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闪电像是游龙在天际咆哮,空中劈下了一道惊雷,打在了金侁插在胸口,立着的长剑。
老人好不容易找到了金侁的尸体,可是
“爷爷”稚童抱着哭泣不止的婴儿,看着那那具周身缠着闪电的尸体,惊惧地不敢上前。
“将将军”柳伯也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金侁的尸体像是化作烟雾消散了,却又突然凝结。
金侁恢复了意识,他听到了神的声音。
他罪孽深重
他犯了杀戮罪业
他要以鬼怪之身,送走他身边的一个个亲人,作为惩罚
只有鬼怪新娘才能拔出他胸口的剑才能结束他不死不灭的人生才能送他归无
原来真的有神的存在可是
金侁按着胸口插剑的位置,惩罚真是好笑
他不要什么鬼怪新娘他也不要无尽的生命
“将军”柳伯看着金侁的尸体又活过来了,激动地拉着他身后的稚子向金侁跪拜了下去。
“从今以后没有将军,”金侁看着眼前的老仆,也看到了他身后的稚童,和手上抱着的,哭泣不止的婴儿。
“是老爷老爷能回来真是苍天有眼啊”柳伯拜服,只是夫人
“你知道夫人怎么样了吗王可让她平安生产了”金侁定定地看着稚童怀抱里的婴儿,隐隐感觉到他与他之间有种无形的牵绊。
柳伯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从稚童接过婴儿,抱到金侁面前,“老爷,这是小少爷”
哭泣不止的小婴儿被抱到金侁面前,突然就不抽泣了,他睁着湿润微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金侁。
那眼睛遗传了孔明汐,是茶色的。
“这真的是”金侁激动地接过,又由于婴儿身体太过娇软,让他直接僵住了身子,不敢使力,又不敢放手。
“夫人呢她可安好是否被王囚禁了起来”金侁着急的问道,如果被王囚禁了,他现在马上去救她
“夫人夫人她,她已经逝世了”柳伯泣不成声。
“怎么会王说了王”王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给他保证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不,不是,夫人在将军回来之前就去世了老奴对将军有愧啊”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明汐早就死了,朴中元是诓他的
“一日夫人从街上回来,就变得及其不安。夫人避开了所有的人,嘱托老奴,她说,宫里不会放过府里,让小的带着小少爷逃去远远的乡下。”
“夫人日子未到,只得喝催产药,可是夫人喝了催产药,羊水破了,少爷却怎么也出不来。”
想到那天的情景,柳伯终生难忘。
“夫人害怕小少爷憋久了,最后一尸两命,她、夫人她要老奴破开了她的肚子,将少爷取出来。”
“呜呜,夫人他对老奴说,如果将军最后身死,就将她和将军埋在一起,让老奴带着点钱财和小少爷在乡下安静地过完一生,让小少爷延续将军的一份骨血”
“如果将军平安,老奴便将小少爷交给将交给老爷,夫人说,不管老爷报不报仇她都支持老爷。”
“夫人还说,说她下一世一定不会忘记老爷一定会来找老爷的”
“老奴有罪啊老爷是老奴亲手破开夫人的肚子的老奴愿下地狱赎罪”柳伯跪求在金侁面前。
“夫人埋在哪”金侁木木地抱着孩子,双目赤红,哽咽了好久,他想知道明汐被埋在了哪。
“夫人之前嘱托我,让我一定小心,说府外有监视将军府的宫里的人。让我不要惊动了他们。老奴就将夫人就近埋在知春园里的院子里。”
“老奴带着小少爷出府后,第二天,将军府里的人都被抓了,他们没有找到夫人,还在王京翻找了好一会儿,可是没多久老爷你也回来了,便没有人搜查了。”
“将军府现在都还被人看着,老奴来是为老爷收,好将来将夫人与老爷葬在一起。”
金侁看着他怀里的婴儿,“夫人可给孩子取名字了”
“没,没来得及。”老人摇摇头。
“那就叫金孔寻吧。”金侁摸摸金孔寻的脸,像是感觉到了父亲的扶摸,金孔寻嘟嘴吐着泡泡回应着金侁。
“哧”终于有一点暖流注进了金侁的心里。
明汐会记得前世,他一定会去找到她的。
夜晚,狂风吹得窗户呼呼作响,妖风像是灌入了房间里随意肆虐。
感应到危险的朴中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金侁扼制住了喉咙。
“我说过,我会从地狱里爬出来,把你拉下去的。”金侁抓住朴中元,拉近,一字一句对他说道。
说完下一秒,金侁就毫不犹豫的捏断了朴中元的喉骨。
走到王宫里王的寝殿,金侁推开门,风随后就灌进去,吹得殿内的无数画像四处飞散。
金侁一挥手,铺在桌上的一张画像就飞到了他手里。
画像里是金善,金善在画像里看着依旧那么安静美好,金侁收好画,瞥了瞥满地的金善的画像,一挥手,全部飞灰湮灭。
“你就一辈子在痛苦中后悔,在后悔中痛苦吧。”活该
100年后
一个垂垂老矣的鹤发老人,躺在床上,时而闭眼喘气,时而看向门外,似乎在等着谁。
他的床边守着他的儿子、孙子、曾孙子、曾曾孙子,还有两个老仆。
“爹,我们已经四处都传了消息了,爷爷一定能赶回来的,您、您再等等。”百岁老人的儿子,同样是个鹤发老人,但他却伤心的像个孩子,这也是他几十年了第一次经历亲人的离别。
“哎爹爹他肯定还在找娘的路上。找了一百年了”这样说的,可是百岁老人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期待地往门的方向看去,他相信,他爹如果收到消息的话,一定能赶回来的。
“你们听着,我下面的话将作为我们金家的祖训,我爹,你们的爷爷,曾爷爷,以后的金家祖先,你们知道他是鬼怪,他有无限的生命,和强大的能力,”
“但是,你们不得依赖他,不得要求他为你们做什么,不得成为他的负累。不得成为纨绔、不忠不义不孝之人,”
“因为爹他常透过你们来看娘,金家不得出不肖子孙,我不许你们污染了我娘在爹心中的形象”
“你们作为金家子孙,有着自己的责任,必须发誓在未来的无尽的岁月里,给我爹一个可以遮风挡雨,安心歇脚的家”
“是,我们知道了,爹。”
“我知道爷爷。”
“我知道了曾爷爷”
“我也知道了,曾曾爷爷”一个稚嫩的声音也加了进来。
百岁老人淡淡地笑了,他感觉到了。
“孔寻。”门打开,金侁不知从什么地方就直接走了进来。
“爹,你回来了。”百岁老人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爹,在场的人都没有觉得不可思议和不合适。
“恩,我回来了。”金侁走到床边,看着床上呼吸渐浅的老人,他的儿子。
“爹,你寻到娘的消息了吗”他叫金孔寻,但从小他爹就喜欢叫他孔寻,他的一生都看着他爹在寻找他娘的路上。
“没有。”金侁摇摇头。
“娘,她会不会在下面等爹你儿子这次下去帮你看看,如果看到了娘,一定会告诉他爹在等她。”金孔寻没有见过孔明汐,但看过爹画的画像,爹说他有着和和娘一样的眼睛,他一定不会认错的。
“恩。”金侁点点头,看着他的儿子,这一百年,不管金孔寻是稚气未脱的孩童,或是身健体壮的青年,还是现在鹤发鸡皮的老人,在他心中,金孔寻一直是当年对着他吐泡泡的婴儿。
他的儿子。
“”
金孔寻没有遗憾地闭眼了,安静地躺在床上,安心地去找那个拼命把他生下的娘亲了。
“呜呜”金孔寻的儿子金孔觅,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趴在床上哽咽抽搐地不能自已。
“爹,爷爷他一生无忧,走的没有遗憾,是寿终正寝,您应该高兴。”金孔寻的孙子金孔守,是个中年人。
金侁默默地站起来,走到了外边。
最小的金孔候,看着他们金家年轻的老祖宗一个人往外边走去了,踉跄的站起来,用他肉乎乎的小手拍了拍他膝盖上的灰尘。想跟过去看看。
“孔候”小正太旁边的金孔等拉住他,“祖祖现在心里很难过,你让他一个人哭哭,他是不会在我们面前哭的。”
“哦那,要不要我给祖祖递手绢过去,让祖祖擦擦眼泪。”金孔候睁着大眼睛问道。
金孔等摸摸金孔候的头,“孔候真乖,祖祖知道你有这个心就是了。今天就让祖祖一个人待着吧。”
“嗯嗯。”小正太金孔侯懵懂地点头。
金侁来到了一座坟前,如一个匍匐的婴儿搬趴在石碑旁。
“呜呜呜呜”
明汐,你到底去哪儿了
你是不是还没有转世是不是真像孔寻说的那样在等我
“呜呜呜”
可是,明汐啊我对不起我走不上那条黄泉路啊,走不上啊呜呜
明汐,见到孔寻,多和孔寻说几句话,这孩子也是一辈子在想你,不要等我了,呜呜明汐,不要等我了。
八百多年后
岁月如梭,沧海桑田,这世间变化巨大,人,不过是沧海一粟,淹没了就淹没了。
金侁坐在房顶喝酒,这几百年他寻找孔明汐的同时也惩处过很多坏人,帮助过无数好人,可是,他却没有一次寻到过孔明汐,连个相似的人都没有看到过。
突然,他听到了一个虔诚的求救声,金侁闪身来到求救者面前。
鬼怪是不能干涉人类的生死的,但,那个求救者想救的不是自己,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
当年,明汐也是这样,怀着对孩子强烈的期待而生下孔寻的吧
金侁打算第一次违背原则,一挥手,躺在地上的孕妇变不见了。
赶过来的地狱使者扑了个空,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地,困惑地歪歪头,便离开了。