那些话都说出来,“能不能做回柏律,难道不是看你吗?我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看我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才能拿回原来的身份。”

谢隽廷还要再问,“怎么帮?”

程奕扬忍着,“……柏律是谢家的人啊,你们结过婚,他不是你的吗,你可以帮他,只要当他没死,让他回来重新出现在谢家就行!”

谢隽廷却没有任何表示,还是一脸平淡,甚至是,漠然。

静默蔓延。

可心悸的却似乎只有程奕扬一个人罢了。

谢隽廷没想这招竟然如此奏效,也就那么一试,本没抱多大期望,要知道,当年那么狠都没把柏律驯服,结果如今攻心一招,效果倒好得令人惊讶。如此倒也不枉费他多管闲事地动用职权和人脉把这两件无人管的陈年旧案又翻了一遍。

谢隽廷从未挽留过人,哪怕以前他们甜蜜的表象还未被柏律亲手揭穿时,都没有过。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程奕扬没有回头,一直跑到楼下才停,管家走过来,很体贴地问:“程先生,这么晚你要是不想回去就留下来过夜吧,楼上有空房。”

如果是以前,尤其是需要讨得谢隽廷欢心的时期,他肯定会忙不迭地答应,把先前的冷遇全都抛到脑后,再一次巴巴地贴上去,制造各种机会相处。

但现在……

他神色平淡,冲管家礼貌地弯一下嘴角,“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回去。”

开车离开时,他还是忍不住朝楼上看了一眼,书房的帘子是拉上的,灯光透出来,看来谢隽廷都没迈出书房。

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希冀什么,其实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期待。

程奕扬摇摇头,彻底离开。

谢隽廷的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严肃,“你太贪心了,见柏礼,又想见点点,还想我把谢棠给你使唤,一次让我答应三件事?”

程奕扬眨眨眼睛,“那你想怎么办……”

“每次只能答应你一件,”谢隽廷徐徐说出他已经制定好的规则,“现在只能三选一,想要三件事都办到,你必须分三次。”

程奕扬依旧没有异议,就算有异议他知道对方也不会改,“好,什么都听你的,就三次。”

“嗯,你说,这次希望我帮你什么?”

程奕扬抵达的时候已经晚上一点多,谢宅只有楼下院子灯是亮着。

大门有保安二十四小时轮值巡逻,程奕扬让保安看清后座是谢棠后,车子得以放行。他开到大院子里停下,发现除了自己,这里只停着一辆车,那么很有可能谢隽廷还没回来。这下正合他意。

车子一停好,保安就打开车门把谢棠扶了出来。

管家接到保安的电话,自己起了身又叫来几个值夜佣人。等程奕扬和谢棠走到客厅大门时,那门就徐徐打开,大厅的灯亮起。

“多谢程先生,给您添麻烦了。”管家认出俩人后,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让两个佣人把瘫软的半醒半睡的谢棠接过来。

程奕扬却在女佣接手之前就主动架起谢棠胳膊,“帮人帮到底,还是我来吧,他挺沉的。”

然后不等管家说什么,他就很主动地将人往楼上带。

二楼卧房是主人的,外人不好进,但程奕扬已经上去,管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即刻跟在他们后面。

“程先生,现在很晚了,您要是不介意的话,今晚也可以留宿,毕竟这里挺远的,您开车回去要费不少时间。”

“谢谢您的好意……”程奕扬一边应付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

宅邸要气派,房间不能太多,二楼很大,但也只有两间卧室,每一间房门都是开着的,里面很暗,没人在。

这么看来,柏礼并不在二楼。

原来她的名字叫谭溪。

程奕扬听着警车的鸣笛,怔怔地望着巷子里面的人熙熙攘攘,但始终没有看到女人出来。

难以想象。

那么清冷瘦削、连年迈的老保姆都愿意留在身边甚至挺喜欢小孩子的一个人,竟然可以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当然,肯定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动的手,应该是花重金买凶。

四处环顾,发现床头放着小孩子看的绘本,看来他推断地一点没错,之前就是点点住的。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上上下下没有发现任何柏礼的踪迹。至此,再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多晚都想回去,毫不犹豫地婉拒了管家的好意。

谢隽廷走过来,打断程奕扬的胡思乱想,也挡住了他张望的视线,“别管这些事,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可不想晚上见到你,还是这幅失魂落魄的样。”

程奕扬坐在车里,还觉惊魂未定心有余悸,但转头看向窗外,谢隽廷已经神色平淡地跟几个警长交谈。该怎么形容他那种表情,完完全全的不在意,好像这种事已经见得太多太多,还有很多比这惨烈,早已无法在他那儿掀起任何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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