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英王的请求,周怀安淡定地答应道:“我正有此意。”
“不过,能独当一面清查毒药的女弟子难找,盛京城中不一定有,要看王爷和王妃的运气了。”
周怀安已经跟英王把话说清楚了,不愿意再多耽搁在他们夫妻后院的争执中。在他的眼中,英王府的后院除了妻妾争宠之外,并不是奸细暗藏的好地方。
后院的女人们空闲时光太多,原本就是流言蜚语滋生之地,用银针易容之术藏身在后院,其难度比藏在前院要困难的多,换作是他不会舍易就难,轻易去打后院的主意。
况且,英王断腿回英王府之后,一直住在前院的书房中,并不曾踏入后院中,世俗朝廷到底还是男人的天下,以英王铁石般的心肠来说,后院女人死光了,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就连英王妃所说的担心幼子的安危,周怀安也没太过在意。一来,英王和英王妃还能继续生孩子。二来,英王和英王妃真要是没有了嫡子,英王府跟护国公府关联必然没有先前那般紧密,对英王如今的境况来说,不正是好事?
最重要的是,他对英王妃管辖之下,内外院之间的隔绝有信心。英王妃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够被众人称赞为皇后的最佳人选?
英王妃对周怀安让英王接连碰壁,莫名的觉得痛快。她这样对英王提议道:“西路院子中,不乏江湖出生的姨娘,王爷如今要用人,不正是用她们的时候吗?王爷看谁人堪为急先锋,为王爷和臣妾去冲锋陷阵?”
英王妃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和挑衅了。英王来者不拒,喜欢把江湖女子纳入后院,几乎是众所周知的笑柄。
英王妃忍耐很久了,此刻刻意抬举江湖出身的姨娘来膈应英王,算是借机出了长久憋在心中的一口恶气。
英王妃这话,惹来了英王轻蔑地一笑:“好叫王妃知晓,本王的后院,除了王妃和王妃身边的人,旁的人一概没有武功。以前有武功的,入了后院也被废除了武功,我以为这是对王妃最大的敬重。”
“失去了武功,叫她们如何成为本王的急先锋?王妃这般替本王着想,本王倒不好驳了王妃的盛情,正好周神仙在此,本王也可以不计代价,想方设法恢复她们的武功,如了王妃的意......”
“哦?”英王妃不敢相信的问道:“都废除了武功是吗?王爷英明神武,江湖女子为了进王爷的后院,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王爷先别急着让周神仙替她们恢复武功,还是先请周神仙仔细看看,他们是否身怀武功,欺瞒了王爷更加要紧。”
“毕竟,王爷的贴身侍卫都能被人易容假冒,王爷西路院子里的女人若是也被人假冒,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周怀安用力压制住心中的厌烦,福王怎么还不来?清查英王的侍卫用得着这么久吗?福王不回来,他被迫在这里听英王夫妇家长里短耍花枪,实在浪费时辰无趣得很。
门中的管事和弟子怎么也没到?他传出驯鹰的时辰不短了,也该要到了才对......
周怀安退开两步,让开在书房中转圈,一边努力适应义肢,一边跟英王妃唇枪舌剑的英王,缓步走向南窗前站定。
他借用行走的动作,不着痕迹地从储物袋中刷出隔绝和窃听阵牌,熟练地握紧在手中,让阵牌尖锐的边角划破掌心,让掌心的鲜血浸透阵牌,背对着英王夫妇撑开两个阵法,听着窃听阵法中的动静。
阵法中传来极其低微的声音:“......福王怎么还不回来?要是侧妃娘娘真的出的事儿,咱们两人不会担了干系?”
“担什么干系?你蠢不蠢呀!福王处置了人,侧妃真死了,王爷还跟福王计较不成?!你别光想着出头向里面禀报,好拿侧妃娘娘的好处,咱们府里后院死人还少吗?你要认清谁是主子......”
周怀安果断地掐断了窃听,他用自己的鲜血撑开阵法,想要听到的可不是这些。光从他今日的所见所闻来看,申国皇家能跟卫国划江而治没能灭国,实在是便宜的他们。
英王这位嫡长子,原本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在他的眼中实在不堪成为申国的皇帝。安家效忠这样的皇家,他打心眼里替安家觉得悲哀。
只可惜,老安国公走的太快了,要是老国公能留在这里亲眼目睹英王和英王妃背心离德,为后院的女子争执不休,不思同心协力为两个儿子报仇,会不会跟他一般以为安家的效忠其实是个笑话。
……
就在英王府前院接连死人,乱哄哄不成样子之时,后院东路王妃居住的清霜院中,年仅两岁的润哥正在坐在东厢房宽大的罗汉床上用早膳,奶娘端的甜白瓷的小瓷碗,用银勺子舀着一小口肉糜粥,隔着床上的小长几喂进润哥儿的嘴里。
润哥儿笑眯眯地摇动着手中的拨浪鼓,张开嘴叼住嘴里的银勺子不放,奶娘赶紧柔声对润哥儿称赞道:“拨浪鼓的声音真好听,小殿下用完了肉糜粥,就能去找王妃娘娘,让王妃娘娘听一听......”
奶娘话音未落,鼻中闻见一股腥甜,眼前骤然一黑,手中的小瓷碗“哐当”一声落在罗汉床上,人软软地倒在了面前的小几上。
润哥儿嘴里叼着奶娘放开的银勺子瞪大了眼睛,他停止晃动左手的拨浪鼓,伸出右手“啪啪”拍打在奶娘的脸上,嘴里衔着小勺子“呜呜”做声,想要示意奶娘起身陪他。
奶娘面色潮红,闭上眼睛没有应答润哥儿,润哥儿瘪着嘴,委屈地看向四周,门边侍立的两个侍女晕倒在地,无人搭理润哥儿求助的目光。
“哇”润哥儿一下子哭出声来,嘴里的肉糜粥四溅开来,银勺子“当”一声落在小几上,润哥儿右手用力拍打奶娘的脸庞,奶声奶气地嚎啕大哭道:“奶娘,奶娘?”
润哥儿的哭声传出东厢房,奇异地并没有惊动外面的人,进去查看动静,英王妃留在清霜院的四个大丫鬟,一个晕倒在东厢房的门口,两个晕倒在小厨房中,最后一个晕倒在西厢房的窗口的长桌上,面前摆着调制胭脂的各色小盏。
阔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
除了风声,剩下的只有润哥儿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